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道山西渡过河津,绕过了河南道路上的防线,虽然这走了远路,但是李景隆自认这一定比硬闯要快,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月,他就率领大军进入关中,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
他觉得,即便叛军火力强大,短时间也不可能突破自己在河南布置的坚城重兵防线。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许良根本没打算在这里消耗时间,而是更加冒险的孤军深入,竟然愣是花了二十多天就一举夺下潼关。
进入关中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是震惊的,然后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还不等他考虑,京师同样收到了潼关失守的消息,且不论朝中如何震动,皇帝又是如何震怒,他们第一时间就立即发出调令,命李景隆放弃潼关,直接回师援救京师。
叛军在获取潼关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往京师进兵,毕竟仅仅只靠不到一万的轻步兵就想攻破京城,这并不现实。
夺下潼关之后最大的价值,是打通了进入关中的通道,只要牢牢扼住关城,以后的事情便不必急了,只待后方的大军陆续集合,自然就是入关的时候。
无论朝廷还是李景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感觉到大势已去。
如今惟一能做的,只有坚守京师了,许良能二十多天夺下潼关,李景隆却没有这样的信心,一想到大好局面,突然就变成今天这样,他也只能徒叹奈何。
朝廷若是被逼的偏安一隅,那还有何未来可言,以叛军那夸张的消化速度,明廷丢掉的土地几乎没有收复的可能性。
现在已经不是南北对峙的事情了,而是叛军真的要北伐成功的事情了。
率领大军前往京师的途中,忧心忡忡的李景隆却遇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人,赫然就是自己安排镇守潼关的常继祖。
常继祖被抬进来的时候,气色非常虚弱,可以看得出来受伤很重。
李景隆并没有急着说话,左右看了他一圈,又掀起他的衣服,看到他腹部缠上的绷带,一时有些沉默。
摆摆手屏退了左右,营帐只剩下他们二人,这时李景隆才开口说话。
“你说你是在失守之前逃出来的,那这个伤是怎么回事,这种伤第一时间如果没有救治,你现在早就死了?”李景隆严肃的盯着他。
常继祖苦笑了一声:“将军既然看出来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李景隆沉默一阵之后,又道:“许良放你走,是想做什么?”
“他他要我传些话。”常继祖长叹一声,看着李景隆的眼神有些复杂。
李景隆却皱了皱眉:“都这种关头了,他还要羞辱陛下吗,这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堂堂圣人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刻薄的人了?”
常继祖却摇了摇头:“他的话不是说给陛下听的,而是说给将军您听的。”
李景隆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下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眼里更闪过一丝怒火。
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常继祖还没开口,他也知道要说的是什么了。
“难道许良觉得,我李景隆很像背信弃义的人吗,他以为我会因为眼下的劣势,就背叛陛下屈膝投降?”
说这个话的时候,李景隆脸色冰冷,他有一种被许良所看轻的感觉。
许良居然觉得自己身为大明勋贵,会背弃皇帝,这该是多么看不起我李景隆啊!
这可不光光是忠心的问题,更是利益的问题,就算大明真的要亡国了,自己也断然没有向叛军妥协的可能,就算自己愿意,其他的勋贵也不可能同意。
哪怕许良要自己做皇帝,他们都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但制宪军的作为他们都看得很清楚,一旦让制宪党坐了天下,那必然没有他们这些勋贵的位置。
“他说,再打下去也不过是白白消耗双方士兵的性命,如果将军您明辨大义主动放下争执,这对天下也算是一件大功绩了。
对于有功之人,制宪军并不会亏待,他会给咱们一个妥善的安排。
届时,他可以在海外专门给诸多勋贵划一块共治之地,就算是咱们主动就义的报酬了。
您若是答应的话,数十万大军都可以因此而生,勋贵至少也有安身立命之所,您若是不愿的话,最终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不过害人害己而已。”
常继祖并没有顾忌李景隆的怒火,只是平静的把许良的话转述出来。
说完之后,他就紧紧的盯着李景隆,他知道众多勋贵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人手里了。
如今的李景隆不仅是勋贵在台前的代表,也是大明如今实质上的最高统帅,他的态度的确能直接影响后续的局势。
是坚持拱卫皇帝,还是识时务与许良合作呢?
这个问题,同时在李景隆和常继祖的心里蹦了出来,而李景隆神色变幻,显然没有此前那么坚决了。
就如同前一秒还在龇牙咧嘴的狗,下一秒看到扔到眼前的肉,立刻就开始摇尾乞怜一样,当听到制宪党给勋贵留了后路的时候,李景隆的心态瞬间变了。
军帐陷入安静当中,常继祖一看李景隆一声不吭,就知道他正在权衡。
在海外给勋贵封一会自治之地,如果有的选,那勋贵自然看不上这种东西,但现在的局势已经摆在眼前,这时候他们也不得不委屈自己开始认真考虑起来了。
这相当于给他们在海外共同分了一国之地,这当然也包括后续的援助,这么一想,似乎也过得去,相当于是几家勋贵加起来,凑上了一个藩王的待遇。
许久之后,李景隆也没办法表达态度,最后只是看向常继祖:“你是怎么想的。”
常继祖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无奈道:“将军,您觉得京师还守得住吗,我们好像并没有什么选择”
李景隆沉默下来,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走出了军帐。
常继祖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李景隆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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