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声音在过去的几天里已经很熟悉了,是丹药峰长老虚镜。
不用于锦费心怎么开口,虚镜还没坐下就已经噼哩啪啦倒了一长串:“师叔啊,你这次闭关咋就闭了那么久,门里人天天盼着你出关,眼睛都盼绿了呀!”他快速眨动着小眼睛,作势往脸上抹了两把:“这些年俺们可叫那天杀的兽仙宫,惊羽门,御鬼派坑苦了,你再不出关,咱的山门都要被人平了。”
云青站在一旁听着,脸色黑沉:好你个虚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些年云阳虽在闭关,让附近三山五湖的小鬼们上窜下跳了几回,可有我这个金丹初期坐镇,不也什么大事都没有?最多只是让那有金丹中期的兽仙宫和金丹后期的御鬼派抢去一座灵石矿和两株九花凝魂草……
“虚镜师弟慎言,你这话要将云青师叔置于何地?”留着山羊胡子的大长老虚潜也得到消息赶到了,他先训斥了虚镜一句,转而热切地看向于锦,两条眼睛笑得都快找不到:“弟子恭贺师叔出关,修为再进。”
那终于找到亲娘的眼神……
于锦用力绷着脸,觉得压力有点大。
还好没用她说话,洞府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七八个人道贺,每人说几句,最开始的话题就打着旋儿沉底了。
于锦手心冒汗,暗自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无论来人说什么,都尽量只用“哼哈”“嗯啊”等字眼打发。
众人也不是傻瓜,于锦这表情明显不是高兴样,几位长老不住交换眼色,最后还是虚元壮着胆子被众人推出来赔笑问道:“师叔,可是此次闭关有什么事发生?”
于锦冷冷反问:“我做事,还用向你交代?”为了配合情景,她大胆暗运灵气,冷哼一声。
除了云青,这些修为最高也只是筑基大圆满的后辈们哪里受得了她运上了灵压的一哼?连云青头都晕了一瞬,那个修为最浅的炼气期老者嘴边已溢出了一道血线,幸好手快扶住墙壁,不然肯定要摔到地上去。
虚元脸上残留的喜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惊慌地左右看了看,目光到处众人默契地连连往后倒退,他暗骂几人不厚道,只好扯起面皮干笑道:“我想起杂务堂还有些急事,就不耽误师叔清修了。”
虚元的话头一开,剩下的人也很快战战兢兢地各自找了借口飞快离去。
于锦站在门口,目送着最后一人的身影没入山下林中,转身抵着墙壁,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短短的几天真的是度秒如年!
但是,下一个问题马上又摆在眼前:这块青玉做的万斤石门,到底怎么才能关上?
……
靠!
云阳老祖出关后窝在洞府不出门已经七天了!
天阳门上下明里暗里盯着云阳老祖动作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比起老祖生死不知地闭了十几年关,门中子弟对目前的状况基本还是满意的。有云阳杵在这儿,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是根大大的定海神针,三山五湖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是虚的!没看这几天派内弟子在外行动时遇到的恶意欺凌事件都少了很多吗?
外面流言四起,于锦这七天疯狂地翻遍了洞府里每一个角落也没找到关于修真的只言片语。最后,她在手腕上摸到了一个肉眼看不到,但明显不是骨头的环状物品,这八成就是传说中的空间手镯,而那些该死的修真常识估计就放在里面,她当然是打不开手镯的。
虚元再一次登门的时候,于锦正在诅咒一点前情提要和金手指都不给的穿越大神,并准备找点工具暴力拆卸空间手镯。
估计是为了防备意外发生,于锦在云阳的洞府找到一个手动开门的钮环,只要不发动阵法,转动一下钮环开门就行。隔着老远听见门外虚元的说话声,于锦忙将这些天翻乱踢倒的架子物什归位,随后开了门。
虚元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小童,站在洞府门口笑道:“弟子真是疏忽了,师叔您原先的僮儿已经申请下山返乡,竟忘了师叔出关还需要人服侍。”
于锦晓得自己这些天的行动肯定怪异的紧,她懒得去揣测虚元此行的动机,模仿着她们女董事长那张晚娘脸,冷道:“不必。”
虚元一愣,愕然道:“那师叔的庶务不就没人打理了?”
于锦脸一沉,不悦道:“这不用你操心。”
虚元还待再说,目光碰到云阳那黑沉沉,不辨喜怒的双眼,心中陡然一悸,备好的话不知怎地就说不出去了。
他勉强笑了笑,领着两个小童准备退出门:“那弟子就不打扰师叔了,师叔再有什么需要,尽管传讯给弟子。”
于锦淡淡“嗯”了一声,眼睛一转,看到两个孩子,忽然有了个主意,叫住虚元:“慢着,你跟我到知春堂去一趟。”通过刚穿越那几天的偷听,于锦知道知春堂是天阳门教授新入门弟子的地方。
这是老祖出关来第一个吩咐,虚元就是有再多事也要先放下,他跟着于锦走出门外,想到一个可能,心中一喜,连忙问道:“师叔可是想收个弟子了?”
于锦:呵呵,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带路。
见于锦不答,虚元只好祭出自己的海螺,正准备跳上去,于锦赶紧抬腿抢先站上去,对吃惊不已的他冷然道:“还不走?”
好吧,师叔的归法舟祭出来太大,这么短的距离用不着那么大排场。虚元马上就给于锦找到了借口,摸摸鼻子,打出几个手势,海螺缓缓腾空而起。
于锦暗自记住这几个手势,她明显感觉到,顺着这几个手势,几道气流没入了海螺中,
天阳门所在果然是个山明水秀的仙家宝地,站在海螺上,足下绿涛白雾风起而涌,云停而散,山林之中偶尔探出几角飞檐斗拱,怪石栖身处几处飞瀑吞吐如烟水气,林间鸟雀啾鸣歌唱,她轻轻地舒了口气。
第一次坐这种三面悬空的“飞机”,腿软得像面条,为了撑场面还不敢随便坐下,于锦很快就感到了眩晕,虚元站在前方专心催动着海螺。她不敢再乱看,将目光定到了虚元背上。很快眼角余光远远地看见一群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左侧的一栋小院正门上用隶书写着“知春堂”,她晓得到了地方。
拒绝了虚元陪同的建议,于锦踏入知春堂,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今日讲的是灵气的运用。”她心中大喜:艾玛,可算找到组织了!
负责教授的弟子是名于锦没见过的二十岁上下的漂亮女孩,她以为于锦是个迟到的普通外门弟子,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修士体内的灵气多少按等级分为炼气,凝神,筑基,金丹等……”
于锦环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认识的人,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完全没自觉自己一个十七八岁的怪阿姨坐在一群七八岁的萝莉正太堆里有什么奇怪。
一连半个月,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来不识相地打扰“微服私访的老祖”,于锦学到了灵气运行,开启禁制,储物袋,查看玉简,留下神魂印记等初级手法,
于锦用上述方法终于能将储物手镯打开,可原主留在手镯中的玉简书籍全部是术*诀等筑基,金丹,甚至元婴期才用到的法诀,剩下的散放着一些游记,地图,丹方,炼器方,符箓等乱七八糟的收藏,估计那些入门期需要的东西太初级,原主早就将它们淘汰了。
而且原主那储量庞大的手镯里放着至少二十种以上的功法,每种功法的运功方式都不尽相同,于锦一个个地试过来,不但没闹清自己主修的是哪一种,反而由于尝试了估计与自己主修功法相悖的种类吐了好几口血。
“今天我们讲灵气罩的使用。”知春堂里,负责讲课的男弟子娓娓而谈。于锦暗自调息,忍着胸肋间的隐痛吸收着今天的知识点,她既然连修炼不会,疗伤就更不会了。
金丹期果然过目不忘,于锦一边听,一边还能分心留神课堂里其他人的表现。她早就注意到教室里有几个孩子这几日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到了讨论课上更是踊跃发言,但他们的心思完全不在台上。
来天阳门修仙的孩子平日都有师门分配下来的任务,讲道院为免有人因为任务在身,耽误了听课,一般两天内都会讲同一种内容,只是讲课的弟子不同罢了,因而一般不会有人每天都到知春堂浪费时间。
于锦自然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条默认规则,后来知道后,发现讲课的人不同,同一种知识点各人讲的也微有差异,她将这些不同之处对照印证,也觉得颇有妙处,等发现那个男弟子跟其他人似的,讲一句就要忐忑不安地看她一眼,明显得连课堂里最小的和光都看出来了。于锦就知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听下去,“知春堂有位前辈在考察弟子”的流言肯定会变成“金丹祖师要收亲传弟子”的。
好在她学会了神识外放,找到了传说中高人坐镇的藏书楼,并通过偷窥学会了借书流程。
回去就把书牌翻出来,短期之内不能来了!
于锦暗抹把冷汗,顶着身后几道热得能烤化人的视线,尽量翩然如仙地走出知春堂。
在藏书楼又混过去一天,于锦灵气灌于双腿,累死累活,好容易狂奔上自己的山头,就看见一个候在洞府的门口的女弟子上前禀道:“师祖,御鬼派大允真人来贺老祖出关了,掌门和大长老正在主峰接待。”
于锦面无表情:道,道,道贺有什么奇怪的,你那副如丧考妣和敬仰孺慕交加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的于锦显然忘了,她还是天阳门的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