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长孙皇后殡天后,李世民一直都没有上朝,连奏章都无心批阅,整日站在太极宫中朝着长孙皇后陵墓方向眺望,虽然根本看不到,但他还是要朝着那个方向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反正肯定跟长孙皇后有关。
不得不承认,李世民对于长孙皇后的痴情非同一般,这也说明了李世民是个重情义的好男人,不过,可惜他是个皇帝,身为一个皇帝,不能花太多的时间浪费自己的感情上,因为还有无数的军国大事需要他去处理,亿万子民仿若婴孩一般嗷嗷待哺,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现在因为长孙皇后的死而如此颓废,反而会引来朝臣的不满。
大臣们的忍耐是有限的,进入二月,便先后有三位御史上书请求李世民暂忍丧妻之痛,用心处理朝政,李世民未作回应,继续每日沉浸在忧伤之中,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二月中旬,门下侍中魏征上书,内容基本跟那些御史差不多,不过语气方面就强硬得多了,仿佛约好了似的,长孙无忌很房玄龄也在这时候开始上书规劝李世民,朝堂之上,许多人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二月底,太子李承乾求见李世民,当面坦言劝谏,让他的父皇从悲伤中自拔,以江山社稷为重,反正就是说了一大堆大道理,儿子教训老子,很诡异的画面,倘若说没人教他这么做,打死李世民都不信。
其实李世民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之所以会如此沉沦,是因为内疚,因为他知道,其实长孙皇后本来不用死的,都怪自己多事,改了李浩的药方,李浩虽然替他背锅了,但他却过不了这道坎。
这段日子里,他想了很多,他也伤感够了,他知道长孙皇后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定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如此颓废,既然自己身为一个皇帝,还是要以社稷为重。
三月初一,李世民再次临朝,两仪殿和甘露殿中也再次出现了他批阅奏章的忙碌身影。
三月十五的大朝会之上,太子李承乾上奏请李世民赦李浩之罪,如果是别人求情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但李承乾不一样,他是太子,而且长孙皇后是他的生母,这反而显得他深明大义。
然而李承乾刚替李浩开脱,魏王李泰就跳出来反对,叫嚣着是李浩害死了长孙皇后,应该斩首示众,最轻也该抄家发配,于是两个人当庭争执起来,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虽说李承乾和李泰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对付,但如此当众争执还是第一次,而争执的起因竟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子-李浩。众大臣们这才发现,这李浩当真不简单,竟引得两个皇子在朝堂之上公然撕逼。
二人争执许久,吴王李恪忽然出列,为李浩求情,李承乾顿时就诧异了,他跟李恪交情一般,见面打个招呼都不带微笑的,他怎么会突然帮自己?以李承乾的智商,自然是想不出原因了,可一旁的长孙无忌却缓缓皱起了眉,他知道,看来已经有其他人开始注意到李浩的不平凡了,而指点李恪的人他也知道,肯定是权万纪。
三个皇子为了李浩起争执,这是李世民始料未及的,说实话,李世民原本打算下个月就放李浩出来的,既然话题被三个儿子提起了,不如先问问朝臣,于是他便顺口问道:“既然太子吴王和魏王争议难决,那么诸卿不如说说,这李浩到底有没有罪?”
众人纷纷埋头,没人愿意主动接这个烫手的山芋,李世民太坏了,居然问李浩有没有罪,呵呵,没罪你关他做什么,谁敢说他没罪。
还是房玄龄厉害,只见他缓步出列,躬身行礼道:“陛下,臣以为,李浩有罪。”
“哦?”李世民挑眉道,“房爱卿是认为这李浩该死了?”
“非也。”房玄龄摇头道,“李浩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
果然是房玄龄,说话就是有技巧,李世民已经猜到他要说些什么了,不过他还是摊手道:“房卿仔细说说。”
“是。”房玄龄颔首道,“陛下,长孙皇后患气疾多年,早在三年之前,太医院便曾说过,皇后之气疾乃当世之顽疾,无药可医,太医们能做的只能是竭力压制,尽人事而听天命。”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话中意思很明显,也就是说,长孙皇后的病本来就是绝症,殡天早在预料之中,跟李浩无关。
李世民闻言点头叹道:“诚然,太医院是这么说过,记得当初朕还大发雷霆,怒斥了院正一顿。”
众人见李世民如此配合房玄龄,顿时心中雪亮,原来李世民压根就没想惩治李浩。
只听房玄龄接着道:“皇后殡天,错不在李浩,然李浩献药之时曾扬言自己的药方可治好皇后气疾,此乃妄语欺君,罪责不轻,不过,臣恳请陛下念其年少无知,又屡立奇功的份上,从轻发落,避免我大唐痛失英才。”
一旁的长孙无忌出列,站到房玄龄身旁,朝李世民行礼:“臣附议。”
朝堂最牛逼的两个大佬都为李浩求情了,所有人都知道,李浩没事了,李泰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好似吃了两斤热屎一样,他不甘心,还想上前争辩,忽见杜楚客对着他闭目摇头,意思很清楚,让他放弃,杜楚客虽然官位不高,但才名不小,还是杜如晦的弟弟,李泰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此刻他虽然被愤怒冲昏了头,但杜楚客很及时地提醒了他,李泰不笨,相反,他很聪明,他也知道,这次想要弄死李浩是不可能了,只能暗自咬牙握拳,以后再说。
李世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点头道:“众爱卿所言极是,年轻人就是喜欢犯错,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听闻这李浩爱财如命,而且极为吝啬,既然如此,那便让他罚钱十万贯,就当是为他自己买命吧,钱银到库则立刻开释。”
“十万贯!”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瞪眼惊呼,许多人甚至认为李世民这是故意为难李浩,开什么玩笑,在场的众官员中,家产超过十万贯的能有几个,让一个十几岁的布衣小子交十万贯罚款,这摆明了就是伸手跟大姑娘要孩子,难为人嘛。
程咬金听了这个惩罚后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别人不知道李浩的家产,他却很清楚,李浩很能赚钱,每年光酒楼分红就有两万贯,冬天的蜂窝煤生意又能赚上了四万多贯,至于烈酒,那更多了,一年的烈酒分红至少有七万多贯,结婚的时候一天就赚了五万贯,再加上李浩还跟长孙家有生意合作,据说年收入都是以万贯为单位计算的,这样算起来,现在李浩的资产少说也有二十多万贯。
此刻的李浩正在大牢中悠哉悠哉地跟几个狱吏在打牌,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下午时分,一个狱吏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边跑边叫:“别玩了,快别玩了,卢国公来啦!”
众狱吏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起身逃出牢房,掏出钥匙把门锁上,这才刚锁好门,程咬金就到了。
程咬金注意力全在李浩身上,根本没发现狱吏们神色很慌乱,他走到牢门前扯了扯铁链,忽然嘿笑道:“小子,老夫给你带来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先听哪个?”
李浩想都不想:“先听坏消息吧,先听好消息的都是傻逼。”
程咬金点头:“那我就先说好消息吧。”
李浩:……
“恭喜你啊,李浩,陛下准备开释你了。”
“那坏消息呢?”李浩眨巴着眼睛问。
“坏消息就是……你要破财了。”程咬金忽然笑得很坏,很贼,很没有节操。
李浩一看到程咬金这笑容,心中顿时一咯噔,蹙眉问:“我破财,那谁发财?”
“自然是陛下了。”程咬金笑嘻嘻地道,“陛下说了,钱银到库,立刻开释。”
“原来是保释费啊。”李浩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要破多少财?”
“不多。”程咬金挑眉嬉笑,“十万贯。”
李浩忽然往铺上一倒,盖上被子道:“你去告诉陛下,我觉得坐牢也挺好的,不想出去。”
“莫闹,陛下会剁了你的。”
李浩一骨碌坐起来:“那我这十万贯是非交不可了呗?”
程咬金微笑点头:“非交不可。”
李浩再次倒下,盖上被子,口中嘟哝:“其实砍头也没啥,疼一下就过去了,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一个疤……”
程咬金双眉跳了跳,转头对旁边的狱吏道:“去,取根鞭子来,要最结实的,抽一千鞭都不会断的那种,再把牢门打开……”
李浩闻言再次一骨碌坐起来,跳到地上,满面哀伤地摇头叹息:“唉,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啊,牢头,开门,我要出狱。”
牢头愣了愣:“可陛下不是说钱银到库才能释放你么?”
李浩用看傻逼的眼神斜了他一眼,问:“那么请问你,我被关在牢里,怎么给钱?”
牢头好为难啊,程咬金大手一挥:“开门,这十万贯,我来付!”
李浩顿时双眼一亮,激动无比地叫起来:“叔,你就是我亲叔!”
“呵呵。”程咬金冷笑一声,“取纸笔来,让他立欠条!”
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