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柴绍如此说了,沈含章依然焦灼不安。√
她紧紧抓着柴绍的手说道:“你都不知道,那个樊飞言真的是个变态,他看着夏妃奶奶的眼神,令人恶心的要死。”
柴绍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放心。”
放心?
她真的能放心吗?
不仅仅是丧失情绪的夏妃奶奶,还有即将要消失的马姑姑,还有花圃中的赵晚晚,她一个都放心不下啊。
“乖,别想太多了,先睡会儿。”
柴绍扶着她躺下来,摸摸她透着几分颓唐的脸,柔声说道:“实在疼的厉害,便离开身体,继续在玉葫芦内待着。”
“幽幽她们几个在呢吗?”沈含章忽然想起来这茬。
“朕让她们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藏着呢,等会儿通知她们回来……”顿了顿,柴绍说道:“马姑姑她们的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幽幽她们几个。”
这些鬼多年的感情,若知道马姑姑她们的情况,恐怕他们会一时冲动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含章点点头,“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都不让他们知道。”
“我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不会再离开了。”就算承受着身体的痛楚,但是沈含章却再不舍得离开身体。
之前离开皇宫的时候,她心中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恐惧和害怕,那种心慌意乱无所着落的感觉,让她只想就这么踏踏实实的躺着,感受着胸口隐隐的痛楚,这才足以证明,她没有被迫离开柴绍。
她朝着柴绍微微一笑。
微微伸出手,指尖点了点他青色的眼底,温声道:“是不是一直没有睡觉?”
她艰难的往里挪动了一下身子,给柴绍让出足够的地方:“躺下来陪着我睡会儿。”
柴绍轻轻勾唇:“你确定?”
沈含章微微眨了眨双眸,眸中的情意似乎要溢出来。
柴绍脱掉鞋子,半靠在床上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眸,这才并着她躺了下去,阖上了双眸。
待身边的呼吸变得平顺和均匀之后,柴绍重新睁开了双眸。
眸中盈盈透出薄薄的水雾。
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他的脑海不断飞旋着这四个字,这让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他指尖狠狠陷进掌心里,眸中的阴鸷越来越深。
韩大树、韩大同,在最初的时候,他方方可以看到他们时,曾经被他们的丑所惊叹,为此还非常嫌弃看到他们,但他们却不觉得被伤害,总是会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
小炆柏,即便是只死去多年的鬼,但智商却从未增长,曾经两人还一起玩耍,只后来他逐渐长大,便将他炆柏给忽视了。
……
他们每一个,都在他的童年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以后却再也无法相见了。
柴绍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再见,却现根本无人可说。
甚至于,他根本不敢去想马姑姑的事情,她还活着不是吗?和夏妃奶奶活在一起,只要尚未消散,就还有希望……吧?
柴绍心中充满了不确定。
他小心翼翼的将沈含章半搂在怀里,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深沉的吻:“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
有滴泪落在沈含章的眼角,并顺着她的脸淌了下去。
再也不要有事了,他在心中祈祷着哀求着。
朕……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尤其是小豆芽。
他再次阖上眼睛,但却始终无法入眠。
沈含章睁开眼睛,便看到柴绍虽然泛红却充满笑意的双眸。
这个瞬间让她有些恍惚。
恍惚以为所有事情都过去,两人平平静静的过着每一天,她早晨醒来时看到的或许会是这副场景吗?
但沈含章知道,或许柴绍根本无法入眠。
马姑姑她们的事情,他只会比她更加悲痛。
只是他不说而已。
沈含章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热情洋溢的起床吻,结果竟然看到他狠狠皱起的额头。
沈含章:“……”
她柳眉倒竖:“几个意思?”
柴绍撇开脸,忍了忍终究还是道:“口臭。”
沈含章再次:“……”
好一会儿,她铁青了脸,指着门口说道:“滚滚滚,离我远点。”
待柴绍真听话的滚了之后,她懊恼的直锤床,锤了几下之后又忍不住往手心呼出几口气……然后自己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还真是不特别好闻。
但但但,说好的情人眼底出西施呢!
就算她是坨粑粑,他也必须得觉得香喷喷吧!
沈含章极度郁闷的哼了声。
然后她就被人小心的抱了起来,柴绍边抱着她来到桌边,边在她的唇边亲一口,道:“嗯,你想的对,你若是屎粑粑,那朕就是屎壳郎,绝对不会嫌弃你,反而很钟爱你。”
沈含章看着一干低头憋笑的太监宫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厥过去。
这这这……
她忘记这货能听到心声了啊!
但不得不说,这句话真受用,她的情话小王子再次上线了!
“所以,我美丽的屎坨坨小姑娘,让屎壳郎小公子来伺候你洗漱,好吗?”柴绍似笑非笑着挑眉道。
“好吧,给你这个机会。”
沈含章回给他一个傲娇的挑眉。
两人全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再去想马姑姑她们的事情!
像是不曾生过,但真的不曾生过吗?
两人一来一回,便是连翡翠都忍不住憋着笑,她把一直温着的饭菜端到桌上,“娘娘,婢子给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洗漱好了来吃点。”
沈含章使劲点头。
她感觉自己好久没吃饭了,真是想念的很啊!
柴绍给她漱了口洗了脸擦了手换了干净的衣服……全程把她服侍的妥妥帖帖舒舒服服,惹来宫女们的轻笑,沈含章红着脸被抱到饭桌前,就在柴绍准备给她喂饭时,她咳嗽两声,义正言辞的表示:“我又不是没有手,我自己吃好了。”
“朕这不是为屎……”
话没说完,就被沈含章轻轻捶了一拳。
她使劲丢给他一个白眼:“吃饭呢,被恶心人,好不啦!”
柴绍:“……”
“过河拆桥的臭丫头。”他低声笑骂两句,陪着沈含章吃完饭,待人都下去后,他道,“朕今天会派人送萧惠群出宫。”
“只有四五天的时间了,让她现在宫外适应一下。”
说谁谁到!
没等沈含章接话呢,外面便传来通报声,沈含章笑的眯了双眼:“快让她进来。”
萧惠群入内,便看到她红红的脸颊,比之之前毫无生机的模样,完全是天差地别,她忍不出轻笑,觉得埋在心中的阴沉刹那间烟消云散。
沈含章即便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但却还是忍不住努力摆手:“萧姐姐。”
“啪。”萧惠群走近,便轻轻的打了一下她的手,柔声嗔道,“注意别撕裂了伤口。”
沈含章就嘿嘿笑了两声,抱着萧惠群的腰麦埋在她的胸口蹭了蹭:“萧姐姐,我好想你哦。”
嗯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是吗?不知道是谁啊,无论怎么说都不舍得回来呢!”萧惠群虽然嘴上埋怨着,但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的揉了揉沈含章的长。
然后说道:“以后别再吓我们了。”
自从沈含章受伤,她的一颗心便七上八下,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夜里做梦都是一些繁芜杂乱而恐怖的场景。
沈含章再次蹭了蹭:“不会了。”
柴绍默默的瞅一眼,再默默的瞅一眼,最后不忍直视的侧过脸去。
果然把萧惠群送出去是朕最明智的决定。
姗姗来迟的是沈含祯,他背着手故作深沉的走进来,看到这副场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咱什么时候出宫啊。”
可赶紧走吧我的姐,不然陛下分分钟炸了啊!
“我舍不得你们。”
沈含章松开萧惠群,朝着沈含祯伸开怀抱。
沈含祯很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所剩无几:“不要,这样很恶心哎。”
“真的不要?”
沈含章阴测测的出声。
“好吧,最后一次啊。”沈含祯不情不愿的走上前,然后就落入沈含章的怀抱,任由她蹂躏了一番之后,才终于逃脱。
“臭小子,以后再敢告黑状,我就揍你。”
说完这句,沈含章努力站起来,垫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啊,阿姐等你做陵国最小的状元郎。”
沈含祯胸脯狠狠一挺:“舍我其谁。”
柴绍将他们二人亲自送出殿外,他说道:“朕昨晚交代你们的话,希望你们不要忘记。”
“臣女记得。”萧惠群蹲身应道。
半路被柴绍拦住,他笑着道:“萧姑娘以后可以换个行礼的动作了。”
萧惠群笑了笑。
沈含祯咬了咬唇,说道:“陛下姐夫,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穆家人。”
这几****只顾着自己姐姐的事情,对舅家的事情虽不是忘得一干二净,却没有再去多想太多,今早猛地记起他入宫的目的,却是多有汗颜。
“穆青是纯臣,朕不会不管他的。”
沈含章脸上挂着淡淡的失落:“虽然我知道他们并不会走远,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不喜欢分别。”她低声说道。
翡翠边给沈含章梳头边宽慰道:“萧姑娘过几天便回来了嘛!小公子也是啊,待他高中状元,咱们就能在御赐晚宴上见到他,多风光多气派啊。”
“咱们小公子长得这么好,穿状元服一定特别俊俏。”
沈含章想象了一下,非常赞同的点头。
“艳压所有人。”
翡翠闻言不禁笑出声来。
沈含章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难道不是吗?”
“确实能艳压多数人,不过有一个人却是小公子无法赶得上的。”
翡翠将珠钗插好,左右端详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沈含章咧了咧嘴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不就是他们美的天上有地上无的陛下咯。
哎,柴绍这段时间进化的当真是愈美艳了,但这种眉又不是那种娘里娘气的妖艳,而是从内到外透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冷而厉的明艳!
反正就是特别吸引人就对了。
不光是吸引她,还吸引别的女人!
“太后娘娘真的直接开口让王秀秀来侍寝啊?”沈含章磨着后槽牙问道。
翡翠:“……”
这都知道了,看来小公子果然是大嘴巴。
“嗯。”她应了声。
沈含章重重的哼了声:“恬不知耻。”
哪有上赶着给人侍寝的啊?以前就是这样,非得派什么宫女给小壮壮开一下,结果嘞,害的他们两个互换的身份,这次更好,为了自己的侄女真是连脸面都不顾了。
还有那个王秀秀,就老老实实的喜欢柴祎呗……什么锅配什么盖,不要来祸害别的人了!
她真是对那个男人充满了怨念。
比她自己被抛弃还生气!
也不对,她好像没有被抛弃啊!
沈含章嘀嘀咕咕好半天,惹得翡翠无奈的说道:“累了吧?要不婢子扶着你到床上躺会儿?”
沈含章点点头。
她必须得好好的把身体养好。
嗯……如果下一次王秀秀还敢毛遂自荐,她就……那她也毛遂自荐咯!
谁怕谁!
柴绍在写信,一封又一封,每一封都用火漆封好放在小竹筒内。
一连写了八封信。
柴绍这才搁下手中的笔。
他朝着小桌子招招手,将这些竹筒全部递给他:“你亲自出宫,把这些送到赵早早那里去,务必交到他的手里。”
虽昨天已经吩咐赵早早莫要轻举妄动,但具体事宜如果没有告诉他,恐怕他会一直心慌下去。
“还有,让白先伦入宫见朕。”
这场封城,是时候停下来了。
“是的,陛下。”小桌子深深弓腰,一步步的退了出去。
柴绍指端不断的在桌上敲击。
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外面便传来通报声,王太后有请。
柴绍微微一笑,他大概能猜的出来,母后请他所谓何事。
果不其然。
王太后拿着手中一张空白的卷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却还是说什么都看不到。
柴绍进来之后,她便将这玩意儿砸在他的身上。
一如既往的爱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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