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冬阳哼了一声:“你不用知道。”
“好,但我要你记着。”纪暖咬牙,“如果以后你落在我手里,休想有好下场!”
白冬阳这回是真的笑起来了。
他就没听说过,进了那地方的人还能再出来。
但没必要现在就让她知道真相的残酷。
一行人循着坐标,在约定的时间找到了海边的船坞。
这里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毕竟在最先爆发病毒的南省界内。
纪暖听高晨讲过,她是从南省一路逃亡过来的,可是,进入这里之后,她看着外界一成不变的被破坏的景致,心里没有一丝起伏。
看来,她是真的忘的彻底了。
不是不难过。
车子停在船坞前,士兵下车,推搡着她往前走。她被前四后四的阵容保护着,一步步走向船坞。
天色已晚,据调查,丧尸已经肆虐到南省西省地界,也不知道此处情况如何,不过组团的这些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强将,单看这一路上几经险情、队伍却丝毫不乱、全凭白冬阳指挥调动,就知道普通丧尸奈何不了他们。
这座有着沿海小栈桥的船坞已经很破旧了,几间连在一起的砖房构成其整体,小栈桥立在海水里,残破不堪,风吹雨打,老远就能看到上面的破洞。
如果不走近,还颇有一种古典美。
白冬阳拿出手电筒,对着船坞打光。
那光芒有节奏的一闪一闪,纪暖脑海灵光一闪,认得这是摩斯密码——自己人。
白冬阳打完光并不急着上前,谨慎的和同行者蹲在一处掩蔽的草丛里。
对面的反应没让他失望,光芒在船坞里闪了几闪,是接头的暗号。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船坞里出现几个人影,为首一人打手势,白冬阳终于放心,带着手下起身,快步往前走去。
保护纪暖不是一件美差,不知是哪边的势力,在PlanA的接应点袭击他们,要不是分队分散了对方注意力,他们能不能活到现在都很难说。
现在,终于可以交差了。
两拨人走近,在船坞前的乱草径上接了头。
白冬阳损失一半手下,好歹带回了纪暖。而对方有六人,穿着没有一丝装饰的野战军迷彩服,戴着军帽和面罩,为首那人个子很高,没有戴帽子,头发偏分,梳的很齐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蛤蟆镜。
纪暖见到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腹诽他大晚上戴墨镜到底能不能看清楚。
墨镜遮去了为首那人三分之一的脸,只露出高鼻和菱唇,从他紧抿的唇线看来,这是一个坚毅的军人。
“长官,人已经带来,您来验收吧。”
说着,白冬阳把纪暖往前一推。
对方长官扶着纪暖的肩膀让她站定,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然后将她往后一推,交给随从:“很好,是她。”
白冬阳终于松了口气:“那么……”
长官淡淡的说道:“你的事,负责人心中有数。”
白冬阳见他语气这么淡,有点担心他们不把自己的请求当回事,忍不住强调:“这可是当今世界上唯一的一例免疫者啊,我……和这些兄弟费劲千辛万苦才把她弄来,长官,我需要更有力的保障!”
他这话明显带了威胁。
如果不给他保障,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兴许一不小心把纪暖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也不一定。
男人看着白冬阳,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那你想要什么保障?”
来者不善,笑里藏刀。
白冬阳也不是泛泛之辈,见他笑,登时退后几步,站在手下人的保护范围内。
他的手下人是全权听命于他的,不会叛变反噬,这时也果真尽忠职守,守着白冬阳,与男人身后的几人面面相对,剑拔弩张。
“长官,这事儿要是被捅出去,我会被同胞戳一辈子的脊梁骨,我还想在华夏混,所以早做了打算。”
“哦?”男人笑意愈发明显,“说说你的打算。”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们离不开这片海。”
话音刚落,男人倏地拔枪对准他的脑袋,依旧是笑意盎然:“不如我们试试。”
他一动,两边军士也都纷纷拔枪对着对方。
气氛紧张,硝烟弥漫,只需一个意外,就能血染当场。
纪暖被一人钳在怀里,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乌洞洞的枪口。
白冬阳身前的劳伦少尉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朋友,我们各为其主,各取所需,虽然同为一个军团,但我们受命保护白先生,还是不要弄得太难看,免得日后再见,脸上不好看。”
那长官居然也十分好说话,立刻就把枪给放下了:“哪儿的话?我不过是代替白先生试探试探,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谅解。”
劳伦干笑一声,主动上前伸手。
男人停顿片刻,微笑过去。
两只大手在空中交握,上下一摇,松开。
双方后退,纪暖被接头的这边拽着往船坞走,白冬阳那边也后撤。
她还以为,接手就这么结束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她浑浑噩噩往前走时,只听得黑暗之中一声枪响,然后,激烈的喧嚷和刺耳的枪声顿时大作,她被抓着她的那人一把按到草丛里。
场面大乱,两边噼噼啪啪的开枪,纪暖摔在地上的时候,脑子陡然清明起来,想要趁乱逃走,然而压着她的那士兵却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起来!”
纪暖听到那人的声音之后,一下子就怔住了。
感觉到她不动了,那人松开手,纪暖回头看着他的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云川?”
他拉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了那张俊美坚毅、还带着苍白的脸:“是我。”
他抱着她,收紧了手臂,一字一句的重复:“是我。”
被勒痛了,她还是不敢相信,在暗中抓紧了他结实的手臂,声音不由得就哽咽起来:“那你们这些人都是……”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截获信息解析需要一点时间,江南已经尽力了,还好赶上了。”他搂着她,哄孩子一样摩挲她的脑袋,“别害怕,有我呢。”
别害怕,有我呢。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一句话,纪暖却不知为何,眼泪一下子决堤而出。
“对不起……云川,我不该瞒着你……”她在黑暗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没能保住孩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