还未待话音落,一声唰唰的声响传来,一道黑色的人影儿,突然从庙里窜出,直奔山下。
“拦住。”
胡珏一声令下,侍卫们倾巢出动。
一时间,刀光剑影,短兵相接。
那道黑色的身影,被十面围攻,很快就体力不支,大叫一声,捂着被刺伤的手臂,不得不退回破庙。
“果然是她。”
“把她逼进庙里。”
胡弘治知道江府那个女细作竟然胆敢偷梁换柱,金蝉脱壳,这可是大大威胁到了他们司马府的安全和父亲的权威。
难怪父亲即便是半夜也要亲自来一趟。
这种不听话的狗东西,势必要亲自斩杀了她才放心。
“是。”
侍卫们四面合围。
“吱呀”
庙门被连连后退的女子用后背顶开,在这夜里难听得刺耳。
胡珏下了马,由胡弘治扶着,一步步进入了庙里。
破庙堂中巨大的石像从中处断下,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供香的桌案也早已破烂不堪,上面还有一个倒着的空香炉,桌下一个破草团子。
“蝶儿,你这是干什么?”
胡珏向前走了几步,语气自然,却处处透着死气。
“既然你没有了性命之忧,应该回去当差才是,老夫也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
那个好字,咬的极重。
蝶儿倒在地上,黑色的面纱已经滑落,露出里面一张精致又略显消瘦的脸蛋儿。
“大人,您心中明白,奴婢是为何而引来杀身之祸的,奴婢若是再回去当差,才真的会性命不保。”
胡珏冷笑。
“你以为今晚你就能保住性命。”
“哼!”
蝶儿也学着他那样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了昔日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大人不顾天寒地冻,也要亲自前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要蝶儿性命吧?”
“在东西没有找到之前,大人怎么可能敢要蝶儿的性命。”
“毕竟,身为一个卑贱的细作,又怎么有机会与高高在上的大司马对话呢?”
胡珏听她说完,见她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胆怯和畏惧,这种发现让他心头的怒火渐渐升腾。
“呵!蝶儿,你出息了,现在居然敢威胁老夫!”
胡珏咯咯的冷笑了一声,笑声在这黑夜中传播开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蝶儿没有害怕,反而挑了挑眉梢。
“奴婢这样,也是被大人逼的,当初奴婢被送进江府做细作之时,也未曾想到会有这一日。”
“这些年,奴婢替大人办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差事,替大人杀了江峰年,替大人毁灭江峰年手里的证据,可大人,你为什么就不能给奴婢一条活路呢?”
“为什么?”
胡珏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那笑容更加阴森,微弱的火把光亮打在他的脸忽明忽暗,越发吓人。
“因为,你知道得太多,必须要死!”
“可奴婢不会说!”
蝶儿痛心摇头。
“不会?”
胡珏嘲讽的一笑,语气轻轻,却冷气森然,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你一个卑贱的细作,连老夫都敢威胁,连江峰年手里的证据和私章都敢藏匿起来,你还敢说不会。”
蝶儿知道必死无疑,却没有惊慌求饶。
“哼!也是,在大人眼里,谁不卑贱,大人敢利用身份权势与江峰年沆瀣一气,贪墨恤银,致使多少战死沙场的将士死不瞑目。”
她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声音也很大。
大到声音落地,四周突然静了静,连呼吸都停了停。
这种安静和蝶儿的一反常态,让胡珏顿觉不安了起来。
“闭嘴。”
胡珏一挥衣袖,眼底浮现暴怒的杀机。
“把证据和江峰年的私章交出来!”
“没有。”
蝶儿回答得干脆利索。
“没有,今晚,就算你不交也无所谓,你以为你还会有命再活得离开这里吗?”
“杀。”
胡珏语气冷厉,神色阴沉。
杀字落,剑指蝶儿的侍卫已经举剑要刺,黑暗中,一柄匕首射出,直接刺入了那侍卫的胸口。
“保护大人。”
其余一众侍卫,团团把胡珏和胡弘治护在中间。
胡珏霍然抬头,他的眼底不停的变幻,疑惑,震惊还有那种不安再一次涌上心头。
黑暗中,似有一张弓,已经悄然拉开,冰冷的箭尖对准了他的咽喉,亦或是一张巨大的网,正在张网以待……
“谁?”
胡弘治身为禁军统领,身手和胆量自是无人能及。
就在此时,破败的佛相身后响起一个沉而冷的熟悉声音。
“没想到,有朝一日,禁军统领的剑竟会指向朕。”
胡珏和胡弘治在听到那声音后,一股窒息的感觉猛烈的灌入了胸腔,几乎要无法呼吸。
朕?
什么人能够如此自称?
若大的一个长宁王朝,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称朕!
这是局,是个专门针对他们司马府的局中局。
佛相后面,一丝明黄色的袍角渐渐闪现出来。
纵然黑夜沉沉,纵然破庙内火光微弱,但那样鲜明的颜色也瞬间落入了胡氏父子的眼中。
与那明黄色形成对比的,还有另一个披着黑色狐裘大氅的男人,不是九王萧溟玄还能是谁。
而萧溟玄身侧,洛九黎一脸嘲讽笑意的看过来。
再往后,国公爷洛道汉,大理寺卿裴听颂,丞相梁荀殷,内阁大学士杜衡,御史大夫谢秦廉,护国大将军沈雨唐。
所有权贵人物,竟然齐齐站在皇上和九王爷身后。
胡珏脑子里轰然一声,仿若一朵烟花在脑中绽放,华丽之后,只剩下空白。
皇帝看着他,面沉似水。
“胡珏,证据和私章在朕的手中,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帝话落,胡珏父子和身后侍卫,噗通一声全都跪在了地上。
“皇上,老臣,老臣……”
“胡珏,在你狡辩之前,应该先见一个人。”
萧溟玄站在皇上身边,淡漠开口。
“带上来。”
“是。”
暗处,秦隐押着一个嘴被封住的男人走了过来。
“过去,跪下。”
那男人身上的衣服扭扭斜斜,似乎是被秦隐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胡珏定睛看去,一张老脸白的更是没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