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拖着断了腿脚,踉踉跄跄的朝小鬼扑去,老泪纵横的,一副即将崩溃的模样。
“阳儿,你是我的孩子啊!阳儿啊,爹好想你啊,我的孩子呀...”
因着腿脚不方便,中年男人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但他不知道疼痛似的,又艰难的爬了起来,非要向胖小鬼扑去。
“哎,你冷静点,腿不想要啦?”蛇娇连忙将男人控制住,这样乱来,下半辈子就别想重新站起来了。
“他是我儿子啊,我儿子。”
“好好好,知道知道,他是你儿子,但是他现在不认识你,而且早就死了。
你要振作起来,给他报仇才是正理。”他的蛇蛋也被别人偷走过,蛇妖很能理解中年男子的心情。
万幸他的蛋宝宝还活着,所以蛇妖不自觉的同情,也想帮助这个男人。
啧啧,他一个妖怪,心地也太善良了些,就很诡异。
“不可能的!啊!!!!”中年男人崩溃大叫,然后颓然的蔫了下去。
是啊,他的儿子早就死了,死了十年了,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也是个少年,可眼前的鬼娃还是当年的孩童模样。
“啊咧?好哦!好哦!你哭吧哭吧,嘻嘻...”男人一哭,胖小鬼就开心了,因为男人不好受,他就好受了。
中年男人一阵错愕的仰头看向自己的孩子,他可以接受孩子不认识自己,可为什么他喜欢看自己痛哭?
像是他们有仇怨一样,中年男人哭了,“对对,你恨我是应该的,是爹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小小年纪就...”
死字,作为一个当爹的,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哎呀,你别自责了,他是被别人害死的,死的可惨了,只有惨死的孩童才能被炼养成小鬼,帮你的仇人反过来对付你。”
这样的事情,真是残忍又恶心,人类太阴险了,比妖魔邪恶多了,蛇妖那个唏嘘哟。
“很、很惨?可是当初阳儿只是失足落水...”应该不算...至少不是被别人害的呀?
“你可是附近的人?当年可有给你孩子建了坟?不如现在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风灵提议道。
“而且想要化解持续的炼养,就必须要找到你儿子的尸体,才能解除他被人控制,而只有完好的灵魂方能转世投胎。”反之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这一趟必须走。
“有建有建,我就住前面那个村子的庄子里,孩子当年去的时候太小,不能入祖坟。
但我与娘子怜惜孩子,就将他葬在了山脚下,离这里不远,我这就带你们过去。”中年男人抹了抹眼泪,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的孩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肯定是有原因的,但不管怎么说都必须让孩子转生投胎。
哪怕要去挖孩子的坟他也同意,他也想弄清楚,孩子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那就去吧,我来背...”悟工主动站了出来,桃妖与蛇妖都出手了,现在轮到他,必须派上用场,否则怎么配呆在风灵的身边?
“你想让他伤上加伤吗?”蛇妖翻了个白眼,他发现和尚还没有他有常识呢,莫名让人生气。
不等两人再争,霍瑾行打了一个响指,立刻有两名暗卫抬出了简易版的担架,担架的木头上还有绿色的树叶呢,显然是刚做好的。
厉害了暗卫,霍瑾行还没有发话呢他们就做好了准备,人才!
“我先给他看看吧..”腿断了肯定很疼,如果小鬼不是男人的儿子,他恐怕要疼哭。
现在能一心扑在去死儿子的身上,倒是忽略自身的疼痛。
“不用,来人。”只要不是必须的,霍瑾行是不可能让风灵与外男接触,霸道的很。
随即,又有一个暗卫跳了出来,“夫人,我来就行。”
风灵哑然,还有什么事情是霍瑾行的暗卫不会干的?
事情有人做,风灵当然不会去抢,有的是她出手的时候。
很快,中年男人的腿就被正好了骨,并用木板固定住,这才被暗卫抬上了担架。
处理好伤口,男人就又有空去瞧自己哭哭啼啼的孩子,顿时眼里全是哀伤与心疼。
可孩子全黑的眼神看他的模样却是凶狠的,特别令人心痛,男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当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眼里恢复了几分清明,于是朝四周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多谢诸位出手相救,在下郑远,不知几位是?”
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官道,而偏僻的小道,不过却可以通马车。
因为附近都是肥沃的土地,所以四周都是富人的庄子,于是修出了一条能通车的路,可以直达县城。
却不知,风灵都是跟着罗盘的指引而来,完全不认得路。
“我们修道的,专门抓鬼,正好听到你的求救声,就赶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
蛇妖叹气,他说谎了,他们就是寻着鬼的气息而来的,总不能明说为了对付他儿子而来吧?
“你们别抓阳儿,他、他还小,他不懂事的,你们也说了他是被人控制对不对,我们应该去对付那个罪魁祸首。”
郑远一下子就急了,他儿子虽然是鬼,但他不忍心孩子再次被伤害。
“这你放心,我们抓鬼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只要不是太坏的鬼,我们都是帮他化解执念,送他们下去投胎的。
而不是直接消灭。”这就是风灵一贯的作风,据她的说法是,能赚到更多的功德。
两相一对比,蛇妖突然觉得风灵挺伟大的,而他是这个小团队里的一员,就、很自豪。
郑远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不直接打杀就好,“多谢,等事情结束后,我会报答诸位的。”
风灵一伙人看上去很不简单,郑远并不知道自己能报答他们什么,但、事情必须去做,尽自己所能的去回报。
“你还是先考虑谁有可能将你儿子害成这样吧,现在又命令你儿子来害你。”
他们多次提到过有人陷害他一家,郑远的第一反应是救孩子,而不是去报复那个仇人,想来他就是个软脾气的人。
果然,郑远呆住了,想了很久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兴城首饰商贾郑家第四子,可作为庶子打出生开始就不争不抢,从来与人为善,偏安一隅。
高不成低不就,成亲后我们庶出的一家子就搬到了庄子上住,与邻里间相处和睦,夫妻俩从未与人脸红过。
我整日心醉于雕刻,以至忽略对孩子的照顾,可能这才导致坏人有机可趁,可我实在想不通有谁会这样做?
不过到底是我对不住孩子,我想尽可能的去弥补孩子,其他的都不得要。
你们不知道,我家阳儿可聪明了,三岁能诗,特别受夫子喜爱。
他祖父以前就非常疼爱他,经常带在身边教养,期待有朝一日阳儿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谁想到...”
说罢,郑远又抹了抹眼泪,“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孩子,所以这些大师们说、是阳儿将他推进陷阱里,郑远是一点也不怨的。
“哦,兴城县郑家,莫非你就是郑大师?”悟工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人来。
“啥郑大师啊,我就会刻些字画和雕琢金银首饰,其他外名都是世人夸大其词。”郑远自嘲一笑。
大师个屁,连儿子也保护不了,他妻子既自责又恨他,哪怕后来他们又生了几个孩子,阳儿也是夫妻俩永远的伤痛。
“阿弥陀佛,郑大师可曾帮慧能大师雕刻过佛珠?”悟工又问,眼里难得的带上了几分热切。
“对呀,慧能大师要求很高,要在每颗小指头大小的佛珠上刻七七四十九个字。
我喜欢雕刻,也喜欢挑战,一口就承应了下来,却刻了我整整一年,好在最后慧能大师挺满意的。”
提起雕刻,郑远的眼里终于有了光彩,可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他一投入雕刻就无法自拔,夫人说他入了魔,自从孩子出事后,他就限制自己,十天只能雕刻一天...
悟工却很激动,“那就是郑大师没错了,您雕刻的可不是普通的佛珠,那是有灵气的,加上开光与香火供奉,那佛珠像法器一样厉害,曾让慧能大师打退数只恶鬼。”
这些只有亲近慧能大师的几人知道真相,慧能大师没有把事实宣扬,怕带给郑远没必要的麻烦,可也肯定了郑远的雕刻手艺。
于是,郑远的名气渐渐的传扬出去,不少人捧着重金,慕名来找他雕刻,不过他只接有缘人的单子,于是外界把郑大师传的更加神秘莫测,名气也越来越大。
一些姑娘小姐的嫁妆就以郑大师亲手版的为荣,谁出娶妻出嫁都想带上一副郑大师雕刻的首饰。
“啊!什么?我只是正常雕刻呀,如果有附上法力,可能是慧能大师的神通吧。”他哪有这样的本事,郑远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当一个人一心一意且带着虔诚的心情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所寄托的寓意或多或少都被赋予灵气,附到物件上,给别人带来好运。
就像添加剂一样,比如原本慧能大师有八成功力,加赋予灵气的佛珠,那就达到了十成。
这是炼器师初级级别,如果他修得灵力,那就能炼制出真正的法器。”
风灵给众人解释道,她自己就是炼器师,但只会做法器,雕刻的是符文,而不是像郑远一样,什么花鸟山树都会雕刻,还会做首饰。
“我就一普通老百姓,哪有什么灵力,但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们雕刻,首饰,玉佩等一些小物件都能做。”
郑远终于找到了可以报答几人的方式,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有能回报恩人的能力就好,那他还能多加要求,比如、让儿子的结局好一些...
“到了,就是前面那里。”郑远指着山脚的大松树下,一座小小的坟包说道。
小坟包并没有墓碑,但被整理的很干净整齐,应是常年有人打理,“这松树是当年种下的...”当年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可他的儿子却停留在那年的时光里。
“那就挖吧。”只有挖开才能知道真相,风灵说完,悟工迫不及待上前,徒手开挖,这事、他熟练。
风灵无语凝噎,这是和尚的特色还是悟工的特异功能?手也炼出金刚罩了吗?
“拿个铲子或刀剑?”否则那双手还能要吗?风灵于心不忍啊。
“用不着,你看、挖好了。”桃妖双手环胸,闲闲的朝悟工的方向驽了驽嘴。
果然,就见悟空三两下就把坟包挖开了,露出里面一副还很新的棺材。
悟工很是熟练的扣起棺材的盖子,真的非常专业,他一个和尚整得跟个盗墓贼一样,就很稀奇,看的风灵目瞪口呆。
“空的。”悟工转头朝众人说了一声。
“怎么?!”郑远朝棺材伸了伸手,暗卫立刻送他上前,果然、棺材里空空如也,连衣物都没有,更不要说尸骨了。
“怎么会这样?我和夫人亲手把孩子葬在这里的。”什么人把他挪走了?郑远很是伤心。
“将他放回去,我们跟上去看就知道了,你做好准备了吗?”当然是面对仇人的准备。
“根据你的说词其实已经可以窥见一二,你是庶出的,能力出众,掩盖了别人的锋芒。
加上你孩子的聪明伶俐,又得长辈的赏识,已经严重阻碍到了旁人的路。
他们朝你们下手无可厚非,郑大师,你要做好被身边亲人残害的心理准备。”
风灵并没有胡乱说的,而是根据郑远的面相显示,他的兄弟宫发黑,很有可能就是被亲兄弟坑的。
郑远的身体晃了晃,沉痛的闭上了眼睛,显然、他也想到了某些事情或某种可能,于是无力的点点头,并没有为自己的兄弟开脱。
“多谢女大师。”细思极恐,当年孩子出事时,他从正门赶回去,正好碰到大哥从门角出去。
难道是他对孩子动的手?
郑远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一成亲就搬到了庄子上,压根没想争什么,这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