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心动魄的朝会,文武百官全都心惊胆战,过程中却是半点波折都没有,一切顺利的都不像话。
如果说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改天换地的朝会,那就是沉闷,孙家父子不出声,其他人也看不起其中门道,只能以沉默应对。
有些天真的朝臣,甚至以为这场政变将会就这么如此平稳的过去,却不想,第二天就出了幺蛾子,因为赵普到了。
赵普本来就一直留在洛阳闲居,因此倒也不用特意去外地请,第二天一早上,这老货就颤颤巍巍地顶着一脑袋的白头发进了大殿,这老货已经七十大几了,身体倒还真挺硬朗。
赵德芳连忙命人搬来一个小凳道:“太尉年纪大了,赐座吧。”
赵普闻言面无表情的在赵德芳左侧坐下,那小凳子是空心的,里面点着沉香木,初冬时节坐上去还挺舒服。
这一坐,就显得赵普很是鹤立鸡群了。
赵廷美有点不喜,因为这并不是他安排的剧本,而是赵德芳自作主张,他虽然不打算让赵德芳当一个提线木偶,但这货刚一上来就整这么一手,却有点让他为难了。
还没来得及下放的王继恩站在他身后,轻轻咳了一声。
赵德芳马上道:“皇叔为我大宋江山劳苦功高,又是摄政王,也当赐座。”
于是又有小太监搬来小暖凳,放在了赵普的下首,赵普又马上就懂事儿的挪了一下位置,将自己上首的位置空出来让给了赵廷美。
赵廷美这才满意,坐了上去,脸上笑嘻嘻的。
赵德芳松了口气,正要开始朝会,却见孙悦笑道:“官家,我坐不惯这种小凳,请问宫中可有大一点,带着靠背的椅子么?”
赵德芳一愣,这是怎么个意思?
说起来也是搞笑,赵德芳这辈子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有当皇帝的一天,前天晚上宫中派人接他当皇帝的时候整个就是懵的,以至于在此之前,他从来就没关心过朝廷上的事儿。
此前,他只知道孙家父子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就想着若是再有什么黄袍加身的旧事,但愿这父子能像自己父亲一样善待前朝皇亲,哪知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的三叔却突然蹦了出来,并掌控了局势。
他只能想当然的认为这朝廷里还是三叔最大,至于赵廷美怎么压制的孙家父子,那就不得而知了,可是看今天孙悦这架势,这特么是被压制了?
赵德芳这才注意到,孙悦手里居然还拿着把剑,这是怎么带上来的?
很显然,孙悦对赵廷美加九锡是有点不满的,人家不是没人封么,干脆自己就剑履上殿了,居然也没人敢拦。
一把剑未必有什么卵用,他也并不是那种务虚的人,如果换了别人这么干或许他嘿嘿一乐也就过去了,可谁让那是赵廷美呢,私交而论,两人堪称是刎颈之交。
兄弟这种关系,有时候是很有意思的,如果是真的你死我活,他们或许就笑呵呵的互相礼让了,可他们偏偏又是个竞争却又不至于玩命的关系,孙悦偏偏就嫉妒上了,好像非要跟赵廷美较个劲一样,呼延赞一语成谶,这朝廷斗争,越来越像是小孩子斗气了。
赵德芳的眼皮子直抽抽,先是扭头瞅了赵廷美一眼,见他面『色』上啥也看不出来,甚至都没有看他,想了想,便命小太监又拿了把黄花梨的大太师椅,搬到了自己的右手边。
孙悦也不客气,岁数不大却拿剑当拐杖走,剑鞘敲在大殿金砖一种瓷砖上,发出叮叮的刺响,很是扰人心烦,走到了椅子旁边却道:“爹,您先请吧。”
孙春明哭笑不得,他对这种形式上的斗气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辞掉宰相的位置安心去书院教书了,孙悦也差不多,到时候俩人朝都不上了,何必在现在搞这种形式主义?
但现在孙悦都张口要了,他自然也不会矫情,便上去了。
孙悦又独昂杜昂的用剑鞘敲地板。
这回太监也不等赵德芳发话了,直接就又拿了一个大椅子放在了孙春明的下首,让孙悦堂而皇之的坐了上去。
赵廷美冷哼一声道:“官家,我这次打仗的时候伤了腰,也有点坐不住。”
赵德芳又连忙弄了俩太师椅把赵廷美和赵普的屁股底下的小凳给换了。
赵普心里还有点不太高兴,因为他是真觉得那小凳挺舒服的,还暖和,太师椅是孙家父子穿越过来以后才出现的东西,他这么大岁数了坐的并不如何习惯,关键是还凉。
孙悦冷哼一声道:“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伤着腰倒是小事儿,要是伤着腰子可咋整。”
赵廷美道:“不用悦哥儿担心,我向来比较持久坚挺,便是打个折,依然也还算的上强悍,倒是悦哥儿你,我记得你的时间向来不长,几年未见,不知是不是又退步了?慕容嫣虎狼之年,兄弟可还满足得了?”
孙悦大怒,挥舞着手中的剑就冲他道:“赵老三你胡说八道!我特么时间短这谣言打根上就是你瞎特娘的传的,我特么又没跟你一块招过『妓』,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居然还敢旧事重提?”
“哈,小样的你拿着把破剑吓唬谁呢,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有把剑你会用么,来来来,小爷赤手空拳,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空手夺白刃。”
孙悦楞了一下,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拿着剑也打不过这货,便道:“赵老三我没跟你说剑的事儿,我跟你说时间的事儿呢,你短才是真的,当年咱俩去夏州城,你跟你媳『妇』去滚草坪,我还给你放过风呢,撒泡『尿』的功夫你丫就完事儿了。”
赵廷美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胡说八道,下朝以后咱俩春风楼,比一比?”
“比就比,怕你不成?”
孙春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下面的满朝文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朝堂上打架的事儿他们见多了,吵这个的,这估『摸』着也是破天荒了,见赵德芳也不敢拦着,气的是乓乓的直拍椅子,甚至干脆都骂了起来,这才制止了这俩货在大殿上继续丢人。
而赵德芳呢,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是真没把他这个天子看在眼里,简直是当他不存在么。
他此前对朝廷实在是『迷』『迷』糊糊的一知半解,也有点搞不明白当下的局势到底是咋回事儿,在他的印象中,曹彬此前好像也是很牛的,很有权臣范儿,生怕得罪了人,便道:“使相同样也是劳苦功高,要不,给使相也搬一把椅子?”
曹彬愣了一下,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儿呢?
孙悦和赵德昭也是齐齐一愣,然后又齐齐地点了下头。
不过太监搬来椅子之后却是有点傻了,眼前的局面是左边坐两个右边坐两个,泾渭分明,便道:“官家,使相他坐哪?”
然后赵德芳局懵了,一脸无辜地看着曹彬,孙悦和赵廷美也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向了他,唰的一下曹彬的头皮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