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现在这般又是什么意思?”
女子轻嘶的声音,两人身影快速分开,是女子大力推开了男人。
夜离脚步一滞,身子彻底僵住跬。
三爷妗?
果然是三爷。
还有女子的声音,以及女子的身影……
那样熟悉。
是易敏。
是那个曾经在皇宫的后山,被凤影墨示意抛出空匣子将她骗开,然后被凤影墨故意放走的易敏。
凤影墨跟易敏。
三爷是凤影墨。
所以,三爷跟易敏?
不,她还是不信。
凤影墨曾经跟她说过的,他跟易敏不是她想的那样。
虽然她不知道不是那样,是哪样,但是,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是,一定不是。
夜离凌乱地假设着,又否定着,不停地给着自己信心。
这世上可以被称作三爷的人很多,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三爷,不是她的凤影墨,不是。
然,事实再一次无情地打击了她。
男人开口了。
男人跟易敏说:“你住在皇宫里,见你如此不易,今日难得见面,你就这样对我?”
夜离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倒不是因为男人说的话。
而是因为男人的声音。
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就是她熟悉的那个三爷啊。
夜离伸手扶住身边的花树,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是她搞错了。
或许,三爷是三爷,凤影墨是凤影墨,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或许,三爷爱的人是易敏,而凤影墨跟易敏……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吗?
她又想起了那日皇宫后山发生的一切。
呼吸沉得不行,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上下不得,她才知道了自己多么的底气不足。
不,她要去找凤影墨。
只要找到了凤影墨,一切就都清楚明白了。
她没必要一人在这里瞎猜测。
这三年的经历让戒备已成了她的本能,她疑心重,她知道,她很难相信一个人,她也知道。
可是,只要确定相信了,她就不应该轻易去怀疑。
去找凤影墨!
对,找他!
这般想着,便这般做。
转身的瞬间,她听到易敏的声音再度响起:“什么叫我就这样对你?三爷又是怎样对我的?封妃大典那日,三爷不顾危险,只身前来,我还以为是为了我,可是三爷却视我如同陌路,拼死抢走另一个女人,三爷让我怎么想?”
夜离脚步一顿。
“咔嚓”一声脆响,是脚下树枝被踩断裂的声音。
“谁?”
男人沉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就像是淬了冰,带着逼人的寒气。
夜离心口一撞,还没来得及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就感觉到空气中一股异流排山大海一般欺过来,她一惊,想要避开都来不及。
一抹滑凉柔软缠上她的颈脖,骤然收紧。
是一根黑色的带子,轻纱的材质。
夜离脸色一变,本能地伸手抓住带子。
却已然太迟。
带子已经勒上了她的颈脖。
她大力想要将它拉开,却终究不是男人的对手。
只是一瞬间的事。
男人又
快又狠。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夜离已经被勒得呼吸都无法进行,小脸涨得通红,她双手依旧拉着带子,想要摆脱,却根本无能为力。
带子骤然收紧,窒息感也霎时强烈,她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是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
看来,是想要置她于死地。
是没发现她是谁吗?
不然,就算撞破了他们的秘密,以那个男人那样三番五次地救她,应该也不会这样置她于死地吧?
毕竟她是背对着他们。
其实就算不是背对,她的脸上也易了容。
她张着嘴,想要喊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股强力甚至让她想要转回身都不行。
眼前光影慢慢模糊间,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身子摇摇欲坠,神识也变得飘渺。
她听到花树林外远远的似是有人声。
声音本压得很低,很奇怪,她却竟然听清楚了。
“你确定敏妃是来了这个方向吗?”
“是。”
“追蜂拿到了吗?”
“在奴才这里。”
夜离骤然间清醒,就如同人在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一般。
有什么东西猛地钻入脑海。
她知道陌千羽用追蜂王做什么了。
大骇。
而在她看不到的方向,温泉池边的易敏按住了男人执着黑带一端的手臂,“你真的要杀了这个人?”
男人凤眸一眯,眸中寒芒毕露:“任何知道我们秘密的人都得死!”
森冷的声音逸出,他手臂骤然一扬。
就在夜离的脖子即将要被黑带扯断之时,夜离骤然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匕首,手臂朝后一抡,“嘶”的一声,身后的黑带瞬间断裂。
瞬间崩断的支撑,让夜离朝前一踉,也让男人后退一步。
断裂的黑带收回大掌之中,男人有些震惊,寒眸一敛,欲再次出手,却被夜离抢了先。
夜离猛地回身,一股掌风劈出,带着风驰电掣的速度,却并不是击向男人,而是直直朝男人身边的易敏而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男人和易敏都没有想到。
男人意识过来想护,易敏反应过来想躲,全都已然来不及。
掌风不偏不斜击在易敏的那条瘸腿上,易敏闷哼一声,身子一晃,一头栽进温泉池中。
边上的男人伸手想拉,却只是易敏的袖襟从他的手背擦过,什么也没抓住。
几乎就在下一瞬,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男人竟也纵身跳了下去。
夜离怔了怔,眸色一痛,大声道:“皇上,救我!”
然后,就扭头朝花树的外面跑去。
夜色中,远远的瞧见一抹明黄,她冲了过去,甚至还没看清对方的人,就直直撞入那人的怀中。
显然明黄身影没有想到会突然冲出来一人,身形一顿。
不仅他没有想到,他边上的人也没有想到。
骇然之下刚想拔剑,帝王也正欲出掌,却又蓦地听到怀中之人哑声道:“皇上,是我!”
那一声就像是承载了千年风霜,骤然划破夜的凄迷。
帝王瞳孔一缩,脸色大变,大掌提起的内力瞬间偃息,见怀中之人身子一颓,就要倒下去,他连忙展臂捞起她的腰身,将她抱住。
巨痛、巨恨、狂喜、狂乱都无法形容陌千羽这一刻的心情。
他紧紧将怀中之人揉向自己,皱眉,咬牙,胸口起伏,眸色猩红:“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的夜离,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或许是真的要死了,方才不过是自己的回光返照而已,又或许是紧靠着一股心火强撑着,如今心火一灭,整个人就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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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自己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自己都要差点被人勒死了,都没能爆发出身体内的潜能,而在听到陌千羽的声音,知道他要对那一男一女不利时,她却如同满血复活了一般,爆发出了惊人力量。
只是眨眼的时间,她割断了男人的夺命黑带。
她还用内力将易敏推进了温泉池。
而让她觉得讽刺的是,割断黑带不是为了自救,而是为了将易敏推进温泉池。
而将易敏推进温泉池,是因为她知道,易敏的身上肯定带上了那种对人来说无色无味,对追蜂来说,却是有着致命诱.惑的气味。
谁跟易敏有肢体接触,谁就会沾染上,何况她来的时候,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将易敏抱得那么紧在亲吻。
通过追蜂找出那个男人或许就是陌千羽的目的。
她不能让他得逞。
却又没有时间跟这一对男女解释。
陌千羽已经在往他们这边而来。
所以,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将易敏打下水。
那种气味,只要遇水,就会散去。
原本她是想着,易敏落水,边上的男人肯定会伸手拉她起来,她再趁此机会,将男人也打下水。
她没想到的是,根本无需她出手,男人已经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自己跳了下去。
也是,凤府的这温泉池可不是一般的温泉池,不是供人沐浴的,是当年宁阳王专门建来养锦鲤的。
所以很深。
若人落下去,不会水的,就会有生命危险。
她并不知道易敏会不会水,情况紧急,她也没有想那么多。
就算易敏不会,边上还有个护花使者不是。
果然。
男人跳了下去。
这一点,是不是也说明这个男人对凤府也很熟悉,至少,非常清楚这个温泉池的深浅。
虽然她难受得不能自抑,但是男人跳下水,也算是合了她的意。
这样,他们两人身上的气味就都会被洗掉。
追蜂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了任何作用。
当然,这只是目的之一。
她的第二个目的,是让他们在水底避一避。
陌千羽眼见就要来了,他们想逃已经来不及。
温泉池水深,足以藏人,何况她很清楚,某个男人的水性很好。
曾经在皇宫里面,太后故意将手链掉湖里那次,他在水下如同平地,还能自若地给她绾发不是。
所以,在水底潜个一时半刻根本不成问题。
就算易敏不会水,他也可以在水下用嘴给她度气。
正好,岸上的时候,易敏将他推开了,事情没有做完,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水底下两人继续。
怕他们不懂,她故意大声丢了一句:“皇上,救我!”
就是想告诉他们,陌千羽来了。
她想过了,这句最安全。
不仅能告诉他们明确的信息,这边,就算被陌千羽听到了,也没有关系,她本就是喊他。
虽然看样子,陌千羽并没有听到。
许是见她半天没有反应,陌千羽将她自怀里大力扯起,再次沉声逼问道:“朕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夜离苦涩地弯了弯唇,喉间依旧火辣灼烧刺痛难忍,她苍哑着声音道:“我想要端王身上的一瓶药……”
夜离用了这个既真实、不易让他怀疑,又能替她遮掩其他的理由。
“药?”陌千羽皱眉,“怎么回事?”
夜离眸光微闪,身子依旧有些摇摇欲坠,所幸陌千羽的大手一直在托着她。
“夜灵中毒了,是端王下的,只有他有解药。”
不能说巧黛,夜离只得将巧黛换成
了夜灵。
见陌千羽露出震惊的表情,夜离勉力一笑:“皇上不要告诉我,皇上不知道端王是太后的人?”
陌千羽眸光微微一敛。
他当然知道。
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你准备怎么做?”
他蹙眉问向夜离。
“我能怎么做?又不能明着要,只能暗着取,方才我偷偷跟踪他到这里,就不见了人,结果有人想取我性命。若不是听到你们的声响,对方不得不放开了我,我差点就死了。”
她记得她刚刚满府找凤影墨的时候,看到端王在西苑的凉亭,而陌千羽却在东边的大厅跟众臣一起,所以,她这样编,不会露陷。
夜离一边说,一边细细睨着陌千羽的神色。
只见他凤眸中的猩红淡了少许,却依旧深沉似海,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吩咐两个贴身侍卫:“快去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等?”
见两人领命离开,又转眸看向夜离:“要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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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被宣过来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何事。
见帝王负手立在那里,边上站着霍安跟几个贴身侍卫,而在地上却直挺挺躺着一人,他更是震惊莫名。
行完礼之后,帝王直接开门见山。
“此人晕倒了,端王懂医,快帮她看看怎么回事?”
端王领命上前。
见是一个女子,眉目陌生,他并不认识。
虽不认识,可帝王亲自在处理,说明此人肯定跟帝王有着莫大的关系,也不敢怠慢,蹲下身子,便轻轻探上女子的脉搏。
凝神静探了一会儿,他眉心微微一拧,“回皇上,此人应该是经过一段时间窒息,腹中和脑中大量缺少空气所致,并无大碍。”
话落,伸手探至女子鼻下的人中,大力掐了上去。
女子骤然惊醒,一把抓住他的袖襟:“皇上……”
端王一惊,想要拂开她的手,“本王不是皇上!”
女子哪里肯撒手,而这厢陌千羽也跟端王说话。
“端王的医术果然不俗。”
端王又只得侧首回向帝王:“皇上谬赞,微臣惶恐,是此人本就无什么大事而已。”
陌千羽掠了一眼夜离,夜离度了个眼色给他,陌千羽微微一笑:“嗯,没什么大事就好。”
端王见女子也清醒了过来,放开了他的衣袖,便起身站起。
见帝王跟女子似乎有话要说,也不便多做逗留,便跟帝王躬身告退:“若皇上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就先行告退。”
“嗯,去吧。”陌千羽扬手,眸色深深。
端王离开。
夜离从地上爬起,陌千羽走过去顺势扶了她的手臂一把。
“多谢皇上相助。”
夜离躬身,对着陌千羽虔诚一鞠。
虽说她今夜前来的目的的确是为了端王的药,但是,她方才跟陌千羽说这些,其实是为了遮掩一些东西,顺便将矛头引到端王头上。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陌千羽会这样帮她。
封妃大典那日,她随三爷离开,那日在缉台,她再次随张硕离开,对这个男人来说,无疑就是背叛。
说实在的,他若杀了她,她都不觉得过分。
方才为了帮那对男女脱困,她主动现身在陌千羽面前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后果。
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竟没有。
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问一句怎么就她一人,跟她一起的那个男人呢之类的话都不曾。
还帮她做了这出戏,让她顺利拿到了端王袖中的解药。
“拿到了吧?”陌千羽问。
夜离点头,“嗯,只是,我们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
是真的太明显了。
这明摆着就是跟端王拿药。
端王若发现自己袖中的药不见了,也绝对会知道是他们所为。
陌千羽却不以为意。
“朕就是故意做得明显,朕要让他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朕不揭穿他,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皇恩浩荡,是还在给他机会,也算敲山震虎,给他提个醒,让他好自为之。”
夜离便笑了。
是啊,陌千羽是谁,她竟忘了。
是将帝王之术和君臣之道用到极致的男人。
“皇上英明,是我多虑了。”
夜离垂眸颔首。
陌千羽瞟了她一眼,眸色转深道:“当然,你说你是跟踪他来了此处,却又在这里
遭遇暗袭,朕想,应该跟他脱不了干系,所以故意让他前来给你诊治,也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夜离心头一撞。
那这个心思细腻的男人从端王的反应看出了什么吗?
甚是想知,却不敢问。
所幸,陌千羽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转眸看向灯火辉煌的前院:“想来宴席也差不多了,走,随朕去新房看看,指不定他们已经洞房闹起来了。”
夜离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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