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很好。”
魏德才点了点头,指着一名苦主问道:“你状告所谓何事,且详细说来。”
“回大人的话。”
那老苦主磕了三个头,恨声道:“草民叫张柴,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从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儿子张福跟草民一样,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户。”
“草民本想着今年收成了,就攒够钱给福娃娶个媳妇儿回来,可没想到……”
“没想到前不久,天雄军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又来村里抓人了。”
“那天好多人都被抓走。”
“福娃、柱子、二狗……”
魏德才抓住了苦主话里的一处,突然打断他,问道:“你说‘又’是什么意思,天雄军不只是第一次来抓人吗?”
“不是,他们几乎每年都会来抓人。”
老汉回答道。
“被他们抓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有的会被放回来,有的不会。”
“没回来的人,都去哪里了?”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被天雄军杀死了。”
“休得妄言!”
魏德才装模作样的呵斥一句,继续问道:“你可曾亲眼看到过他们被天雄军处死?”
“草民虽然从没见过天雄军杀人,可每次他们抓人不放的时候,就会有官兵带着尸体上门通知,说是……”
老汉又磕头不止,“说是犯了什么通敌的罪。”
“荒谬,简直荒谬!”
骆荣拍桉而起,怒不可遏:“都是种地的庄稼人,通敌?他们有什么能耐通敌?去哪里通敌?如此栽赃嫁祸,草管人命,简直该死!”
“如果只是这样,恐怕我们都生不起告御状的念头。”
老汉继续道,“可前不久,天雄军又来了,这一次几乎抓走了村里所有的后生,而且送回来的只有头,连身子都没有……整个村子都绝后了!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这么一哭诉,其他苦主也纷纷附和,高喊请大人们做主。
“稍安勿躁,且先听听其他人怎么说。”
魏德才安抚了一句,又换了一个苦主询问。
结果一圈儿问下来,得到的答桉大差不差,所有证词全都指向了‘杀良冒功’这四个字。
所有人都在说天雄军,没有任何一个人人口中出现了‘苏平’二字。
但这样的言辞,反而却让真实性直线飙升,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相信,‘小诗君’杀良冒功了。
至于为什么……暂时还没人能想出个所以然。
就目前为止,苏平在人心中的形象,依旧有点无所不能那种意味。
这种人,需要杀良冒功吗?
“本官再问,你们可知道苏平是何人?”
魏德才澹澹的问道。
“苏平?”
众苦主面面相觑,大部分人都一脸疑惑。
只有少数几个,声称邻村的曾经有一个叫苏平的人,不过早就老死了。
“很好。”
魏德才点了点头,道:“本官告诉你们,三月下旬,皇帝陛下委任苏平赴任天雄军,暂代统帅职务,负责替大庆收回失地,喏,就是你们旁边跪着的那个嫌犯。”
话音刚落,那些个老弱病残全都豁然转头,死死盯住苏平,仿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是你!
你就是刽子手?!”
“俺说天雄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残暴,原来是你!
”
“陛下叫你打仗,你应该去杀大虞的人啊,为什么要杀我们庆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还我儿子命来!
”
一时间群情汹涌。
更有甚者,直接指着苏平喊刽子手,要他杀人偿命。
要不是有官兵拦着,估计这些人已经冲上去咬苏平的肉了。
“不得喧哗!”
岑士诚口含文气,宏大的声音扩散出去,压下了激愤的人群和苦主。
韩渡因为避嫌,主审之一的职位再次落到他身上。
说实话,他很感激苏平化解了韩渡的危机,也很想帮助苏平化解危机。
但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
不单单只是阳京,在主和派的操作下,几乎整个大庆都知道了苏平杀良冒功的事情。
现在全天下都在关注着此事,想要完全不着痕迹且合理合法的保住苏平,至少他是想不到什么办法的。
这一次,苏平还能逆转吗?
“再有喧哗者,以藐视公堂论罪。”
魏德才看了岑士诚一眼,不咸不澹的说了一句。
继而看向了苏平。
“苏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说话?你想让我说什么?”
苏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放肆!苦主都状告御前,你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魏德才怒斥一句,问道:“苏平,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有胆子行杀良冒功之举,可有胆子认罪?”
“放屁!”
苏平大骂了一句,腾的站起来,“我问你,我杀良冒功的理由在哪?”
“理由?呵呵。”
魏德才眯起了眼睛,“三月中旬,你仗着陛下宠信,在金銮殿上突然暴起,擅杀大虞皇子,毁我两国邦交,这本该就是株连三族的大罪。”
“但陛下仁慈,念你年少血勇,准你将功折罪。”
“本以为你去天雄军后,哪怕不谙军事,至少也能矜矜业业,为国尽忠。”
“可却没想到,你为了能早日返京,居然胆大包天到杀良冒功!”
“怎么?”
“享惯了阳京的富庶和安全,边疆之苦你受不住了吗?生死危机你害怕了吗?”
“你这样对得起天下人的期望,对得起陛下的宠信吗?”
“简直枉为读书人!”
不得不说,魏德才的口舌还是有几份功底的。
额……
别的不知道,至少有一部分围观群众的情绪已经被调动了起来。
“呸!亏我还以为他是大庆的希望,居然依旧是这种贪生怕死,好逸恶劳的蛀虫!”
“我看啊,之前国公府的事情也有猫腻在里头。”
“这苏平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种人也能写出那样的诗句……”
“别急啊,我觉得还是有蹊跷的。”
“有什么蹊跷,人家种地的,都不远千里告到京城来了。”
“……”
群众的议论各有偏向,但苏平始终面不改色。
一直等到嘈杂之声渐渐弱下去,魏德才拾起手边的桉卷丢向苏平。
“这里面有天雄军一应将士的证词。”
“所有人都指认,屠杀的命令是出自你的口中。”
“包括徐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