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萍走后,邓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夜辜星无奈又烦躁。
特么事儿还真多!
虽然心里清楚,这个所谓的“夫人”不好当,可也没料到会忙成这样,说到底,她还是喜欢当个“甩手掌柜”,轻松度日。
刚上岛的时候,忙着从纪情手里夺权,现在好不容易大权在握,却被琐事缠身,烦不胜烦。
没错,就是琐事!
偌大的安家后宅,大到修房建屋,小到燕窝采购,事无巨细都要往她跟前走一回,难道人事部、建筑部、采购部这些部门是摆设吗?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规矩是纪情定的。
揽权太过,导致权力集中,有些小事明明可以部门拿主意,却偏要往上报。
夜辜星对纪情表示十二万分的同情,每天纠缠在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hold住。
一开始,她还奇怪,纪情热衷权势,又怎么舍得把两个部门管理权交到郑萍手上,看来,是心有余,力不足。
夜辜星接手之后,大刀阔斧整顿六部,从账本开始,到人事任命,对一些大的方面进行了整体把控,之后又忙着筹备周岁宴,因此还来不及对内部运作进行规划改革。
几个部门的人只能暂时按先前的规矩办事,这才把大小事务通过邓雪呈递到夜辜星面前。
看来,改革内部管理的事要提上日程了。夜辜星暗下决心,她实在对这种“累成死狗”的工作强度无法恭维。
同时,也无法理解纪情霸着权力不放的做派,安安心心颐养天年不好吗?非得找罪受。
说深奥点,这叫“犯贱”;说直白点,这叫“讨虐”。
“还有什么事?直说。”没办法,事情来了就得处理。
邓雪抿唇,眼里闪过纠结之色,终究一咬牙,“夫人,有客上门。”
夜辜星蹙眉,“客人?赴宴的宾客?”
邓雪点头,“他是跟罗斯柴尔德家族一起来的。”
“不见。”一口回绝。
“可他不是罗斯柴尔德家族……”
夜辜星摆摆手,打断邓雪的话,“安家跟罗斯柴尔德家没有直接的利益牵涉,不必花那个心思应付。”
“不是家族之间的应酬,也不涉及利益纷争,他好像……有些私事跟您谈!”
夜辜星这才发觉不对,抬眸看了邓雪一眼,目露端详,半晌,“你今天很不对劲。”陈述句。
邓雪讪笑着缩了缩脖颈,“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了。”
“能让你自作主张的人,我倒想见识见识。”夜辜星好整以暇,眼里闪过几分兴味,几分促狭。
邓雪性格沉稳,办事妥帖,今天居然自作主张,在明知她不愿见客的情况下,还帮人递帖,看来这人并非一般访客。
眼里闪过亮光,“谢谢夫人。”
夜辜星伸手,“帖子给我。”
邓雪笑着递上,夜辜星翻开,挑眉莞尔,“科恩?”
“他是我的偶像!”
夜辜星了然,把帖子放在一旁,“请他到会客厅。”
……
男人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渐行渐近,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白色皮肤,毛孔却不如东方人细腻,典型的洋鬼子。
夜辜星从沙发上起身,两人伸手相握,一触即离。
科恩习惯性张开双臂,企图给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士一个热情的拥抱,夜辜星不着痕迹后退半步,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却不会让人尴尬。
“听说科恩导演是个汉语迷,应该知道入乡随俗这四个字吧?”
科恩毫不意外地耸耸肩,“绅士会尊重淑女的意愿,尽管某些行为让他们看上去不再绅士。”流利的中文,有些饶舌,却咬字清晰。
“看来,科恩导演的中文确实不错。”
科恩随性地往沙发上一坐,没有一般访客的拘谨,反而有种随心随性的洒脱,这倒让夜辜星高看了三分。
看惯了畏首畏尾、前倨后恭,有时候自由平等、畅所欲言,反而变得弥足珍贵。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
夜辜星在沙发上坐下,顺势推过一杯红酒,“请。”
科恩也不客气,伸手端起高脚杯,轻轻摇晃,置于鼻端轻嗅,而后再慢慢送入口中,一饮便罢,却并不贪多。
“82年的拉菲,安夫人好品味。”
夜辜星轻笑,眼中并无傲色,只淡淡回应了一句:“过奖。”
科恩却明目张胆打量起眼前这个优雅而精致的女人。
他与埃里交好,这次能踏足占鳌,也是沾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光。
本着猎奇的心理,他只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那个神秘家族的大本营而已,至于,周岁宴,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宴前三天他就跟着埃里上岛,被安排住在客房,直至宴会开始那天,他已经用双脚走遍半个岛屿,见识到了不一样绝美奇观!
这个岛,处处充斥着神秘,美丽与残酷并存,被一顶名为“族权”四方帽遮盖,以致于让他见识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
比如,一夫多妻、嫡庶之分……
可是,这里的富庶毋庸置疑。
仿佛在这里,时间停摆,历史回溯,落后和先进并存,矛盾却又诡异的和谐。
开宴那天,他跟着罗斯柴尔德家族一同步入会场,进门的瞬间,他近乎错愕地看着眼前众多相谈甚欢的男男女女。
全球福布斯财富排行榜上,前二十,他看到了十四个,前五名悉数列席;还有中东石油大亨,阿拉斯加赌场之王,金山角势力巨头,甚至意大利老牌黑手党都有派人前来道贺,更不用说其他那些形形色色、非富即贵,却并不为他所知的“大人物”!
这是一场名流盛宴,而他,甚至呼风唤雨的罗斯柴尔德家族都沦为陪衬。
直到那一刻,科恩才明白,为什么“安家”两个字在华尔街,甚至整个M国,都如此令人忌惮。
他天真地以为,不过是有些人夸大其词的谣传罢了,却没想到,亲眼所见的一切给了他一个最响亮的耳光。
雄踞一岛,称霸世界黑道,他紧张地期待着,希望能够一睹领导者矫健风姿。
最终,他看到了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有着鹰隼般锐利的眼眸,蕴藏着冷漠和铁血,只有在看向身旁女子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潜藏的温柔。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玫瑰花旁静卧假寐的雄狮——玫瑰刺人,雄狮夺命!
作为一个导演,他萌生出强烈的冲动,想用镜头将这一幕永远定格在大荧幕上,不衰不败,万古长存。
因为,值得。
他坚信,所有看过这一幕的人,都会为这样的铁血柔情而动容。
很多时候,直击灵魂深处的震撼,来自矛盾——
玫瑰与雄狮,男人和女人,不是很有趣?
他找到了久违的灵感,欣喜若狂,顺手拿过一张餐巾纸,将自己繁杂的思绪毫无章法地记录下来。
宴后,他把自己关在客房,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终于在第五天晚上十一点整,完成了剧本《玫瑰雄狮》的创作。
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两天,罗斯柴尔德家族已经先行离岛,他一个人留了下来。
填饱了肚子,换了身新衣,还喷了香水,打了发蜡,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绅士,便迫不及待递上拜帖。
一连三次都被回绝,他竟越挫越勇。
因为,他最钟意的女主角人选已经出现了,或者说,这个剧本就是为她量身打造。
沉寂了整整七个月的灵感,又再次回到他身边,他欣喜若狂,甚至看到了小金人正朝他挥手。
“所以,你是要请我拍电影?”
夜辜星听他讲完前因后果,有些讶然。
“是的。我知道,您是一位十分出色的演员。”
他用的是“演员”,而非“明星”。
“你看过我演的戏?”
科恩满脸虔诚,对待电影,他有种近乎疯狂的膜拜和尊崇,仅次于《圣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是。我看过《城市上空》,还有《胭脂泪》。”
夜辜星笑了笑,“谢谢。”
“不,”他面色一正,“相信我,您真的,非常优秀!我不是在夸赞,而是很中肯地进行评价。”最后,他强调,“我是一个导演,请相信我的专业眼光。”
“谢谢。”她不骄不躁,不置可否,只有两个字而已。
科恩觉得这个女人神秘,而且强大。
他认识很多优秀的女性,她们或在职场大放异彩,或在生活中精致典雅,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眼前这位,神秘到让人膜拜,不自觉地虔诚。
这样的认知,让他两眼放光,更加坚定了要让夜辜星出演女主角的想法。
但夜辜星却迟迟不肯松口,只是低头翻看着剧本,姿态慵懒而闲散,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却偏偏让人屏息凝视,不忍打扰。
直到翻过最后一页,科恩已经急得抓耳挠腮。
“相信我,只要你愿意,奥斯卡小金人正在向你招手!”
夜辜星右手食指习惯性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看来科恩导演很有自信。”
“实力决定信心。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乔尔。”说话的时候,这个男人两眼放光,像一只饱含热情的飞蛾,即便前方烈火熊熊,也会义无反顾。
“好,我可以答应……”
科恩欣喜若狂。
“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男人有些发懵。
夜辜星开门见山,“这部电影,我来投资,也就是说,制片人的位置给我,而你,只是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