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谁在说话！？”
林锐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
几秒后，迎着夜宁平静的双眸后，他这才意识到声音来自于对方。
心头一震。
从未接触过这种沟通方式下，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免有些紧张。
恨吗？
他不知道。
但他看到那些孩子的尸体，知道军方的所作所为后，的确气愤无比。
甚至是感到悲哀与无助。
悲哀于人性如此恶劣，无助于他什么都管不了。他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有如此阴暗的事情存在。
他的三观，他从小接触的教育，他所认知的一切在那一时刻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无法理解宣扬着和平友爱，宣扬着人权至上，保护着每一位公民的联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那是活生生的人啊..是鲜活的生命。
但在培养皿中，在手术台上，这些人却像是猪狗一般被随意解刨。如果他是其中一员...那该是何等的绝望？
没有思维吗？
林瑞脑海中浮现过那一双双无神的眼，他不相信那些人类真的没有思维。
哪怕是母体中的胚胎，也会对外界有所反应。
“我不知道..”
“但他们应该停下来！应该有人付出代价！”
默默的攥紧双拳，林瑞茫然中目光转而坚定。他的确痛恨军方的做法，虽然，他什么都做不了。
微微点头。
夜宁并不意外林锐的反应。
有恨意，但并非刻骨铭心的仇恨，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少年天真的善良无法接受这种事。
除非里面死的是林锐的亲人，也许会诞生出真正的仇恨。
但..这点仇恨也够了。
沉默片刻，夜宁一改脸上的平静，沉声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摧毁哪里，而是选择直接离开吗？”
话音落下，林锐迟疑的摇了摇头，
他其实很想夜宁能毁掉那里，他的确有疑惑过，为什么夜宁斩出一剑后又停下来了。
“是因为那里还有用吗..”
“我听了那个军官说的话..”
“联邦需要那里，那里的价值太大了。”
双拳攥得更紧。
虽然他年龄不大，但林锐也清楚，足够的利益能改变很多事。
无视法律，践踏人伦在正常不过。
而夜宁在他眼中，和官方差不多。对于这种事，大概率也是默许的。毕竟阻止灾难，必然需要很多高层配合..
“不。”
出乎意料，夜宁摇了摇头，不顾林锐愣住的表情缓缓开口：
“实际上那里必须毁掉，无论它的价值有多大！”
“我之所以刚才放弃，是因为一切都来不及，一切都没意义了。”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是为了阻止灾难爆发而来吗？”
林锐愣了愣。
没错，他当然记得。
只是他不明白夜宁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
是发现什么异常了么？
然而不待他开口，只见夜宁突然自嘲一笑，目光幽幽：
“我们找到了灾难的源头。”
“刚才你见到的工厂，便是末日的起始。那里的每一份器官，上面都沾染了丧尸病毒。”
“现在没出事，只不过是时间还没到，还没爆发而已。”
“我也没想到，毁灭了我们文明的的灾难，竟是我们一手造就的。”
面带嘲意，夜宁说完后便不再出声，耐心的等待林锐消化信息。
他需要找人干掉一部分高层，那本就是主角的林锐，自然在适合不过。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只是提前了林锐叛出军方的时间节点。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林锐猛然瞪大双眼，慢眼惊惧。
“那些人感染了病毒！？”
“等等！”
“所以说..!!”
反应极快，并不需要夜宁再过多解释什么，刹那间，此时的林锐如同掉进冰窟一般，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将他当头笼罩。
被移植的器官中有病毒！？在大部分高层替换过器官下，那岂不是意味着..
惊恐之中，林锐本能的开始颤抖起来。
他看见过夜宁手中的名单。
从总统到部长，从教授到战士。联邦的精英阶层，大半都在那名单之上！
霎时间，他终于明白夜宁为何说来不及了！
“我们不告诉军方吗！？”
“不！这个消息要告诉他们！我们要赶紧行动起来！”
惊慌失措中，林锐慌张的站起身子，顿时便引起了机舱内其他士兵的注意。
一把压下站起的林锐，夜宁微微摇头，只是继续运用精神力沟通。
“告诉军方？告诉高层？”
“然后呢？让他们自己自杀吗？”
夜宁轻笑一声，眼底装出一副悲凉。
“先不说他们信不信，就算信了，换做是你知道自己感染了病毒，你会怎么做？”
“好，就算你自愿牺牲，那其他人呢！？”
“那不是一百个人，也不是一千个人！而是百万人！”
“刀砍到脖子上，猪都会反抗！别忘了，名单不一定是全部人！只要有一个遗漏，一样会爆发灾难！”
被夜宁强制冷静下来后，此时的林锐也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天真。
“可是，难道我们就等死吗！？”
“您不是来阻止灾难的吗！？”
无法想象以后。
哪怕夜宁已经告诉他末日即将到来，他甚至会是人类的领袖。但真切的感受到危机后，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林锐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
“您这么强！完全可以干掉他们对吗！？”
他记得夜宁威胁高层的场景，如果夜宁出手，想来应当可以将这场灾难扼杀在摇篮。
“我怎么阻止？”
夜宁收起脸上的嘲意，摇了摇头：
“没错，我是可以杀光这些感染者，但然后呢？”
“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灾难该爆发还是爆发，我最多只能延缓进度。”
“而且只要我出手，官方必然会和我们决裂。”
“社会动荡，大批高层死亡，军方敌对，追杀我们。到了那个时候，和末日也差不多了。”
“说难听点，军方现在愿意相信我们，纯粹是核弹的威胁。但如果都是必死了，谁还会在乎这些？”
“我需要的是联邦听我的意见早作准备。”
“提前发生动乱，未来只会更惨。”
随着夜宁解释过去，此时的林锐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半晌说不出话。
这一切好似必死的棋局，根本看不到半点希望。
是啊..
军方一旦翻脸，他们下一秒就会被大军围杀！
然而在良久的沉默中，夜宁突然幽幽开口：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不能杀军方，但你可以..”
“干掉他们大部分人，剩下的慢慢杀。末日，总归能延缓的。到时候，我们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