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目前情形来看,谢志华对你的戒心已经完全消除,还有意推你一把。”
“所以,这才是你那天径自离开的原因?”
夜辜星莞尔一笑,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递给他,“显然,苦肉计很有效,不是吗?”
于森接过,眼睑低垂,“或许……我会死。”
蓝魅四楼是龙王的专属会客厅,隔音效果奇好,且帮会中人没有传召不得擅入。
假如那天不是一个小弟喝醉酒乱闯进来,最后惊动了帮会,将他送到医院,那么他会因为流血过多,直至休克死亡。
夜辜星眸色一厉,淡笑反问:“你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吗?现在反倒怪我见死不救了?”
于森默然苦笑,是啊,当初自己一心求死,又怎能怪旁人见死不救?
只是,他却该死地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在意她的不在意。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夜辜星沉默一瞬,缓声开口,算是在变相解释。
于森猛然抬头,黑眸透亮,看着辜星,一圈圈黑色光晕自眼中晕染开来,竟生生扯出一丝庆幸和后怕。
原来,她是在意的……
压下心头五味陈杂,于森正色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不是“我该怎么做”,而是“我们该怎么做”,有些转变就在不经意间悄悄发生……
或许,于森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已经向眼前这个女子敞开了紧闭多年的心扉,等到幡然醒悟、得窥真心之时,他已然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可悲?可叹?
可笑?可惜?
很多年后,站在家乡老槐树下,举目眺望京都方向,于森无数次扪心自问,这辈子,遇上夜辜星,这个谜一般诱人的女子,是悲,还是幸?
他想了很久,久到地老天荒、沧海桑田,可依旧没有得出答案。
罢了,罢了。
幸也好,悲也罢,总之不悔就是了……
至少,他们曾并肩作战,共同打下一片天,克服艰难险阻,攀登重重高峰,仅凭血肉之躯,创造出无数辉煌。
这辈子,能有这些惊心动魄的回忆相伴,他该满足了……
“当务之急,你的身体必须尽快康复,趁早接手海龙会,以免夜长梦多。”
“好。”
“还有,替我准备三千万支票,越快越好。”夜辜星从兜里摸出一物,交到于森手上,“这是Wittelsbach,交由你暂时保管。”
……
“护士小姐,于少还是不肯配合吗?”守门站岗的小弟一见夜辜星出来,连忙颠儿颠儿地迎上,满脸殷切,开口询问。
夜辜星挑眉,“你好像很关心病人?”
“那当然!”小弟得意一笑,神色间颇为自豪,“于少可是我最崇拜的人!爷们儿!”
“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直是也!”说罢朝辜星嘿嘿一笑,习惯性摸了摸自己光亮的后脑勺,“你可以叫我小黑。”
“小黑?”这人生得白白净净,一脸机灵,跟这“黑”字可是大相径庭。
“嘿嘿……不错吧?我自个儿起的!黑哥、黑哥,甭提多霸气了!”
“这么说你还有很多小弟?”
王直笑容稍敛,眼中警惕一闪而逝,复又笑道:“护士姐姐,这您可就冤枉我了,‘小弟’那是黑社会才有的称呼,咱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顶多几个小跟班儿,都是屁大点儿的街坊小孩儿,平时跟着瞎闹腾!”
夜辜星点点头,眼中一闪而过满意之色。
机灵却不滑头,聪明而不下流,笑不入目,警惕性高,是个可用之人。
“病人已经打过针吃过药,注意病房通风,最近几天多卧床少走动,忌烟忌酒……”
王直一边听着,在心里默默记下,一边朝夜辜星点头作揖,以示感谢。
天知道,于少的性子太倔,短短三天就骂走了八个护士,连华叔都碰了一鼻子灰。
“还是护士姐姐有本事……您慢走,慢走……”
目送辜星走远,王直刚收回目光就听见“偶像”的声音自病房传出,他连忙推门而入。
“于少。”那人分明还是静静斜倚在床上,目光一如既往投向窗外,深邃辽远,可是王直却敏锐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帮我请华叔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请他务必移步。”
“是!”王直这声应得格外响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于少终于想通了!阿弥陀佛……
夜辜星出了医院,拐过三两个路口,不过十几分钟便来到与王石约定的咖啡店。
点了杯摩卡静静细品,夜辜星显得耐性十足。
出挑的外貌让她一瞬间吸引了咖啡店里大部分雄性生物的眼球,自然,也收到了来自雌性生物的敌意。
即使面对各色目光,或敌或友,但她的神情未变分毫,姿态优雅,一举一动无不彰显出闲适的意蕴,当真是美不胜收。
男性同胞的眼神当下又炽热几分,女性同胞敌意不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可是,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重活一世,她的内心早已强大到水火不侵,又岂是这些毫无杀伤力的眼神能够撼动的?
铁石心肠也好,冷心冷情也罢,这一世她要绝对的自由!
挡路者,死!
“对不起,对不起……车在路上出了点问题……”王石拉开夜辜星对面的椅子坐下,满头大汗,衬衫凌乱,那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夜辜星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你迟到了整整十五分钟。”
王石抱歉一笑,“那车老跟我闹脾气,最近更年期,搞得我也是束手无策……麻烦,来杯拿铁,再要一个冰淇淋蛋糕。”
明明知道车有问题,那就应该提早出门,又或者打的、搭公交、乘地铁,京都的交通方式多样,没有严令一定是要开私家车出门,王石的迟到借口显然很没有说服力。
夜辜星悠然抱臂,秀眉轻挑,“你不相信我?”
王石整理领口的手蓦然一滞,很快便恢复正常,看向夜辜星笑道:“现在的小孩子存在感一定要这么强吗?”
“小孩子?”
“你还在上学吧?”
夜辜星点点头。
王石收起脸上的笑,正色道:“虽然你家庭条件好,想帮我,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娱乐圈的水太深,你父母不会……”
“我是孤儿。”
“什么?”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
王石震惊了,他以为夜辜星只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千金,当日两人一番交谈,她许诺帮他从秦俊手上夺回《镜花水月》,要他二十年光阴,可笑他病急乱投医,竟然真的答应了。
回到家,他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不禁暗骂,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会犯傻?!
当夜,他从梦中醒来,小月临死前的样子在脑海一遍遍浮现,他好恨!他不甘心!
可是,一无所有的他,却无能为力。
秦俊一句话就能让他在导演界被彻底雪藏,没有制作人会为他的剧本投资,也没有人会聘请他担纲做导,即使他一分钱不要。
明明知道女孩儿的承诺或许只是张空头支票,明明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再幻想,明明已经放弃了……
可他最终还是来了。即使,他心里已经认定这将会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谈话。
——他已经矛盾得快要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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