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末将领旨。”
洛道汉和洛元良同时一个抬头看去,一个颔首领旨。
——
南麓书院距离京城并不近,虽说是在京郊,可却是在距离京城最远边界处的一处半山腰上。
如若是在好天气骑马疾行,夜幕时分大概也就能上山了。
可偏偏这是在冬季,又是下雪晴天路滑之后,还是驾着马车以安全为重的前提下。
从早上出发直到晚上亥时一刻,马车才戛然停下。
洛九黎正被萧溟玄拥在怀中昏昏欲睡,马车一停,潜意识就醒了过来。
接着,就听到马车外,传来秦隐的声音。
“主子,黎公子,到了。”
如今洛九黎是女扮男装,自然不能再称呼二小姐了。
车厢内,萧溟玄和洛九黎对视一眼,两人很默契的松开手。
“我先出去。”
洛九黎起身,整了整衣袍,第一个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马车外,夜阑人静,天空中星光稀疏,远处的山峦,就像洗净了的蓝黑色的粗布,连绵起伏,望不到头。
“主子,小心。”
南烛把马凳放在车下,洛九黎踩着马凳下了车。
接着就是萧溟玄。
赶巧的是,萧溟玄也下了马车,紧闭的书院大门突然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只见先走出两个手提灯笼引路的青衣学子。
而后,是一个有着半长不短胡须,身量中等,长着一张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疾步匆匆的走了出来。
那中年男人一走到萧溟玄跟前,撩开袍子就要行礼。
“南麓书院山长范彧,参见九王——”
“免礼。”
萧溟玄看了眼那范彧。
“漏夜前来,打扰山长了。”
“王爷严重,屋子已经收拾妥当,王爷请。”
范彧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溟玄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眼洛九黎,见南星和南烛站在她左右,遂放心进入了书院。
范彧安排的地方,是一处坐北朝南的古朴小院,正房两间,与东西耳房相通,还有两侧厢房各三间,足够她们这一行人住宿。
进了正屋内,洛九黎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站在一旁,俨然一副九王府幕僚的模样。
而萧溟玄也没有拐弯抹角,单刀直入。
“山长,钱安路,钱直学可在?”
范彧一怔,还正想问九王爷前来书院所谓何事。
一听到九王爷提钱安路的名字,倒是有些惊讶。
“回王爷话,钱直学一直在书院内,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不必。”
萧溟玄语气冷肃。
“夜深了,明日再见吧。”
“是。”
范彧行了礼,退了出去。
萧溟玄给莫寒递了个眼色,莫寒心领神会,也转身出了屋子。
身后,洛九黎走上来。
“王爷为何不现在见钱安路?”
萧溟玄回身拉过她的手,两人走到燃着炭火的火盆旁。
“总要给人留出钻空子的机会,才好捉贼捉赃。”
“王爷的意思是……”
洛九黎想起刚刚萧溟玄让莫寒也跟了出去,显然是去暗中监视钱安路了。
“秦隐查到的,钱安路的人际关系并不复杂,几乎整个冬日都未曾下山去见过任何人。”
“如若那封以假乱真的悔过书真是出自他之手,这说明什么?”
洛九黎一怔,沉默了半响。
“说明和他联系的那个人极有可能也在书院里。”
萧溟玄点头。
“咱们漏夜前来,山长亲自相迎,阵仗这么大,你说,暗中之人会不会早于咱们动手?”
洛九黎不置可否。
“但如若一夜相安无事呢?”
“那本王就要亲自见一见这位直学了。”
南麓书院内,九王爷运筹帷幄。
京城略显朴素的府邸里,当朝丞相已然得到了消息。
“九王爷去了南麓书院?”
书房内,丞相梁荀殷正亲自卷袖研墨。
后面的黑衣人单腿跪地。
“是,已经到达了书院。”
“看来,他们还是发现了那封悔过书是假的?”
跪地之人躲在暗影中,声音低沉。
“大人,是否帮他们把证据做实?”
梁荀殷没有回首,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暂时不要节外生枝,你以为九王爷是个只会上战场的莽夫吗?轻视对手,你离丧命也就不远了。”
跪地的黑衣人一凛,后背立时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只听梁荀殷道:
“你去吧,小心行事。”
“是。”
黑衣人起身快速离开。
“梁伯。”
梁荀殷依旧不紧不慢的细细研墨,可声音却已经传至门外。
门外,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也不说话,佝偻着身子谦卑的站在暗影里。
“东西带来了吗?”
老头微微点了下头,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样用白布包裹的东西。
放置在书案上。
梁荀殷淡淡的瞥了一眼那鼓鼓的白布。
“嗯,好生伺候着他,出去吧。”
老头好像不会说话,跪下磕了头,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书案上,砚台内的墨以研的极其细滑,梁荀殷提起毛笔,蘸上墨汁,在雪白的纸上熟练的写下了三个字。
悔过书!!
——
洛元良接手禁军统领大权,在早朝后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朝野内外。
昭王府内,萧诸墨听闻,又惊又怒,脸色阴沉如海。
禁军统领?
殿前司都点检,官职从二品?
“父皇这是疯了吗?”
“难道父皇不知道,本王已经被洛家人害的够惨了,怎么竟能——”
“王爷,慎言。”
萧诸墨的一个幕僚,忙打断他妄议皇上的话。
“这个时候,王爷应该沉住气。”
“沉住气?”
萧诸墨冷笑出声,一想到洛九黎那个贱人竟然在没嫁入昭王府时就已经红杏出墙,怀了野种。
肚子里那股怒火便无处宣泄,一听到国公府三个字,都恨不能把天捅出个窟窿来。
“如今洛元良御前走动,官职从二品,领禁军,你认为本王还能沉得住气。”
“从前,这禁军统领之职可是本王的舅舅。”
“如今,舅舅尸骨未寒,父皇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就找人顶替了禁军统领之位,呵!还真是冷血啊。”
幕僚无语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