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活着的,只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佟婉。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再值得他多花心思了。
小城宁静,淡然此生也挺好,何必再过多忧虑……
感觉到佟婉稍好转的情绪,佟毓眉头微蹙,试探着开口。
“婉儿……你……把我拉得太紧了……”
女子恍然回过神来,松开佟毓的手,一脸抱歉,“毓儿,对不起,我……”
佟毓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啦,妈妈,我们回家吧。”
“你真的没事吗?是我不好,一时忘了力道……”佟婉很是内疚,她对于自己的失态非常抱歉。
“那……下午婉儿给我蒸鸡蛋羹补偿我吧!”佟毓故作思考,“比起福记的鲜花饼,其实我更喜欢婉儿的鸡蛋羹啦!”
知道佟毓是在安慰自己,佟婉突然笑了。她轻轻地捏了捏佟毓的脸,“那一会儿就得麻烦你去鸡窝里掏蛋啦~可别再弄得一身臭熏熏的哦!”
“哼!你等着看吧!”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样,佟毓佯装生气的跑远了。
女子回头望向人来人往的大理古城,自嘲地轻笑:
是或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应该没有人会在意了吧……
……
下午六点。
在距离穆家老宅200米的拐弯处,穆瑾言突然将车停住,面无表情地对坐在副驾驶上的穆瑾辰说:“你自己开回去。”话落,径直打开车门,起身离开。
“哐!”
听见关门的声音,穆瑾辰恍然反应过来打开车门,朝着穆瑾言的背影大声地喊:“哥!你把我扔路上啦!”
没人搭理他。
穆瑾辰悻悻地扯了扯嘴角,抱怨道:“活该婉儿不要你,臭毛病!”
然后认命地坐到左边,扭动钥匙,开车回家。
听见车逐渐远去的声音,穆谨言慢条斯理地拿出口袋里的烟,点燃,慢慢往前走。好像每走一步前,他都需要一些时间思考,这一步是不是值得。
晚风徐徐,他看着远处灯火明亮的老宅,突然觉得冷。一种发自内心地冷,从灵魂深处徐徐涌出,寒彻入骨。
**
老宅门口。
肖书瑶正在和穆瑾辰说着什么,只看见他冷淡地朝路上指了指,没好气地说:“在那里,你去找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肖书瑶笑容勉强地望向穆瑾言。没说话,也没有靠近。仿佛在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寥寥百米的距离,而是千山万水,无法逾越。
穆谨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径直朝屋里走去。
对穆谨言而言,肖书瑶是他的旧情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年少时曾亲口承认的未婚妻。即使如今她常来穆家,即使父母早已将她当做儿媳,可他心里总有一个地方在抗拒着,不愿接受。
街灯昏黄,穆瑾言就这样站在树下的阴影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眼神空洞,找不到归宿感,无法平静,无法心安。
看着不远处抽烟的穆瑾言,肖书瑶瞳孔微缩,心里隐隐作痛。他就这么在乎佟婉吗?哪怕她已经死了三年……
似乎感受到肖书瑶的视线,穆瑾言将烟蒂扔进手边的垃圾箱,迈步走向老宅。
“阿言---”肖书瑶温柔地说,“以后……也可以回家抽烟。”
穆瑾言淡淡地看着肖书瑶,嘴角轻轻扬起一个讥讽的幅度。但终究什么也没说,错开身径直往前。
“阿言!”肖书瑶强忍下心头的酸涩,转身挽上他的手臂。
穆谨言不着痕迹地躲开,语气冰冷,淡漠疏离。他说,“以后,不要再叫我“阿言”,就算你学得再像,你终究不是她。”
肖书瑶震惊地看着穆谨言,眼里满是心痛,她略带哽咽地恳求:“阿言……今晚伯父伯母都在,你能不能……”
穆瑾言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肖潇。
犹记得年少见她,清瘦单纯,浅笑嫣嫣,羞怯地说:“以后,穆瑾言和肖书瑶就会一直在一起了。”
现如今,栗色长发衬得她肤色如雪,身姿玲珑,举手投足,温婉优雅,再不见往日羞怯。
他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
但终究不忍心让她失望,语气稍缓:“你放心。”
看到穆瑾言和肖书瑶一起进来,楚瑾笑着拉过正在看报纸的穆凡,悄悄地说:“我就说嘛,谨言心里是有肖潇的。”
穆凡抬头看了看冷漠的穆瑾言,摇了摇头。
唉……他这个儿子啊……
感觉到穆凡的不以为然,楚瑾轻轻地哼了一身。起身开始张罗着晚餐:“今天端午节,我们包了红枣粽子和肉粽。书瑶,一会儿你一定要多吃两个,好好尝尝伯母的手艺!”
“那我一定多吃两个!”肖书瑶浅笑着朝楚瑾走过去,挽上她的手进了厨房,宛如母女。
穆瑾辰瞥了一眼冷漠的穆瑾言,没好气地说:“你还回来干嘛!不是要走走?”
他淡淡地看了穆瑾辰一眼,径直地坐在穆凡旁边,没说话。
“来咯~~~热腾腾的粽子~~~”楚瑾和肖书瑶一前一后地端着两盘粽子,笑着走过来。
肖书瑶径直来到穆瑾言面前,期待地看向他:“瑾言,你尝一个吧。”
沉默许久,穆瑾言伸出手,拿过粽子的一瞬间,耳边响起久违的讽刺声:“世人皆是如此,得非所愿,愿非所得,错付深情,追悔莫及。”
往事依稀,有一种痛从心底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他看着盘子里棕绿色的粽子,眼眶微酸。仿佛回到多年前,他们新婚的晚上,她系着哆啦A梦的围裙,端着一盘粽子,笑容灿烂地倚在门口,她说:“阿言,今天也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然而两年以后,她揉碎一室满天星,自嘲地摘下结婚戒指,绝望地说:“此生,各自飘零,各自悲哀。”
再后来,大火弥漫,他再不见她。
他淡淡地看着盘里的粽子,无视肖书瑶失望的目光,无视楚瑾穆凡惊讶的眼神,无视穆瑾辰戏谑的笑容,抛下一句,“我先去换身衣服。”机械地迈步上楼。
灯光刺眼,明亮的地板上映着他略微踉跄的脚步,孤寂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