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听到屋内传来声音,值守的侍卫赶忙进去,只见到罗涛坐于桌前。
“将军有何事吩咐?”
“把这封信,派人送去给南境的都护大将军江怀,越快越好”,罗涛叮嘱道。
“是”。
“咳咳,咳咳咳……”
听着罗涛的咳嗽声,那侍卫到底有些担忧的提醒罗涛,“将军,夜深了,你也该早些歇着了,这些天已经很累了”。
“嗯,知道了,处理完这些,就准备睡了”,罗涛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然后重新看着军事沙盘。
已经快到丑时了,而那侍卫发现罗涛居然在研究南境的战况,没忍住再次说到,“将军,你前些日的箭伤还未好,也才退烧不久,军医说了你还需得多歇息,难得自上次一役之后,敌方总算消停了会我们可以趁机养精蓄锐,将军又何故因为南境的战事而奔波呢,终归南境还有江将军,不会有事的”。
“我自然是信二弟的,可是二弟此去南境已有两月了,目前姜国的兵力主要都派来了我这边,虽说二弟用兵如神,但为了以防万一,若有我能帮上的忙,还是尽量帮上一帮吧”,听了罗涛的话,那侍卫正准备再劝,罗涛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帮的也不只是二弟,更多为的也是姜国的黎民百姓,毕竟姜国南境北境,无论哪一处被攻破,都会对姜国造成重创的”,罗涛的声音一下子低下去,此刻才可以察觉到,他的声音中带着重重的疲惫。
那侍卫看着眼前伤势未愈却不肯休息的大将军没有办法,只能给他换了盏油灯让他看起来眼睛不要太难受,临走前又说了句,“虽说我未见过江怀将军,可听人提起过,那位少将军英勇无比,将军还是多放心好好保重身体吧,我听说罗将军还有两个妹妹,都是很……在乎罗将军的安全?”
听了那侍卫的话罗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苏颜年和江袅袅指着他骂说他都不会保重身体的模样,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了,剩下的我明日再看吧”。
那位侍卫没有想到,在他走出屋子之后没多久,罗涛的房间居然真的暗下来了,思来想去他觉得应该是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不免感慨起来,“虽然罗将军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是心疼自家妹妹”。
可天知道罗涛其实想的是那两人凶神恶煞的表情,以至于极少做梦的他,那天夜晚居然梦到了苏颜年在厨房熬药,加了一堆他没有见过的药草,然后让江袅袅端着来,逼着自己喝下去,不喝就在大街上控诉他抛弃妻女。
“要死,怎么做这么吓人的梦”,罗涛梦中惊醒,擦了一把冷汗。
而几日后的南境同样风声萧瑟,夜深雾重。
可营帐中仍然灯火通明,江怀和众人站在桌前,看着地形分布图,决定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好不容易都决策好后,江怀送走众人后却多点了一盏油灯在桌前,写着上报朝廷的战况书。
“将军,罗将军有信”,阿木挑开帐帘,呈上一封书信。
听闻是罗涛的来信,江怀立马取过将信拆开读起来,信阅毕江怀不断的说道,“好,好”。
“将军何事这么开心,难道是罗将军那边有什么好事吗?”,阿木问道。
“嗯,大哥说的北境的情况,说又下一城池,还说之后请命来助我,看起来北境是一切顺利。”,江怀欣慰的说道。
“太好了,将军也少了个担忧,今夜可以好好歇上一歇了”,阿木知道,江怀出征以来,经常通宵达旦,他得提防着南境的情况,却又担心着北境的情况,毕竟南北两境,失了哪个地方,姜国都会任人鱼肉。
“嗯,北境保住了,如今,就只剩南境了”,江怀目光沉沉的看着那张分布图说道,“我们一定要平复南境,还姜国一片安宁”。
“行了,你出去吧,你早些歇着,养精蓄锐,谨防敌人偷袭”,自上次失了阿海秦松渊和不少弟兄之后,江怀每一步都极其谨慎,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誉为战无不胜的都护大将军。
“我倒是还好,只是将军,你昨夜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吧,还是早些歇着吧”,阿木说到。
“嗯,我准备睡了”,江怀简单答道,阿木才不信江怀这鬼话,昨天也是,没到丑时说睡,结果寅时起夜的时候居然看到江怀房里的灯还亮着,更何况他如今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哪里有打算准备睡。
“将军……”
“嗯?还有何事”,江怀翻着书,觉得口渴饮着茶,连眼皮子都没抬。
“出门前苏姑娘特地交代了属下,说若是将军……”,可阿木话都还没说完,便听到江怀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看起来是被呛到了。
“你……你可别同她说什么”,江怀心虚的说到。
“那将军现在是?”
江怀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书合上,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行了,我现在就睡了”。
阿木点点头便离开了房间,江怀想了想这些天也确实没好好休息了,将罗涛的信折好准备放回盒中,却看到了压在最底下的庚帖,顿了顿还是伸手取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收拾行囊的那天,他会把这个带上。
庚帖上写着他和苏颜年的生辰八字,还有他们的名字,江怀细细摩挲着庚帖,好像连日来的劳累都消减了不少。
“江郎,你又没有好好休息了,说你多少次了”,不知为何,耳边好像突然响起苏颜年的声音。
“怎么哪都有你啊”,江怀无奈的笑了笑,将庚帖小心翼翼的放回盒中,将盒子盖上的那一刻,他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会早些回去见你的”。
因着江怀和罗涛守着南境北境,京城的流民也少了很多,医馆虽然修好了但是人也少了,苏颜年没什么心情所以在府中的时间会更多,遇上她师父一个人忙不过来。苏颜年才回去帮忙,可我更宁愿她在药馆中,这样她起码有些事做,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江怀。苏颜年在江府,若是没什么坏消息也还能打理打理花草,若是街道传出些什么坏事,苏颜年便一整日都坐在院子的门廊,呆呆的看着门外。
“姑娘,姑娘!”,李伯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苏颜年起身问道。
“少爷……少爷……”,李伯气喘吁吁。
“江郎怎么了?!”,苏颜年脸色一白,我也吓得立马起身。
“少爷……来信了”,李伯总算是完整的说完了一句话了。
我听到苏颜年松了一口气才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何事,不对啊,江郎怎么会写信,这般紧急战况江郎从不会写信,莫不是你们故意写出来框我的吧”,苏颜年狐疑的看了李伯一眼,见李伯一脸疑惑,又看着我。
“也不是我啊”,我赶忙澄清自己。
苏颜年接过信,我顺势凑了个脑袋过去瞧,信封上只写了两个字,年年。
是江怀的字迹。
“还真是……江郎的字迹”,苏颜年拆开了信,信上只有一句,“一切安好,勿念”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江怀落款居然写的是—如假包换的江怀,看来他应该是怕苏颜年担心,才写了一封信,又怕苏颜年觉得假的,才留下这个落款吧。
“总算知道家里人担心,还会写封信”,苏颜年长舒一口气。
我看着那空荡荡的信封,心里有些许失落,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是啊,他怎么会给我写信呢。
他牵挂不舍的,终究也只有一个人。
我突然想起江怀出征前,李耀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想我大概知道了。
等江怀回来,和苏颜年成了亲,我就搬到罗涛家里住,罗涛或许会拒绝,但若是以不叨扰新婚两口子为借口,想来罗涛是会同意的。
若以后罗涛也有了心仪的女子,我就搬回蛮族故所,又或者搬到罗涛江南的庄子,哪里都好,待上个十年八年,找个比江怀相貌才情都要好几十倍的男子嫁了,然后再回来。
就算找不到,等个十年八年,应该也忘得差不多了吧……
“袅袅你饿不饿,今日我给你做些糕点”,苏颜年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点点头,她便起身准备去厨房。
但她起身的时候,自己的衣摆弄倒了桌上的茶盏,她惊呼一声赶忙伸手去扶,可为时已晚了,滚烫的茶水完全流在了桌上,浸湿了江怀的信件,苏颜年将信件拿起来,可信件上的自己已经模糊的难以分辨了。
尤其是那句,一切顺利,已经无法再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