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娶皇后的一切仪程早已准备妥当,只待两位主角登场。
回到南昭国皇宫的北堂君浩再不见之前那幅落魄的样子,身穿黄色龙袍,头戴冠冕的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冲着台阶下的白若莲伸出了手。
从白若连的角度抬头望去,那一轮灿日正巧映在他脑后,金光洒下,仿佛给这个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这一刻,说他是天神也不为过。
当这样一个男人朝你伸出手,邀请你成为他身边那个唯一可以与他平起平坐的女人时,很少有人可以拒绝如此诱惑。
将手放进北堂君浩的掌心,白若莲缓缓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接着转过身,和他共同面对高阶下高呼“娘娘千岁”的众臣,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无人可见,在她黝黑无光的瞳孔内,看不出一丝情绪。
***
“那个该死的女人,凭什么!凭什么!皇上喜欢的明明是我才对!一定是她迷惑了皇上,一定是的。”已经被关在承乾宫内整整十天的白凤兰消瘦了许多,也因此越发凸显她那鼓起的肚子。
明明是怀孕初期,最需要静养的时候,她本人却似乎毫不在意,只站在承乾宫地势最高的亭子里朝外眺望,嘴里不住的自言自语,时而嘟囔,时而大叫,仿若疯子。
“娘娘,注意身子。”有人走到她身边,给她披了件斗篷:“天冷了,小心受凉。”
“茯苓,茯苓,本宫知道你是皇上的人,你告诉我,皇上一定不会娶那个女人的对不对?”白凤兰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像是突然从癔症当中清醒了过来,她死死的抓着茯苓的手,就像是落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娘娘。”茯苓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声道:“今天……是陛下大婚的日子。”
白凤兰一下子怔住了:“……大婚?”
茯苓说完这句话,轻轻巧巧的挣脱了她的手:“娘娘,我去给你拿个暖手炉。”便飘然而去。
“皇上他……大婚?跟谁,跟那个贱人吗?我的妹妹?”白凤兰呆立在原地,丝毫未察觉到刚刚茯苓用的自称是我,而非奴婢。
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哭求父母,威胁庶妹,打压嫔妃,不过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他却将另一个女人封为皇后,自此以后,琴瑟和鸣,恩爱不移。
身后突然一阵大力传来,踉踉跄跄跌下亭子的最后一瞬,白凤兰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年春天陪母亲参加宫宴时遇见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或许,不该遇到他的。
被封禁的承乾宫里宫人寥寥无几,因此直到白凤兰跌倒后许久才有宫人发现:“不好啦,茯苓姐姐,娘娘晕过去了!”这座冷冰冰的宫殿里,只有茯苓才有资格出去,别的宫人都是要陪白凤兰一起禁足的。
茯苓倒是没耽误,一听到消息就出去请御医了,可今天皇上大婚,大家都想沾沾喜气,御医院众人喝了不少酒,因此紧赶慢赶,到了承乾宫时,也还是迟了。
面对着身下血流不止,气息奄奄的白凤兰,已过而立之年的御医遗憾的摇了摇头:“还是尽快告诉皇上此事吧。”
“什么?贵妃娘娘小产血崩了?”
李总管望着一身寒气的茯苓,忍不住皱起了眉:“怎么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陛下洞房花烛之夜,如此晦气之事,还是不要拿来打扰了。”
“是,茯苓知道了。”
离开这座灯火通明,满目皆红的宫殿之时,饶是自认冷血的茯苓心中也难得升起了一丝感慨:“都说皇家无情,当真是半点不错。”回想起之前去凉亭时看到的那个幼小的身影,她叹息着摇了摇头:“还得去将那孩子处理一下。”
红色的烛泪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厚重的帷帐之后,本该被翻红浪的一男一女却对坐在床榻之上,冷冷的互相对望。
北堂君浩今日本是想春宵一度,享受一番美人在怀的感觉的,尤其是在白若莲并未反抗,而是乖乖与自己喝下合卺酒,甚至上床之后还主动放下床上的帷帐之后,更是迫不及待就扑了过来,想压倒她——然后他就被牢牢定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场景,白若莲盘膝坐在他的对面,连身上的喜服都没脱,只是将头上的凤冠摘下来扔在一边,不耐烦的用左手轻点着右手的手背,像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心里默数着时间,当天边洒下第一缕阳光之时,白若莲蓦的睁开了双眼:“时间到了。”
寅时已过,白凤兰已死,剧情该结束了。
“嗡——”
宛若涟漪微微散开,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出现在这个小世界每一个人的心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某些一直缠绕在身上的东西一下子崩碎了。
“嗡——”
又是一声,这个唯有白若莲能听到的声音,仿佛在宣告着此间世界的欣喜若狂,源源不断传进身体里的精纯能量就是它给白若莲的最好回礼,感谢这个人帮助自己获得了自由。
这种感觉,还不错。白若莲握了握双拳,感受着身体里澎湃的力量。
她能感觉到,对面的北堂君浩自然也能感觉到:“桎梏已消,你该放开朕了吧?”
“不急。”白若莲抬起头,粲然一笑:“剧情既然已经结束了,也该好好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北堂君浩禁不住变了脸色:“你想干什么!朕可是南昭的皇!”
“知道知道,你不仅是南昭国的皇帝,还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呢!”白若莲缓缓贴近他,轻声低语:“那、又、怎、样。”
“咔。”
沉闷的声音随着高大男人的倒下而响起——即便已经死去,倒在床上的北堂君浩脸上仍然满是不可置信,他无法相信,白若莲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半点面上的情谊都不曾假装。
跪坐在床上的白若莲捡起一旁的喜帕擦了擦手:“抱歉,我演技差,也不喜欢演戏,对于注定要死的人,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