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怎么说,童颜要在自己的脸上贴女主可爱的脸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今天下午就要再次前往A大的余不遇同情的看着将要跟她同行的童颜——没了脸的白若莲被他俩死劝活劝,最后终于决定要留在酒店里。
临近死亡时刻,童颜满脸呆滞的坐在镜子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对面那张虽不是很好看,但此刻看却非常之顺眼的脸,忍不住提出了今天第一百零一次反对: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贴脸的!我一点也不介意直接顶着这张脸进学校,真的!”
然而她旁边坐着的白若莲压根不为所动:“把脸对准我,我要揭了。”
真要直面老大你那张脸我还活不活了!童颜僵硬的转回脑袋,眼睛却闭得死紧,一点缝都不愿意留。
白若莲憋着笑,也没逼她,只仔仔细细的将揭下来的脸贴在了她的脸上,然后站起来后退几步观察:“好了,完美!”
确实是挺完美的,原本不和谐的五官全被遮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白若莲那张比例恰到好处的脸皮,配着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大美人一个。
一旁将眼睛捂得紧紧的余不遇此时也忍不住好奇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童颜脸上看去:”嗯……是不错,你现在啥感觉?”
强忍着后退欲望的童颜听到她俩的话,这才暗暗放下了原本提着的心脏,却仍是不敢伸手碰自己脸上的脸,只含糊道:“温温热热的。”还一股血腥气。
“这肯定啦,刚揭下来的脸当然是热的。”白若莲盯着童颜上下左右的看,越看越满意自己的手艺,“说不定将来我就要去干这一行了。”
余不遇闻听此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难不成以后你要天天揭自己的脸玩儿吗?你都不会疼的吗?”
“当然不疼。”白若莲脸上裸露的血肉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巍巍的抖动,然而却一滴不落,一块不掉。
这显然不符合地心引力法则,然而在这个连鬼魂都有的世界,这点小bug根本不足为奇。
白若莲感受到自己脸上因为血肉翻卷而带起的痒意,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手感就像是一块平整的鸡胸肉,带着鸡皮那种。
余不遇只是看到她的动作就觉得牙酸:“别……你别再摸了,我难受,有点想吐……呕!”可惜她是鬼,啥也吐不出来。
脸上贴着白若莲脸皮的童颜干脆连镜子都不看了,直接提上一旁的背包就冲出了酒店房间:“老大我这就去A大,今天不找出个结果就不回来了!就睡学校长椅上!”
只有赶紧找到余不遇的执念,自己未来才能有活路啊!
余不遇紧跟在她身后,一边叫着:“等等我!我也一起,今天晚上咱俩一起睡长椅!”一边远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白若莲。
她眼珠转了转,无所事事的在屋子里转了个圈,路过开着的洗手间时正巧余光瞄见了镜子——就一眼,她汗毛都竖起来了:“我的妈呀!吓死爹了!”
今天死活不愿意出项链的622噗的一口数据吐了出来:“咳咳咳,宿主……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呢!合着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多惊悚!”
白若莲爆完粗口,假装无事发生的转过身将洗手间门给关了个结实:“明知道吓人为啥还要去看,我又不傻。”
“……”好有道理,本统竟无言以对。
关完门,白若莲又在屋里溜了一圈,这才抬头看了看时钟:“好了,时间到了,我可以去做万圣节恶作剧了。”
万圣节恶作剧,小朋友们打扮成各种非人类,然后挨家挨户的敲门要糖果,并道:“快给糖果,不然我就要捣乱啦!”
“……”
黑色大楼语气迟疑的看了看出现在自己楼下,仰着脸问他要糖果的白若莲:“我……没有糖果,只有骨灰……你要不要?”
“哈?”白若莲掏了掏耳朵:“什么玩意儿?”
“骨灰啊。”黑色大楼的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我这里是收留鬼魂的地方,有鬼魂,当然也就会有尸体了,这不是常识吗?”
这算是哪门子的常识啊!
白若莲没想到自己这个总将别人怼到无话可说的人也有语塞的时候:“……你厉害。”
黑色大楼身为这个世界收容所有人死后魂魄的存在,偶尔也会遇到几个死在自己身体旁边的家伙。
这些人的尸体都被他收集了起来,活了多久,就集了多久。
就这么着越集越多,后来便有鬼误以为他爱好这个,四处跑动收集尸体送给他,各种各样死因的都有。
那段时间警察局都忙翻了,天天有人打电话报警说自家亲人放在殡仪馆的尸体被偷了,还有说自家老坟被挖的。
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然而却一点线索都找不到——那可不,都不是人干的,去哪找线索?
或许是因为活的太久了,黑色大楼反应相当迟钝,他是在自己的尸体库被堆满了之后才发现的——不知道为啥,但凡在它体内生活的小鬼们,都在想尽办法的朝它供奉尸体。
后来他虽然明令禁止了这件事,但已经到手里的尸体却没地儿放了,没办法,它只得将他们全部火化,留下了一整房间的骨灰。
这些书中没有描写的情节白若莲并不知晓,她仰着头问:“你好像并不怕我这个样子?”
黑色大楼的声音低沉浑厚,就像是大提琴一般带着奇妙的韵律:“见的多了,自然就不怕了。”
“也是。”白若莲朝它摆摆手:“我要进去吓鬼啦,欢迎围观。”
622已经无力吐槽了:【就没见过宿主你这样的,去吓鬼还让人家围观,这又不是啥光荣的事。】
自家宿主这恶趣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都在现场的622心有戚戚焉的看着白若莲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大楼,心里同情的为里面的鬼魂们默哀了三秒钟。
正巧,今天黑色大楼里的众鬼正在进行聚会,大家将成功变成瘦子的胖鬼围在中间,夸赞声一声接着一声。
“真好看啊!怪不得都说胖子是潜力股呢。”
“吸溜——这皮肤嫩的,好想啃一口。”
其实这个为胖鬼办的聚会本该是一个多月前就该举行的,只是胖鬼变瘦后的第一时间就冲出大楼不见了踪影,昨天才回来,所以聚会才定在了今天。
白若莲飘进去的时候,就见一个模样羞涩阳光的大男孩腼腆的冲着众鬼微笑,跟之前那个胖的流油的大体积鬼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看来我的药很管用啊。”
她的声音幽幽的,在喧闹的二楼大厅中其实很不起眼,甚至都没有多少鬼听见,然而被众鬼围在正中的胖鬼身上的汗毛却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他迟疑着抬起头,隔着鬼海与白若莲四目相对——
然后“咯——”的一声,白眼一翻就躺下了。
大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还没有发现白若莲的众鬼看着躺在地上的聚会主角,半晌才有鬼迟疑着开了口:“难不成,这药其实有后遗症?”
另一个鬼反驳道:“都一个多月了,就算有后遗症这也太迟了吧!说不定是因为啥呢。”
“这位鬼友说的没错,我的药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这位兄台还没有发现不对劲,他听见有人附和自己,便得意洋洋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就是就是,我可不是那种瞎说话——啊——鬼啊!”
这一声尖叫比童颜也不逞多让,瞬间就传遍了整座大楼,震的大楼抖了三抖。
不过也成功的吸引了所有鬼的注意力,让大家都朝白若莲看了过去——
“哎呦我的妈啊!”
“乖乖隆地咚!”
“有鬼啊!”
成功吓到一大片鬼的白若莲大笑起来,脸上翻滚的血肉吓得众鬼一下子就挤作了一团。
不过这些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比胖鬼好多了,没一个晕倒的不说,甚至还有几个对着白若莲的脸指指点点的。
有个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清秀的小姐姐道:“这位大妹子,你这死的也太惨了吧!说,谁干的,姐替你出头去!保准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推了推镜框:“此人手法不一般啊,瞧这创口,平滑整齐,撕下来的绝对是一张完整无损的优秀脸皮。”
先开口的小姐姐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什么意思,这大妹子都这么惨了,你还有心情研究人家的脸是怎么被撕下来的,还有没有点同情心了!”
“嘿!”眼镜男也不高兴:“我这就是职业反应,人家正主都没说什么呢,你嚷什么嚷?”
得,最后两个硕果仅存的不害怕鬼也掐架去了。
于是大厅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白若莲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大厅一端,另一端一大堆鬼挤在一起,个个闭着眼睛,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旁边还有俩打架的,简直可以比拟最后的晚餐。
***
那边白若莲吓鬼去了,这边余不遇和成功换上新脸皮的童颜再一次出现在了A大校园里。
“唉,我说。”童颜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迟疑着,还是没敢放在自己脸上,“鱼姐,你帮我看看我的脸——不对,是老大的脸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哪里起了褶子或者是歪了?”
这话说得,咋就听着这么诡异呢?余不遇飘到她面前看了看:“别说,白若莲那家伙的手艺确实不错。”
她又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再过段时间你的脸就要恢复了,顶着和她一样的脸,你就不会觉得难受吗?”
你就不会怀疑,自己究竟还是不是自己吗?最后半句话被她咽回了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童颜怔了怔:“不会啊……如果没有老大,我也不可能有今天。”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出家门而不用担心被任何人嘲笑。
白若莲带给她的并不只是外表上的变化而已。
在休学前的最后一个星期里,童颜每天都在质问自己——世界上样子丑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只有你这么自卑呢?为什么就只有你天天被欺负呢?
然而无论怎么问,童颜都得不到答案,最后只能夹着尾巴,跟丧家之犬似的逃到了家里。
虽然不想承认,但童颜知道,自己输了,输在没能扛得住外界的声音,没能只做自己。
她太在意别人的话了。
就这么在家浑浑噩噩的待了一年,直到白若莲到来之前,童颜一直都过着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猪没什么两样的生活。
要不是因为答应父母要参加高考考个大学,她甚至连书也不想看。
天知道,当初对世界还有反抗之心的她有段时间一直想好好学习来着,童颜以为,这样就可以打他们的脸,可以让自己在学校有立足之地。
结果可想而知,伴随着她高高在上,压在学校众人之上的名字的,是更加汹涌的恶意。
什么像她这么丑的人就只能好好学习啦;什么学习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长得那么丑啦;什么就算考了个好大学,进社会之后也不会有公司要她,因为会抹黑公司形象啦,种种言论不一而足。
然而这些话中都有一个共同点——抨击她的丑。
童颜的丑仿佛成了天生的罪恶,即便她什么也没做,恶意也会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
最后没能承受住恶意的童颜退回了自己的壳子里,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我还活着,这就足够勇敢了。
白若莲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她敲着童颜的王八壳,告诉她:你要是不出来,老娘就一巴掌把你拍碎了。
没得办法,为了保住自己和自己的壳子,童颜只能走出来。
再次出来,世界似乎在她面前换了一个模样——从来没接触过的新鲜世界,当被人欺负是有人为自己出头的感动,和终于反抗的痛快。
没错,在童颜每天早上出门跑步的那段时间,但凡有人敢嘲笑她,就一定会遭到白若莲的痛击——半夜偷偷套麻袋那种。
甭管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还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根本没有什么尊老爱幼,只要他们敢动嘴,白若莲就敢打人,还非得让让童颜也跟着动手。
“你不打他,我就打你,你选一个吧。”
被打和打人,童颜总要选一个,最后,她选择了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