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影墨微怔之后,抿唇,目光落在夜离溃烂的不成样子的手背上,眸色变深。
而夜离却是在看着他,一瞬不瞬。
两人保持着很诡异的姿势。
因为铜盆是在地上的,夜离拉着凤影墨的手一起放进铜盆的水里,两人就得弯腰下去岑。
这对于一个主动,一个是被动的两人来说,其实是有难度的。
特别是主动的人又瘦小,又不会武功,而被动的人又高大,又功夫深厚。
怎么可能会在后者长身玉立的情况下,前者能拉着他的手,强行让他弯腰,并带着他的手放进铜盆里?
但是,事实上就是做到了欢。
也不知是前者爆发了超强的力量,还是后者戒心全无、甘愿配合?
众人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了。
两人的手都浸在水里。
夜离按着凤影墨的腕。
水波微漾,能清楚地看到水下夜离手背上的水泡和溃烂。
也能清楚地看到凤影墨手背上的一排牙齿印和往外渗出的血珠。
夜离面色微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渗出。
凤影墨薄唇紧抿,脸色却越来越黑。
夜离就笑了。
轻轻笑。
将他手腕松开的同时,也顺势捡起了那枚半浮着的玉佩,起身站起。
然后在众人瞠目结舌地注视下,将玉佩放进小梅手中,接着,再次弯腰,默然拾起地上的柴禾,走了出去。
头也未回。
凤影墨却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动,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直起腰身。
眼梢轻轻一掠,他瞥向蝶柔。
那目光……
蝶柔心口一撞,那是什么目光?
心头狂跳中,还未及真正明白,又见他斜了眼梢,眸光如刀,睇向边上的小梅。
小梅早已煞白了脸色,抖如筛糠。
正慌惧不堪地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承认,却见凤影墨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牙齿印清晰深刻,皮肉外翻,可见当时的力道。
“你叫什么名字?”
凤影墨忽然开口,抬眸再次瞥向小梅。
小梅所有的故作镇定和心里防线在男人的这一瞥和一问中彻底崩溃。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梅不是故意的,这盆盐水放在这里,是打算洗草莓的,小梅并未发现阿丑的手上有伤,否则也绝对不会让他去捡玉佩……”
众人震惊。
原来这盆水里放了盐。
而阿丑的手上都是伤。
伤口遇盐……
难怪,难怪阿丑要咬凤影墨的手,咬破之后,又拉着他的手一起入水。
原来,原来是想告诉他,这盆水是盐水。
“我似乎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凤影墨清冷开口。
小梅更是吓得不行。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并没有说她陷害,是吗?
那一刻,她恨得扇自己一耳光,非常懊恼自己的行为。
什么是不打自招,就是她这样。
“奴婢……奴婢小梅……”
“小梅?”凤影墨微微拢了眉,似是在极力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片刻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就是那个哥哥想进缉台,却一直没能如愿考上的小梅?”
小梅怔了怔,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些。
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当然,此刻,却只剩下惶恐。
“是……是的……”
小梅吓得声音都在抖。
“想他进缉台吗?”
凤影墨骤然问。
小梅浑身一震,愕然抬眸。
众人也无一不震惊。
这个男人的言下之意……
难道会破格录取?
“缉台是天下男人都想进的地方,哥哥想进,小梅自是也想哥哥能进,可是哥哥他不争气……”
“现在我给他一个机会。”
小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影墨打断。
竟然是真的。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小梅更是喜上心头。
刚想磕头谢恩,却又听到凤影墨话锋骤然一转,“不过,这个机会得你替你哥哥争取!”
小梅一怔。
她替她哥哥争取?
她一介女流,能替她哥哥争取什么?
刚想出口询问,凤影墨已经再度出了声。
“午膳后,你去小厨房接替阿丑的工作,只要你在我规定给阿丑的时间内完成了任务,你哥哥就能进缉台工作。”
接替阿丑的工作?
tang人都觉得甚是意外,而小梅却是喜出望外。
虽然她不懂缉台的工作,但是,她想着,自己毕竟在缉台的厨房时间不短。
没吃过猪肉,总见了不少猪跑。
而且,阿丑一个初初进来的新人,他能干的活,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干。
在场的每个人也都吃惊不小。
缉台招人制度一直严格,也严谨,这也是为何阿丑引起那么大公愤的原因。
没想到,今日这样的事情又发生在小梅的头上。
看来,小梅还真不是一般的运气好。
方才出了那样的事情,非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还得到了如此一个良机。
“多谢凤大人。”
小梅俯首而拜,感激涕零。
“嗯,”凤影墨点头,“当然,凡事有利有弊,若不能完成任务,你哥哥不仅要失去这次机会,你,也必须离开缉台。”
小梅呼吸一滞,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没有完成任务,她,竟然也必须离开缉台?
不过,转念一想,若阿丑能完成的,她怎么可能完成不了?
“可以吗?”凤影墨轻睇着她。
当然可以!
她求之不得啊。
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小梅再次颔首躬身:“多谢凤大人给小梅机会,小梅一定竭尽全力!”
“好!”
凤影墨唇角一勾,举步离开。
在经过蝶柔的身边时,凤影墨轻瞥了她一眼。
蝶柔却忽然心头慌乱狂跳。
这一眼,跟方才的那一眼,是什么?
是失望么?
不,不是!
那种眼神,那种就像是眼里毫无一物的眼神,怎么可能是失望?
分明是轻视。
是知道她违心做了伪证吗?
肯定是。
不然,也不会这样对小梅。
而这厢,小梅还在骤然而来的狂喜中没有回过神来,许久才想起了什么,问向众人:“你们知道凤大人给阿丑多少时日让他将小厨房外面的那几车衣服检验完?”
众人纷纷摇头。
只有一人幽幽道:“三日。”
是蝶柔。
“三……三日?”小梅浑身一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这,这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脸色早已煞白如纸。
“不然,你以为呢?”
蝶柔有些恍惚地看向她,甚至来不及表达自己的同情,就满脸满眼被忧虑占满。
小梅的命运已可以预见。
她忧虑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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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厨房,凤影墨走得极快。
是他大意了。
她一直轻捻着袍袖,将一双手缩在里面,他就应该发现的。
又不是冬天,又不冷,而且,平素的她也从来没有这种习惯。
原来,她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手上的伤。
还有,还有那盐水。
他也应该一眼就看出来的。
原本,玉佩那样的重物,入水,肯定是会沉到铜盆底的。
而小梅的这枚却只是半悬在水中。
只能说明一点。
此水不是纯水,此水的浮力比普通纯水的浮力要大。
盐水便是如此。
她看出来了,所以她不愿拾捡。
而他,却大意地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是一个极度隐忍的人,她很少有冲动的时候,她永远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可为,什么时候什么事不可为。
可她刚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了他。
这对一个目前只想安身立命、只想站稳脚跟、不想挑事、不想惹是非的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知道。
可他更知道,她有多气,她有多恨。
才会用如此冲动、如此血腥的方式。
只为了让他尝尝伤口入盐水的滋味,只为了告诉他,什么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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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看到今天的道具,前面的还没有抽回来,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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