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抹身影走出视线,他才收回目光,转眸,掠了一眼巧黛,然后落在张硕脸上。
“你跟我出来!妗”
见他脸色不好,张硕也敛了唇角笑意,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凤影墨没有理他,径直走在了前面,出了门。
张硕回头看看巧黛,巧黛微微蹙了眉心,搡搡他的手臂:“快去!跬”
“嗯,”张硕起身,将手中染血的锦帕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便也拾步出了门。
巧黛低低一叹,虚弱地靠向身后的软枕,眼角眉梢都是愁绪,微微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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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中,凤影墨顿住脚步,回头。
“夜离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所为?”
张硕脚步一滞,停在他两三步远的地方。
没有吭声。
“说!”
凤影墨骤然一声厉吼,吓了他一跳。
几时见过他这个样子?
不禁心中也微微恼了,特别是想起早上他看到的一幕,以及那个男人笑着承认的样子,他更是火大。
他看向凤影墨,不以为然地道:“是我所为又怎么了?他欺负阿洁,该揍!”
“他怎么可能会欺负阿洁?!”张硕的话刚落,凤影墨又沉声紧随而起。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语气笃定得不能再笃定。
张硕就震惊了。
蹙眉,他同样沉了声:“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我亲眼所见还有假?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凤影墨一时有些语塞,眸光微微一闪道:“反正我说不会就不会!”
“凤影墨,我知道你喜欢人家的妹妹,所以要替他这个大哥出头,但是,做人要有原则,妹妹是妹妹,大哥是大哥,不要不问青红皂白!”
“不问青红皂白的人是你!”凤影墨再次冷声将他的话打断。
张硕又气又无奈,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不讲道理。
睇着他,见他脸色不好,双眸也布满血丝,一副一宿未睡的模样,也不想再跟他无谓地争执下去了,唇角一弯道:“怎么?是不是昨夜洞房花烛折腾了一宿没睡,没折腾爽,跑我这儿来撒气来了?”
“张硕你给我正经点!”
凤影墨冷声低喝,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张硕见状,知道不是闹着玩的,只得求饶,“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你说!你那么一大早跑这里来,定是有什么事吧?”
张硕话音刚落,凤影墨直接开门见山。
“第一,以后你对夜离客气点,不许再欺负他,动手这种事更是想都不要想,他不会对阿洁不利,也绝对不会对阿洁有什么企图,你大可放心!你说我自以为是也好,做人没有原则也罢,今日正好被我看到,我就这样要求了。就当作为朋友的我,拜托你这个朋友做的事。如若你做不到,就休怪我不把你当朋友看!”
凤影墨一口气沉声说完。
张硕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还动真格的?就因为他是你女人的大哥,你就不把我当朋友看?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凤影墨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依旧清冷着脸:“你大可以试试看!”
声音不大,却是听得张硕一颤。
睨着他并无开玩笑的意思,张硕撇撇嘴,没有再做声。
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昨夜他给阿洁点了睡穴的,一直到刚才他才去解开的。
也就是说,没有解穴之前,阿洁是不可能醒的。
没有醒的话,吐血的可能性就非常小。
那她唇边,还有夜离唇边的血是……
还有,既然人未醒,他身上的薄毯肯定也不是她给盖的。
总共也只有三人,不是他自己,不是阿洁,所以……
给他
盖薄毯的人是,夜离?
正七想八想着,凤影墨再度出了声,蓦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第二件事,也是我前来找你的事。”
凤影墨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便拉开锦袍的腰带。
张硕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凤影墨没有回答,而是解开袍子,让张硕看他的腰。
当那细细长长都有些化脓的伤口入眼,张硕愕然睁大眼睛。
“怎么伤成这样?”
凤影墨又快速将袍子拢上。
张硕皱眉,“几时伤的?我怎么不知道?看那伤口都发炎了的样子,应该是伤得有些时日了。可那日你挨了夜灵一剑,我给你治伤,好像没看到这伤。”
凤影墨眸光微闪,淡声道:“因为我贴了面皮将伤口易容掉了。”
“难怪!伤未好,被你贴着面皮,不透气,所以才会化脓,你再一直贴着,可能还会溃烂呢。”
张硕数落着,忽然想起什么,“怎么伤的?你为何要易容,怕别人看到?”
凤影墨沉默了一会儿,低低一叹:“这就是我过来找你的原因。”
****************
凤影墨走后不久,张硕准备跟巧黛和霓灵两人交代一下也去太医院了。
也就是这时发现霓灵不见了。
厨房里没有人,粥已经烧好,且都盛好了,摆在桌案上,还有一盘小菜。
小菜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只有四个字。
等我解药。
张硕看完就怒了,直接将字条丢在地上。
这个人怎么就那么不消停,他都还没有研制出解药,他又能跑哪里去弄解药?
昨日吃的亏还不够吗?
摇摇头,懒得理会,他端了清粥小菜,送到巧黛厢房。
“夜离不知又跑哪里去给你找解药去了,这次回来,他给你,你也不要吃,等我回来再说,你身上的毒已经再经不起瞎折腾了。”
张硕进门就嘱咐巧黛,却见她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垂目看着自己的手腕,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惊觉不对,张硕脸色一变:“怎么了?”
巧黛怔怔抬头,看向他,缓缓举起自己的腕。
张硕垂眸望去。
一截洁白的皓腕,腕上的脉搏处,一个明显的针眼,更显眼的是,针眼四周的血痕,赫然是一个唇印。
张硕瞳孔一敛,愕然看向巧黛。
巧黛知道他也已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
蹙眉,幽幽道:“肯定是她,肯定是坊主,她用银针刺破了我的脉搏,然后吸了我的血。”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张硕嘴上这样问着,可脑子里却忽然有无数个念头快速闪过。
千头万绪一时乱做一团。
他沉定心神,细细想了想。
想夜离这几日的表现。
想他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他得出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结论。
犹不相信,他又伸手探向巧黛的脉。
在他发现巧黛自被他点了睡穴以后,的确并无一丝一毫的吐血症状之后,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结论。
也就是说,那些血其实是夜离的?
至于怎么沾染到了阿洁的唇边他不知道,可能是正好喷出来的时候,没来及避开,弄到了阿洁的脸上,又可能是揩过自己血的手,去碰了阿洁的脸。
所以,其实,夜离也中毒了?
只是他们一直大意了没有发现,他自己也没有告诉他们?
昨日从端王那里取的解药,只有一枚?
他给了阿洁,却没想到中了端王圈套,让阿洁毒性加重?
他自责,所以,今日刺破了阿洁的腕,吸了她的血,让自己也毒性加重?
换句话说,就是让自己身上现在中跟阿洁身上一模一样的毒?
然后,他离开去给自己寻解药,也就是给阿洁寻解药?
是这样吗?
张硕忽然觉得呼吸骤沉,有什么东西塞在喉咙里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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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封妃大典上被人劫走的夜灵骤然出现之后,皇宫里又出了另一件大事。
夜灵的大哥,也就是戒坊的坊主夜离,从南阳回来了,一回来,甚至都没来得及回戒坊,就直接进宫复命。
当时,陌千羽正在龙吟宫里批奏折,霍安进来禀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霍安重复了一遍,才相信这是真的。
手中朱砂笔一顿,当即阖了奏折,“宣——”
当霍安来紫莹宫,将这个消息告诉夜离的时候,夜离正在喝水。
听完霍安禀报,当即一口水喷出来,手中的杯盏也没拿住,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个傻丫头,怎么又自投罗网呢?
她昨夜偷偷将解药放于凤府的石狮下面,就是不想让陌千羽知道她跟巧黛的下落,不想再将她们置于危险之中。
这丫头怎么就,怎么就......
一时心急如焚,连身上被茶水打湿的衣袍都顾不上换,她就直奔龙吟宫而去。
在龙吟宫里,她见到了霓灵。
霓灵一身戒坊装扮,正跪在地上给陌千羽行礼。
脸色苍白,鼻梁红肿,上唇也是肿的,那样子,那样子……
夜离瞳孔一敛,快步奔了过去。
顾不上跟陌千羽行礼,更顾不上边上还有宫女太监,她直接过去一把将霓灵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一口气,她问了三个问题。
陌千羽见状,扬手示意霍安将宫女太监们都带下去。
霓灵沉默不语。
夜离就火了,摇她:“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霓灵还是不做声。
陌千羽自是知道她在顾忌他,不以为意地笑笑:“你们两个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不用避讳朕!”
夜离转眸,乞求地看向陌千羽:“皇上,我能带她去紫莹宫吗?”
“算了,”陌千羽低低一叹,起身:“还是朕回避吧。”
“多谢皇上!”
陌千羽杨扬衣袖,示意她不必多礼,便举步走了出去。
殿中便只剩下姐妹二人。
“三儿,快告诉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霓灵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夜离的怀里,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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