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扒开人群,来到夜辜星面前,森然肃穆的表情稍缓,直接伸手搭上女子的脉搏,凝神细诊。
夜七面色陡然一变,正准备出手,却被夜辜星不动声色制止了。
夜辜星眼底划过一抹讶然,若是她刚才没看错的话,老人目光触及她的一瞬间,那种焦急和狂乱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却被她捕捉得清清楚楚。
她很确定她不认识眼前这个眉目冷厉、锋芒暗藏的老人,从老人看向她的目光中,也不像认识她。
可是,他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焦急而惊慌的神色?就好像他的至亲之人发生了意外……
钱岐彬微微松了口气,板着脸,凌厉的目光朝一旁夜七射去,语带苛责,“你是怎么当丈夫、当父亲的?!孕妇是能随便受到惊吓的吗?!你,很不合格。”
夜七愣了傻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个托儿?
瞧这把脉的架势、中气十足的呵斥,还有那副鄙视责怪的表情,好像一一真怀上了似的!
夜辜星扯了扯他的衣袖,有点咬牙切齿,“亲爱的,你不准备送我去医院吗?”
可听在老人耳中完全像是因痛苦难忍却为了不让丈夫担心而咬牙忍痛的声音,老人看向夜七的眼神愈发不善,想起妻子撒手人寰的那一幕,眼眶微热,几乎是咆哮出口:“还不带你妻子去医院,愣着做什么?!”
“啊?哦……老婆别怕!我们去医院!去医院!”说罢,抱起夜辜星就往外冲。
阿刚询问的目光望向崔峰,崔峰不动声色将夜七和他怀里的女人扫视一遍,微不可查朝阿刚点点头,示意放行。
直到出了望江楼大门,夜七作势欲将人放下,夜辜星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放,沉声道:“继续走,不要回头。前面左转,有车。”
直到男人抱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崔峰才收回目光,阖上窗,朝余下众人道:“现在到了该算账的时候!我最后再问一遍,究竟是谁,在我包间里安装了窃听器……”
夜七猛然松了口气,今天晚上这一切还真是怪异得很!
“还不放我下来?”夜辜星沉沉道,这人关键时候掉链子,如果不是她出言提醒,他还准备走神多久?刚才也这样……
“嘿——我就不放!”他两眼一转,眉宇间闪过一抹狡黠,正好逗逗她,免得成天像个小老头似的装深沉!
“快点,放我下来!”夜辜星蹙眉,有些急了。
夜七见状却更带劲儿了,得瑟地将人往空中一抛,然后稳稳接住,夜辜星猛然一悸,下意识伸手护住小腹,面色却陡然怪异起来。
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究、竟、放、不、放?”
“嘿嘿……不放!不放!就就不放!”夜七摇头晃脑。
夜辜星却诡异一笑,“那你就不要后——呕——”
夜七霎时凝固成石雕,夸张的笑容僵硬在唇角,保持着抱人的动作,不动了。
夜辜星赶紧从他怀里逃脱,稳稳落地,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袭来,她赶紧跑到路边,“呕——呕——”
继而,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啊啊啊啊——恶心死了——”
触电一般将上衣脱下,扔得老远,好像那是什么毒虫猛兽,颤抖着指尖,“你你你你!”
夜辜星深呼吸,终于缓过了那阵儿,挑眉看向他,挤出两个字——“活该!”
然后迈步朝停在马路对面走去,背影潇洒,步伐从容。
“你!你欺负弱小!”夜风瑟瑟,丢了外套,仅着一件单薄衬衫的男人猛然一个激灵,抬步跟上。
“活该!”
“你说,那老头儿是不是我们自己人?”
“不是。”
“那他为什么要替我们圆谎?”
“圆谎?”夜辜星挑眉。
“是啊!你明明没怀孕……不过,那老头儿演技还真是好得没话说!简直无懈可击……”
“谁说我没怀孕?”
“难不成你还怀……什么?!怀孕了?!”夜七如遭雷击,被劈了个里焦外嫩,再次化身雕像。
“……大惊小怪。”夜辜星翻了个白眼儿,懒得理他,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诶!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怀孕了?谁的?”
王直和覃豪正想开口,却被夜七神来之笔的一句话突然打断,面面相觑。
“七哥,你……”
“闭嘴!一一,你说话,孩子谁的?!”他了解,一一绝不会开这种玩笑,思及方才那老头的反应,他越想越心惊,目光掠过女孩儿尚且平坦的小腹,夜七满脸阴沉。
这还是王直第一次见到夜七如此凛然沉重的表情,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又和覃豪对视一眼,聪明地选择闭嘴。
还是静静地关注事态发展就好。
其实,怀孕这事儿夜辜星没想隐瞒,只是他没问,她也就没说,既然今晚被发现了,她也不准备说谎,她的孩子又不是见不得人,偷偷摸摸做什么?!
“一一,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夜七的语气柔和下来,目光中点缀着丝丝心疼,目光不善地扫过王直和覃豪,“是不是你们俩?!”
王直、覃豪赶紧摇头,原来平时嬉皮笑脸的人发起飙来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怎么可能欺负夜辜星?这是在开国际玩笑吗?
夜辜星见他越猜越离谱,无奈扶额,但心里却蓦然升起一股暖意,她知道,他是关心她。
爱之深,责之切,她懂。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没人欺负我。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讲……”然后转向一旁目露惊诧的王直和覃豪,想必从她和夜七的对话中他们也应该明白了,点点头,表示确认,眸光一凛,“我希望在孩子出生前,能拿下南方黑道半壁江山,你们,能做到吗?”
“定不辱命!”两人异口同声。
孩子……原来,社长(小姐)有孩子了……
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无论如何都是小姐的骨肉,是将来他们需要守护的小主子……
“出来了……”夜辜星目露深邃,示意王直开车跟上。
王直连忙发动引擎。
夜辜星朝他摆摆手,“不要跟得太紧。”单凭这人能不用任何探测仪器就发现了隐藏在桌底的窃听器,便足以说明此人的警觉性有多高,若是再被他发现,打草惊蛇可就不妙了。
一路尾随,最终停在了邻近郊区的一个花园小区门口,夜辜星抬头看了看小区名称——“天水一阁”。
“走。”
黑色商务奔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晨光熹微,带着秋意的凉薄,空气中也仿佛夹杂了丝丝寒意。
天边,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橘红色的暖光却依旧无法驱散秋末冬初的哀凉。
“冬天又来了……”独属于男子的呢喃,沉静,好听,仿佛掠窗而过的风,清润,疏淡,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晨光照射在他白皙的侧脸之上,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排小小的阴影,眉如远山,清隽绝伦。
“煜儿,你怎么又出来吹风了?”钱岐彬见状,目露紧张,迅速拿起毛毯,盖住他的双腿,这时,才恍然惊觉,原来男子一直都坐在轮椅之上。
“爸。”男子轻轻颔首,稍显冷清的眸中划过一抹暖色,笑容清淡,他就这样坐在那里,却轻得仿佛一张透明的白纸,风一吹就能将他捅破。
“今天爸有事,估计晚上才能回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好。”
“还有,饭菜都在冰箱里,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好。”
“药我煎好了放在灶上温着,一定要记得按时喝。”
“好。”
“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客厅、卧室、厨房、洗手间我又多放了两部手机。”
“好。”
无论钱岐彬叮嘱什么,男子都一一回应,眼神清淡,眉宇平和,竟没有丝毫不耐。
……
时至晌午,阳光这才有了丝丝暖意,空气中却还是弥漫着秋的寂寥气息。
夜辜星一身白色连帽卫衣,胸前一个大大的米奇,紧身牛仔裤,脚下一双平底鞋,马尾高束,一个黑色双肩小包,脸上粉黛未施,乍一看竟与普通高中生并无两样。
躲过小区门卫,她来到了一幢独栋别墅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块茵茵青翠的草地,木制白漆的栅栏将其与外界分隔开,草坪一旁安放着精致的木椅,红色的老旧砖墙上贴满了整整一壁的爬山虎,阳光投射,洒落一地的斑驳。
夜辜星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安详,仿佛走过太多路,看多太多风景,只想停下来在这里歇歇脚,品一杯香茗,看一本好书,阳光下,岁月静好,一切,无恙安然。
如果她真的是郊游路过此地,或许她会停下来,偷得浮生半日闲;可她不是,她是怀着目的,带着心机而来。
钱岐彬,齐煜,父子?
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竟然潜藏着两个枪械奇才,真是有趣!
没错,就是两个!钱岐彬自十年前定居A市起,便一直跟老恒帮帮主崔峰有合作,崔峰付钱,而他帮崔峰改良枪支弹药,可以说,老恒帮近几年来的飞速发展,钱岐彬功不可没!
试想,两帮火拼,相差无几的参战人数,每人都握有一杆枪,可是一方手里的枪械威力却是对方的两倍,那么优势将会是压倒性的,谁胜谁负,一眼明了。
就是凭借钱岐彬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械改良技术,崔峰才得以在A市黑道走得顺风顺水,如今更是让夜社吃了大亏。
本以为钱岐彬已经很厉害了,但他的儿子似乎青出于蓝。尽管他抹去了一切有关齐煜的痕迹,但还是被夜七查到了。
夜组本来就专司情报工作,想要知道一件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齐煜,是个天才!
但,往往天妒英才。
母亲怀孕的时候被仇家枪杀,不足八个月的齐煜被迫呱呱坠地,一出生,就没了母亲,钱岐彬痛失爱妻,为了纪念妻子齐岳,他让儿子随母姓,辗转流浪了大半个华夏,才最终在A市安定下来。
但由于先天不足,齐煜从小体弱多病,再加上小时候随父亲颠沛流离,身体每况愈下,到了七岁还只能躺在床上,不会走路,腿部肌肉严重萎缩。
从此,他便失去了自由行走的权利,只能终日与轮椅为伴。
而钱岐彬对这个孩子可谓疼到了心坎上,一部分是因为父子天性,另一部分则是出于愧疚。
妻子因他而死,孩子不足月被迫降生,如今更是落下一身残疾,加上他年近四十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如何不疼?如何不愧?
“你好——”女子清甜灵动的声音响起,他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缓缓抬头,强烈的阳光竟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不,少女嘴角翘起的弧度是比阳光更刺目的存在,像一个猛然袭来的光球,顿时晃花他的眼眸。
男人坐在窗前,阳光斜斜洒在他半边侧脸之上,苍白的面孔隐约可见皮下青色的血管跳动,眉如远山,目光疏淡,仿佛他已游离于尘世之外,下一秒便会羽化登仙而去。
女孩儿站在栅栏外,金色的阳光铺满了她整张脸,微微眯起眸子隐约可见漫溢而出的灵气,肤色瓷白,眉眼如画,翘起的唇角仿如这世间比例最完美的角弓。
而男人,注定是那只难以逃脱的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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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到5000,大家原谅,晚上继续复习,星期二考完了补给大家哈~(我发现已经欠了大家好多账了噶……记着记着!小鱼放了假慢慢还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