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神通?”
王太后声音微微上扬,似乎是带着几分兴趣。但眸光却暗沉沉,直盯得韩式腰背伏的更低。
她食指曲起,在桌上扣了扣,道:“韩爱卿且起身,说说那高人到底有何神通?”
韩式谢过隆恩后,缓缓的站起来,垂手立在一旁。
“韩爱卿不必拘礼,如往常一样便是。”王太后轻声笑了笑,招手道:“就像咱们平日聊天那样。”
韩式再次谢过,这才重新坐回到桌前,像往常一样,将王太后审批完的奏折盖上玉玺,并且一一分拣开来。
两人如闲话家常,韩式温声细语的将自己所看到的以及听闻的那些关于高人的事迹说给王太后听。
听到惊奇或有趣的地方,王太后便会停下手中的笔,细细的的问上两句。
布公公回转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此祥和又诡异的一幕。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朝着王太后点了点头。
王太后笑了笑,止住韩式的话,问道:“那么,韩爱卿能寻到那位叫清成子的高人吗?”
“微臣少时听说他去云游四海了,若您老人家发布告寻人的话,他一定会看到的。”
话音放过便看到王太后皱了皱眉,他忙又道:“不过在此之前,微臣可以先让家人回家乡打听一番。”
“天佑皇室,清成子一定会现身辅助您的。”韩式很是认真的说道。
“先这么办吧,韩爱卿辛苦了。”王太后点点头,勉励的拍了拍韩式的肩膀。
待他感恩戴德的离开后,布公公才上前,回禀道:“奴已经将话转给司徒宇了,他说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宫中好好清理一遍。”
“最好是真的竭尽全力。”王太后冷哼了一声,就差没直接骂一句废物了。
至于那个清成子,她想了想道:“你也派人去查查这个清成子。”
顿了顿,她接着问道:“那个学徒呢?是个什么来历?”
“还在查,娘娘在稍等片刻,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布公公禀道。
而圣元殿这边,沈含章背着手一本正经的围着程英华转了两圈,随后挑眉看向萧惠群,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问道:“这个就是那位将你治好的江湖野郎中?”
“嗯,看着确实够野的。”看这一头稀疏的小黄毛,大额头驴长脸,看多了会做噩梦的好伐?
傻逼!
二十四k纯傻逼!
沈含章眸光嗖的转向程英华。
程英华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货,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狗眼看人低呢!
傻逼才会以貌取人的好伐?
啊呸!
沈含章真想喷这货一脸,她什么时候以貌取人啦?她只是纯颜控好伐?
懂不懂什么叫做颜控!
然而作为一个有修养的淑女,她才不要和这个丑货一般见识,哼哼,让他去给太皇太后治疗,要是治不好就罚他进宫和小桌子作伴!
以示惩罚!
她这边正美美的想着,忽而虎躯一震,听到一个怪异的字眼。
沈含章眸光转向萧惠群,又重新看了眼程英华,最后看向了柴绍。
萧惠群心中有些忐忑,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忽而带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入宫,其实是非常不妥的一件事情。
可她是真的担忧,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含含。而且,她此时此刻心中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怕自己不但帮不到人,还会给她添乱。
她欲从榻上起身,柴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在沈含章的示意下,安抚道:“萧姐姐坐着便是,陛下他没别的意思?”
沈含章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笑模样,道:“萧姑娘不必如此拘束。”
“朕……只是觉得这程大夫看着过于年轻,不晓得他是否真的如此神乎其神。不过,既然人是萧姑娘你介绍的,自然是没有问题。”
她吸了口气,又朝着柴绍看了一眼,道:“朕现在带人去长寿宫,含章你且在这里陪陪萧姑娘。”
“起身,跟朕走。”
程英华和张大夫双双起身,随着当今陛下的步伐,脚步飘飘的往殿外走去。
当然,脚步飘的只有张大夫一人而已。
程英华不知道多自在多享受,终于能够见识到柴祎那小子所说的这世界上最奢华极乐的地方了。
皇宫啊!
这天下的中心所在啊!
要是能够随意的来一发一日游就好了!
沈含章走在前面,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小黑脸!
之前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叫程英华的确确实实的提到了什么‘你们柴家果然盛产傻逼脑残,一个柴洵一个柴绍,也就你稍微好点’。
而现在她又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柴祎的名字。
她即便对皇室争斗一窍不通,但是柴家几兄弟还是门清儿的,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她和柴绍在这两人身上都吃过亏。
柴祎如此有底气了吗?
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让人入宫。
当然,最主要的是,萧姐姐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吗?
她和柴祎真的有来往吗?
走了没几步,柴绍脚步匆忙的追上来,他翘起唇,朝着沈含章勾了勾手。
沈含章示意众人等在原地,自己倒退回去几步,佯装亲密的握住柴绍的小手,低声道:“这个程大夫是柴祎的人。”
柴绍挑了挑眉。
不过想想其实也合理。
“所以呢?”他仰头看着一脸纠结的沈含章,轻声的问道。
“我害怕他并非是真心想给太皇太后治病,万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萧惠群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眼中,她掐了掐柴绍,低声问:“萧姐姐咋跟出来了?”
柴绍回眸,不置可否的耸肩,“朕哪里知道。”
随即沈含章暗暗推了他一把。
朕那个苦命啊!
有谁会像朕这么惨,要在亲媳妇面前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甜甜蜜蜜的手牵手啊?
沈含章抽了抽嘴角。
臭不要脸的,你哪里惨了?
这明明是别的男人梦寐以求的场景好伐?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也随着柴绍的步伐来到萧惠群身边,问道:“萧姑娘怎么出来了?”
“对啊,萧姐姐你身子不好,在殿里好好休息便是。我就是和陛下说两句话,马上就回去了呢。”柴绍不得不接过萧惠群靠过来的身子,尽力避免自己不要实打实的碰到他。
同时示意一旁的翡翠千万不要放手。
翡翠微微低头,没忍住的翘了翘唇角。
看吧看吧,朕确实挺惨的,有没有!
现在连个小丫头都敢暗戳戳的嘲笑朕了!当初朕是不是不应该暗示她?
萧惠群此时确实已经感觉到了疲累,但她早晨出门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涂了唇脂和脂粉,因此现在起色看着还好。
她朝着柴绍笑了笑,说道:“我没事的,我和你们一起去长寿宫吧。”
“我身子不好,除夕的时候都未曾入宫拜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现在正好去表表孝心。”
沈含章还想再劝,然而柴绍却已经点头应道:“好吧,那让人给萧姐姐准备轿辇吧。”
萧惠群起先死活不同意,最后沈含章大手一挥,每人一座,萧惠群这才没再说话了。
只心底到底是过意不去。
一行几人,浩浩荡荡的赶往长寿宫。
远远地就感受到了长寿宫内惨淡的氛围,沈含章幽幽的叹了口气,可身边却连个排解郁气的人都没有。
她率先走下车辇,上前先将柴绍给扶了下来。
柴绍又一一将翡翠和萧惠群给接下来,这才往宫内走去。
邹太医听到通报,早就等在了宫门口,只是那迎接圣驾的脸色不但不欢喜,反而满是惆怅。
没办法,现在整个太医院上下那么多人头全部系在了艾太医的裤腰带上了,可偏偏自从昨儿失败之后,艾太医整个人都像是被霜打了,蔫了吧唧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这种情况下去的话,根本就没机会治好太皇太后啊!
结果就是大家一起死啊!
所以不得不控诉,就让艾太医自己去死不行吗?顶多再加上他的好基友高太医啊?
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很无辜啊!
下辈子再也不做太医了有没有!
沈含章:“……”
邹太医啊,你既然还能站在这里吐槽,就说明心里也不是很害怕啊!
再说,朕……哦不,她有说过治不好就让所有人赔账这句话吗?
人家明明是个心软的小皇帝啊!
她抬抬手示意邹太医起身,脚步踌躇的一步步走向内宫,没办法,昨儿心里阴影太强大。
现在还排斥着呢!
“现在情况如何了?”沈含章明知故问道。
邹太医诚惶诚恐的弯着腰,很是小声的回道:“启禀陛下,太皇太后的身子一切如常。”
嗯,没有变好也没有恶化。
柴绍感受到萧惠群似乎是有话想说,他侧眸示意翡翠了一眼,随后自己松开萧惠群的胳膊,对她笑了笑后,上前拉住柴绍:“艾太医怎么说?”
翡翠眨眨眼,脚步停滞了一瞬后,忽而就爆发了一连串的咳嗽,她捂住嘴唇,朝着萧惠群欠意的欠欠身子,退到一旁掏出手帕,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眸光却是不经意间一直放在萧惠群身上。
没了两人的搀扶,萧惠群脚步迟钝而缓慢,渐渐和身后的程英华和张大夫持平,她小声道:“程大夫请记住自己早上发的誓言。”
顿了顿,她无谓的笑了一声,声音幽幽的开口:“若程大夫做了什么影响陛下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和柴祎的。”
“我说到做到。”
程英华一脸受伤的摆摆手,委屈的说道:“怎么会呢,爷是那种人吗?”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好委屈好委屈呀。”
萧惠群未置可否的嗤了声。
柴绍同沈含章说了两句,随后回眸对着萧惠群笑,待看到她身旁无人后,嘟了嘟唇,脚步匆忙的回到她身边,埋怨道:“翡翠怎么没好好照顾你呢,看我回去怎么罚她。”
萧惠群嗔了他一眼,道:“翡翠身子不舒服,你别乱骂人。”
“我才不会的。”柴绍故作生气的哼哼两声,随后笑了起来。
朕现在真像个白痴啊白痴。
好嫌弃自己啊!
等所有人入了宫,程英华和张大夫随着走大夫进了内寝,翡翠才从外面走了出来。
原本白皙透明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润。
柴绍虚虚的伸手触了触她的额角,露出一脸担忧的神色:“额头好烫啊!”
“高太医。”柴绍喊了一嗓子,须臾之后,高太医从里面颠颠的跑出来。
“怎么了,沈姑娘。”
矮矮胖胖的身子蹭到柴绍跟前,原本总是带着笑容的发面馒头脸看起来真是消瘦许多,眼底下也带着浓重的青色。
柴绍道:“翡翠病了,你带着她去偏殿,给她把把脉。”
高太医虽然很想帮着艾太医,但这陛下身边第一人发话了,他又不能不应,再说,他还觊觎着这萧姑娘的身子呢。
沈含章:“……”
喂喂,咱们好歹一把年纪,也是个有文化有素质的大夫,敢不敢不要用觊觎这个词啊。
很猥琐有没有?
内寝里,艾太医守在床边,拧着眉心看着张大夫和程英华分别给太皇太后把脉,心中不能说不紧张关注。
真想出现一个人能够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他既能活下来,又可以学到很多知识。
张大夫一脸凝重,他摸了摸胡子,很是认命的摇了摇头,他行医几十年,真的从未见过像是太皇太后如此奇怪的案例。
实在是医不了。
他将眸光转向了程英华,屋内几个太医的眸光也都看向了程英华。
沈含章也进入了内寝。
靠在柱子前,眸光落在太皇太后的身上,但精神却一直跟随程英华。
她也很想知道这人到底能不能治。
当然,程英华心中很快给了她答案。
他心中很是鄙夷的切了声,爷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在毒人身上种下二十余种毒药而保证他不死了好伐?
这都是爷玩儿剩下的好伐?
如此简单有没有?
毒人?
沈含章心口跳了跳。
这人竟然还是个危险份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