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油尽灯枯
天子病危,整个大明的朝局顿时来到许良的掌控当中,当然许良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一切事情他都是奉太子命进行进行安排,仍然十分严格的恪守着君臣之道。
许良处理事情,就要坦然许多了,看望朱标之后,他立刻就请朱允熥把朝中一些老臣都召了过来,今天朝廷的不对劲不仅仅是许良他们看得出来,其他大臣也不是傻子,继续遮遮掩掩只会让人心难安,本来没事大家也会往有事去想,如此开诚布公让他们知道实家鹩医爬愣衢况,大家也就能安心了。
说到底朱标这个状况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不会因为天子病危就慌了手脚,该怎么办怎么办就是了。
稳定了人心,接着许良就代表一众大臣,首先确立了皇帝病重期间太子监国的名分,如此一来不仅仅是朱允熥放心了,下面的官员们也放心了,掌控局面的许良都如此表态了,那权力过渡肯定出不了乱子。
然后朱允熥就在许良的提醒下,发布一个个命令稳定局势,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各自回去做该做的事情就行,而天子这里自然就是六部尚书和几个阁臣轮流值守,朱标清醒过来之前,他们都会在皇宫直接住下了。
一切事情有条不紊,大家都是各司其职,这个时候朱允熥才醒悟到,原来天子病危其实也不是那么凶险诡谪的事情,而这也让他再度为之前的慌乱和小心思而羞耻,相比于自己这拙劣的手段,太师的做派明显更加大气坦荡。
朱标这一昏迷,就是两天都没醒过来,许良与一众重臣一起轮流值夜当班,什么时候朱标清醒过来,他们都会第一时间赶去聆听圣命。
当然,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帝国重臣也都免不了要坚持工作。
宫里专门给他们安排一处偏宫供他们休息,同样也是他们处理工作的地方。
到了第二天入夜的时候,宫里的电灯都是亮起,虽然这时候奏疏也都处理完毕了,但许良杨士奇几人都没有急于休息,而是相互交流起来。
“一晃眼,陛下临政都已经二十多年了,相比于建业初年的时候,如今的大明可谓是翻天覆地,这固然是陛下圣明勤勉的结果,但也少不了朝廷诸公的兢兢业业,这些年你们都辛苦了。”许良把在场的几个熟悉面孔都看了一眼,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士奇笑了笑:“要说功劳,我们也就是边边角角,若是没有这许阁老,今日的盛景恐怕看不到半分,我等实在是无颜在许阁老面前卖弄。”
许良摇了摇头:“功劳不功劳倒是不重要,本官只惟愿今日的局面能够稳定维持下去,创业艰难守业更是不易,以后你们要好好经营现有的变法成果,切莫让圣上和你我二十多年的苦心孤诣毁于一旦!”
听到这个话,杨士奇解缙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都听出话里的不同寻常。
解缙试探性的道:“许阁老说的是,不过对此我等倒是不会担心,有伱这国之柱石鼎定朝野,这局面无论如何也是毁不了的。”
许良闻言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随后就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似无意继续再说了。
其他几人也不好追问什么,但也明显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只不过在天子安危在即的这个时候,他们更多的关注点都在朱标身上,这些事情倒也没有心思多想。
好在朱标也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在当夜深夜的时候,有太监气喘吁吁的跑到这里大叫着唤醒他们几个大臣:“几位阁老,陛下,陛下醒过来了!”
这一下叫声顿时把刚刚睡下的许良他们惊醒过来,来不及多说什么,他们都是匆匆着衣前往深宫。
只是走出去的时候,天空中就惊雷阵阵、电光耀目,更有狂风作乱呼啸不绝,阴冷的风气让他们衣服须发都是胡乱摆动,如此狂躁的天象让他们都是心里为之一惊,古人未必就信鬼神之说,但多信奉天命玄妙,这在他们看来或许就是某种预兆。
就连许良这个后世而来的人,也不免有些心神迷乱,但随后就摇摇头,快步走去。
此时的深宫更是灯火通明,许良他们赶到的时候,后宫妃嫔以及年幼的皇子皇女站满了地方,太子朱允熥更是通红着双眼守着门,更有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太医在忙碌着各种事情。
见到许良他们到来的第一时间,朱允熥就连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父皇醒来后只与我们说了几句话,问明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就立刻要见太师,现在就在等着您了!”
许良神色沉静,随后拍了拍朱允熥的手:“有臣在此,太子不必慌乱,臣这就去见陛下!”
朱标的意思很明确,是要单独召见许良,所以很快那些哭哭啼啼的宫女妃嫔都被请了出来,宫女太监甚至太医也看不到一个了,朱允熥更是带着杨士奇几个大臣老老实实在寝宫门外等候,只有许良迈步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不论是朱允熥还是杨士奇他们几个大臣,心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陛下对许阁老的重视,和其他人的确是不同的,即便是这最后的时刻,也都要单独面见许良。
不过想想却也可以理解,朱标和许良在许多人眼里,是一种类似皇叔和丞相的关系,那么这种格外的重视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旁人的看法自然不错,但只有许良和朱标自己清楚,他们终究不能如皇叔和丞相那般纯粹。
走入寝宫之后,许良就看到了倚靠在龙榻上的那个熟悉面孔,只是昔日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建业皇帝已经不再,如今在那里的只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而已,许良十分清晰的在朱标的身上感受到了浓厚的死气,这真是要交代后事了!
“你来了,朕怎么感觉好像等了许久似的。”已经处于一种木然状态的朱标,费力的挤出一个笑来:“朕要走到尽头了,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唯独对你,朕觉得是亏欠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