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所存的势力有限,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将韩式逼走。
这个人在宫中潜伏了这么久,在得到女尸当晚并没有直接离开,那也就说明他还必须留在宫中,以策后续。
若非被逼的太狠或者暴露了什么,他一定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离开。
会是柴绍吗?
“去把四城门昨儿晚上当差的给哀家彻查一遍,务必要把这个内应给抓出来。还有……陛下此时想必已经出宫,该盯着的人已经跟上了吧?”
布公公点点头,转身准备去查探。
身后王太后又开口,声音若冷若幽:“若是可以……直接将人击毙。”
这人是谁?
不言而喻。
布公公再次颔首,随后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王太后指端扣了扣桌子,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马车之上,夏宜萱摸摸那里蹭蹭这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全是好奇,她朝着柴绍眨了眨眼睛,目标十分明确的扑向了他的胸口,仰着头软糯糯的问道:“娘亲,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去赏花吗?娘亲答应萱萱要去赏花的。”
沈含章捂着脸扭过头去。
没办法,柴绍抽动着的嘴角实在是太伤眼睛了。
她无法接受自己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竟然做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表情。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必须得藏着自己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
女孩子嘛!
总是喜欢缠着娘亲,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嘛?
而胸口大的那个就是娘亲,这也不奇怪不是吗?
好好享受吧,小壮壮!
柴绍总是无法接受,他的夏妃奶奶竟然用这种天真懵懂的表情喊他娘亲!
他推开她的脑袋,指了指一旁的沈含章,磨着牙齿道:“那才是你的娘亲。”
“我是爹爹。”柴绍指着自己的鼻子强调。
虽然还是占夏妃奶奶的便宜,但这个称呼,朕起码接受起来容易一些。
夏宜萱瞅了瞅沈含章,又瞅了瞅柴绍,依然坚定的窝在他怀里不肯离开。
一连串叠声的娘亲喊得柴绍额角的青筋直跳动。
而沈含章的笑声差点没把马车给震塌。
马车徐徐而行,始终不见停下的意思,车后跟着的人逐渐的有一人变成了几人,却是萧权曾的人也赶了过来。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柴绍将要和柴祎在曲江白堤换人,但是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便又可以肯定换人的地点绝对不会是在曲江那里。
毕竟实在是太过招摇了些。
而现在他们如果想确定柴祎的位置,那么只能通过跟踪柴绍,可偏偏这辆马车行驶堪比龟速,日头已经渐渐的升高了,却依然不见有停下来的打算。
马车上,沈含章撩起车帘子,看到后面尽职尽职跟踪的人,不由的替他们和自己同时捏了一把辛酸泪。
因为连她也不晓得这马车到底要去哪里?
他们都围着这朱雀大街转了好几圈了有没有?
沈含章放下帘子,疑惑的看着柴绍,无声的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柴绍勾勾唇。
笑着道:“哪里都不去啊。”
顿了顿,他无奈的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夏宜萱,道:“嗯,要把夏妃奶奶送到安全的地方。”
这才是他们今日首要的任务。
那……萧姐姐的事情呢?
沈含章瞬间有些急眼。
柴绍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握着她的手小声道:“小豆芽,朕说过会帮你救萧惠群,自然就不会食言。至于你和我……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亲自过去。”
可如果他们不去的话,柴祎会亲自过去吗?
柴绍点点头:“柴祎于我们来说并不小相同。”
“杜七以及萧惠群都是他所看重的人,所以他必须得亲自现身才能够确保自己安心,而朕……杜七朕管他去死,朕只需要命人保住萧惠群便是了。”
柴绍眸中神色冷而淡:“现在朕赌的就是柴祎到底有多看重萧惠群。”
沈含章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你要利用萧姐姐吗?”
柴绍叹了口气。
他紧紧的握了握沈含章的手,说道:“朕从不想利用任何人。”
“这次行事也不过是在萧权曾的基础上顺势而为而已。豆芽,你相信朕,朕的人一定会把萧惠群安安全全的带到你身边,好不好?”
沈含章心中一紧。
默默的摇了摇头。
但是却并没有再说话。
她并非是不相信柴绍,她知道他肯定会千叮万嘱让手底下的人千万不要伤害到萧惠群一根头发,但世事无绝对,两拨人马对峙之下,谁又能确定真的能够保住一个人。
但其实如果她在现场也并没有什么用。
只是徒增大家的负担而已。
沈含章深深呼吸,最终朝着柴绍笑了笑,说道:“好吧,听你的。”
柴绍同样深深呼吸。
他左手抱着夏宜萱,右手揽着沈含章,说道:“傻豆芽。”
朕自然是想要让你听朕的。
然而朕每每看到你露出这种妥协的笑容,心口就如同针扎了似得难受。
萧惠群……情敌啊情敌啊!
其实还不如让她和柴祎双宿双飞得了!
他隔着马车,轻轻的敲了三下。
前面的御者狠狠的在地上甩了三下鞭子,马车的速度瞬时加快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间,几乎是从两边街道上行驶出好几辆马车,同这一辆柴绍惯用的看起来并无不同之处。
几辆马车一字排开行驶了一段距离,很快又分别去向了不同的方向。
后面跟随的人各自看了一眼,分别朝着不同的马车而去。
沈含章这个,行驶的方向正是虎喷将军赵府。
刚走到门口,马车尚未挺稳。
那跟随的人便被早就等待的人给拿下了。
柴绍跳下马车,若无其事的朝着那人看了一眼,随后将沈含章和夏宜萱给扶了下来。
夏宜萱睡眼蓬松,依靠着沈含章,站都站不直。
沈含章无奈,只能用自己强壮的臂膀把她给抱了起来,结果人刚抱起,立马就精神了许多,露着沈含章的脖子,笑眯眯的说道:“萱萱飞飞……”
飞飞……
沈含章脚步快速的冲到了府内。
一路惹来夏宜萱清脆的笑声。
赵晚晚等人早就准备好了,此时看到柴绍同沈含章进来也并无什么诧异,只是上前询问道:“陛下要跟着小的们前去吗?”
沈含章看了眼柴绍,纲要摇头,便听到他说道:“自然要去。”
“对吧,陛下?”
沈含章于是便点了点头。
夏宜萱在旁边拍拍手,笑的一脸天真无邪:“对吧,陛下?”
柴绍:“……”
夏妃奶奶你醒过来的时候会记得自己现在的蠢样吗?
到时候会不会想着杀人灭口啊什么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夏宜萱身上,这才发现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美。
魅惑美艳中又带着一丝懵懂无辜。
奇异的把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杂糅在一起,简直美的不像个真人。
而且还和咱们陛下搞在了一起。
这这这……艳福不浅啊!
根本就不需要心声,沈含章就能看得懂他们眼中暧昧的小心思,她捏了捏夏宜萱的小手,笑着道:“萱萱,乖乖的告诉这些猥琐的哥哥们,你叫朕什么?”
萱萱……
猥琐的哥哥们……
以赵晚晚为首的一干硬汉们瞬间变得炯炯有神。
这特么的语气温油的不像是真人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陛下吧?
脑子绝对被驴踢了吧?
“爹爹啊,爹爹是陛下,是朕……”
夏宜萱聪明的很,都已经学会举一反三了。
硬汉们再次囧囧,陛下您何时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的?
这爱好……很是匪夷所思啊!
沈含章:“……”
滚滚滚!
这特么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啊!
这么污!
她扭过脸去忽略到这些人吃惊的差点要掉下来的下巴,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就等着出发去找季传胜了。
这边厢!
柴祎亲自动手给萧惠群穿衣梳头。
萧惠群端坐于铜镜之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柴祎手忙脚乱的给她通发,最终实在是因为看不下去,出声道:“你别忙活了,我自己来便是。”
“我可以的。”柴祎摇了摇头。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笑,嘴角带着淡淡的宠溺:“我喜欢帮你穿衣服梳头发。”
萧惠群便再次闭了嘴,任由他自己在那里折腾。
这三天的日子……
回想起来,如同做梦一般。
自从三天前那场儿戏一般的成亲典礼,柴祎便认定了两人已成夫妻,无论是百日还是晚上,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不过却也不再做什么太过亲密的事情,只是陪着她而已。
她看书,他就陪着看书。
她写字,他就在旁边磨墨。
这让许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独自行事的萧惠群总是生出一股恍惚之感。
这种身边时刻有人陪着,小心翼翼的守护着,难道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可……
那又如何呢?
早就决定了即便是死,也只能是对立吗?
于是萧惠群变得愈发的冷漠。
甚至于有时候一天都不和柴祎说哪怕是一句话。
偏偏他就是不在意。
无论她如何的冷面相对,他对着她始终都是带着笑,温柔又宠溺的惯着。
直到今日。
离开的今日!
萧惠群从不怀疑自己会离开。
柴祎这种人呢,即便是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会因为女人而耽搁正事,也更不可能会因为女人而丢弃手下。
那个被抓的人柴祎肯定会救。
端看是怎么个救法了?
这次……
萧惠群深深呼吸,望着镜子里脸色白皙如纸的女人,微微的皱了皱眉心。
“有胭脂吗?”
她问道。
柴祎看了眼梳妆台,瓶瓶罐罐的东西确实不少,但他也不晓得到底有没有那玩意儿啊。
于是找来小丫头问询,待确定是哪一盒之后,他托在手中递到萧惠群眼前,笑着道:“你本身就已经很美了,不需要用这种凡俗之物。”
萧惠群拿过来,淡淡的瞥他一眼,说道:“我只是希望让自己气色好一些,免得章章看到会难过。”
千万不要让章章以为她受了多大的苦才好啊!
那小丫头……万一哭起来,她可是哄不回来的。
章章……
又是这个名字!
为数不多的几次开口说的话,基本上都和这个名字有关。
什么章章喜欢看这种书啊,章章喜欢这个颜色了啊,简直听的让人想把那个章章拉过来打死。
当然,柴祎其实是知道这个章章应该就是柴绍身边的沈含章……正因为知道,才觉得诡异。
两个女人……两个同样漂亮的女人……
别人家的女主女配都在很努力的撕逼互坑好伐?
咱们敢不敢不要那么的相亲相爱啊!
柴祎暗戳戳的吐槽完,一边梳头一边看着萧萧惠群把自己打扮的气色红润有光泽,很是嫉妒的抿了抿唇角。
“群群……你不恨本王吗?”他冷不丁的问道。
通过镜子,萧惠群的眸光与他的对视。
不闪不避!
“没必要。”
她淡淡的勾唇:“无论如何,你也并没有伤害我。这次……以后天各一方,还是再也不要相见了。”
顿了顿,她忽而又说道:“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能够及时收手。毕竟这盛京不该是藩王待得地方,那个位置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定了,也不该是藩王所肖想的。”
“你再执迷不悟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肺腑之言了。
只……怕是柴祎并不会听。
事实果真如此。
柴祎微微弯腰,将最后一支首饰插在她的发间,笑着道:“群群,你不懂。”
不懂我这十三年的煎熬。
也不懂我在得知父皇的死另有阴谋时的震惊和难过。
那个男人……是个好皇帝同样也是个好父亲。
他爱着自己的每一个孩子,不偏不倚。
若没有王妍从中作梗,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到底是谁,这都说不准。
或许是他,或许是柴洵,也或许还是柴绍。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愿意一辈子做自己的藩王,偏安一隅治理着当地的一切。
可偏偏并不是那样。
所以他不甘心。
不仅仅不甘心。
他还得报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