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帅!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索朗加赞的亲卫已经跪倒在地哀求。
“本帅不走!是本帅无能,害得我吐蕃五万大军尽数覆没,本帅无颜再回逻些城,更加没脸去见大相!”
“如帅,唐人有句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帅今日战败事小,改日再为兄弟们报仇便是,您若是死了,还如何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本帅不走!”
那亲卫队长见哀求没用,而唐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焦急之下,他忽然起身大喝:“来人,将如帅捆起来,送如帅安全离开!”
“谁敢!”索朗加赞瞪眼大喝,转头怒视众人,果然众亲卫不敢动。
亲卫队长趁着索朗加赞不备,忽然从后面一把紧紧抱住索朗加赞,急声大喝:“快,快拿绳索捆住如帅,送如帅离开!”
众亲卫见亲卫队长都这般做了,便也决定豁出去了,虽然这样的行为大逆不道,但他们也是为了救如帅,相信事后索朗加赞应该不会责怪他们,于是众亲卫拿来绳索,七手八脚地把索朗加赞捆了起来,任索朗加赞如何挣扎大骂,他们都不管,不过索朗加赞的语言威胁让他们听得心惊肉跳,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很有灵性的决定,用布把索朗加赞的嘴也堵住,不让他说话,这就很有灵性了。
索朗加赞被众亲卫捆成粽子一般,青海卫已经杀到牙帐周围了,他们将索朗加赞抬上马,然后数百人骑着马冲开栅栏,飞奔出军营,直往西南方向逃去。
彭海在军营外隐约看到一队人马逃走,用望远镜观察起来,发现有一匹马的马背上横放着一个人,那个人身穿银白铠甲,手脚被捆,嘴还被塞上了布,彭海顿时皱眉,沉吟了片刻后,高声道:“去传令关鸿,有一队吐蕃军往西南逃跑了,敌军主帅或在其中,让他带飞虎队去追截。”
“是!”立刻有人策马冲进了军营,过了一会儿,只见关鸿带着两百飞虎队破营而出,朝西南方向飞奔追去。
只一会儿工夫,营地中仅剩的两千吐蕃大军全部跪地投降,彭海驱马走进破败不堪的营地中,下令清点战损,打扫战场,锁拿俘虏。
一个时辰后,他又带领大军往西南而去,因为俘虏和尸体中并未发现敌军主帅,他现在可以确定,那个被捆绑的人就是吐蕃大军主帅,他必须追过去,以防关鸿他们碰到吐蕃援军。
傍晚时分,开始进入高原地带,海拔渐渐变高,这对于在半高原地带训练习惯了青海卫来说,并算不上什么。
而且,彭海已经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关鸿他们的踪影,还在追赶敌人。
就在彭海正在手持望远镜朝远处看时,他忽然惊叫起来:“不好,吐蕃援军到了!”
他放下望远镜,赶忙朝身旁亲卫道:“快放信号箭,召飞虎队回来!”
他刚才通过望远镜发现远处隐约出现大批移动的黑影,现在天色将暮,虽然看不清,但他可以确定,那绝对是大批人马,而不是什么牛羊群。
那亲卫赶忙取出一支响箭,点燃之后射入空中,“砰”地一声炸开,虽然声音只能传十几二十里,但那绚丽的光辉,好几十里外都能看见,更何况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一半,天色已经暗了,那光亮传得更远。
彭海通过望远镜发现,关鸿已经带人往回赶了,他这才放心,在原地等待。
过了许久,关鸿带人回到大军前,面见彭海,他不解地问:“大将军,我们差点就要追上敌人了,敌军主帅似乎就在其中,为何忽然放信号箭让我们回来?”
彭海道:“我通过望远镜发现远处出现大批人马,应该是吐蕃的援军到了,你们继续追赶下去,只怕会有危险。”
关鸿闻言顿时背后渗出一层冷汗,颔首道:“多谢大将军,不然飞虎队可就完了。”
“我身为青海卫大将军,自然要珍惜青海卫每一位兄弟的性命,又岂会让他们冒险,这是我的职责,你不必谢我。”彭海转头四处看了看,道,“眼下天色已晚,也不知敌军会不会反扑,咱们还是往回赶吧,免得出现意外,一切谨慎为妙,传我将令,全军回撤!”
彭海一声令下,所有大军往回赶去,虽然这一次未能捉住敌军主帅,但近乎全歼吐蕃五万大军,这可是一场大胜,绝对鼓舞人心,众将士兴高采烈地策马往回赶。
五天之后,大军回到青海卫城,彭海第一时间去伏俟城见执失思力,汇报战功。
执失思力是现任的青海都护,他的运气明显要比苏定方好,苏定方任青海都护期间,边境一切平安,青海这边稳步发展,而苏定方自然只有政功而没有战功了。
但到了执失思力来任职,立刻就有了一场大战,这场大战发生的很快,没有对青海境内造成一丝不利影响,而且还是完胜,歼灭了吐蕃五万大军,青海卫只折损了近千人而已。
执失思力听完彭海汇报的战功,开心得嘴都笑歪了,虽然此次大战他没有参加,但他是领导,一切功劳,都跟领导有关,况且,发兵公文是执失思力签的,这个功劳就跟他有很大的关系,领导嘛,负责决策就可以了。
执失思力当即便开始写奏疏,为青海卫众将士请功,这些年来,青海卫可耗费了朝廷不小的军饷,也是时候亮出点军功给朝中那些大臣们看看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在朝堂上唧唧歪歪对青海卫不满。
彭海叙完战功后,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青海卫,继续下令严查边境,以防吐蕃再派兵前去西突厥驰援,他要为樊梨花看守好后方,让樊梨花放心征西。
与此同时,樊梨花已经行过了安西都护府的重镇乌鲁木齐,在乌鲁木齐补给了一番,沿着天山行到了荒原,这里她很熟悉,她曾来过这里,还跟李浩在此见过面,因为这里,就是李浩立碑警醒万邦的地方。
李浩所立的界碑还好端端地竖在那里,根深蒂固,经历了多年风雨,已然显得有点旧,但上面的文字,却没有丝毫模糊,李浩一番嚣张的话语,字字如刀,刻在了所有番邦心头,这座石碑在这里,没人敢动。
樊梨花下马走到碑前,范水带领亲卫紧跟其后,樊梨花抬手轻抚界碑,心中感慨万千,当年,她还是西突厥的一名大将,一心想要拔掉这座羞辱西突厥的界碑,而如今,她已叛出西突厥,投靠大唐,而且要带兵征讨西突厥,世事就是如此奇幻莫测,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走向何方。
樊梨花手扶界碑,凝视碑文良久,忽然转身道:“将这界碑掘出来!”
范水闻言一愣,赶忙提醒道:“大总管,这可是琼南王立的碑!”
“我知道!”樊梨花傲然昂头,遥望西方,缓缓道,“这虽然是琼南王立的碑,但也是大唐的界碑,它在哪,大唐的国境便在哪,我要将此碑向西移动,立于三弥山之左,为大唐拓土七千里!”
众将士闻言均都浑身剧震,原来樊梨花不是要毁碑,而是要将这界碑移到西边去,继李浩之后,为大唐开疆拓土七千里,成就伟业,此番雄心让人震撼。
范水闻言顿时热血沸腾,转头高喝:“儿郎们过来!掘土,起碑!”
众将士手持铁锨铁镐,掘土挖碑,樊梨花背负双手,遥望西方,那里三弥山西突厥王庭所在,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带兵打过去了,阿史那贺鲁的人头,正在王庭之内等着她去摘取。
时值傍晚,红霞漫天,金红的夕阳,将樊梨花的白袍银甲染成红色,一阵晚风拂过,扬起了她雪白斗篷和长发,一代巾帼英雄即将展开她人生最恢宏的一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