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跟李浩关系还算可以的大臣,皆出列附议李绩,一共十几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都官职不小。
长孙无忌见状冷笑扫了他们一眼,挑眉道:“英国公反对我等所请,请问是什么理由?”
李绩冷哼道:“向来朝堂之争,不可牵扯兵事,李浩如今在外带兵打仗,为大唐抛洒热血,而你们却玩弄权术,欲要趁机致其死命,简直可恶,陛下倘若应了你们所请,简直寒了无数将领的心,今后还有哪位将领愿为大唐开疆拓土,还有谁来保家卫国!”
“没错!”薛仁贵闻言大声道,“陛下,此举当真会叫将士们寒心,臣竭力反对褚遂良和英国公所请!”
不待李治说话,长孙无忌已经冷笑道:“玩弄权术?哼哼,英国公何时学会泼脏水了,我等不过是就事论事,为大唐社稷想,李浩此次带兵在外,一切行动太过反常,现在又是新旧皇权交替之际,一切当小心为妙,老夫只是奏请夺李浩兵权,将其押回长安问罪,若他当真无罪,自会还他清白!”
“混账!”秦琼闻言怒然大喝,“李浩在外带兵征讨,属实不易,两封战报皆是捷报,攻破吐蕃有望,你这个时候却要召回李浩,简直就是在救吐蕃!”
长孙无忌眉毛一挑,阴阳怪气道:“或许这会救吐蕃,也或许……救的是大唐呢!”
秦琼和李绩他们闻言一阵皱眉,长孙无忌这话说的,简直就是认定了李浩要谋反,当真气人。
见他们无言以对,长孙无忌面露得色,扬声道:“攻克吐蕃自然重要,但大唐安定更加重要,这次攻不下吐蕃,以后可徐徐图之,但若是李浩趁机行谋逆之事,那么大唐将万劫不复,李浩此人,极善用兵,这个想必各位都知道,他若谋反,何人能挡之!”
“岂有此理!”程咬金一听这话,气得就想上去抽死长孙无忌,还好被李绩一把拉住了。
程咬金瞪视长孙无忌,怒不可遏道:“老匹夫,你凭什么说李浩会谋反,你有什么证据说他谋反,就因为那么点屁事吗?老夫还说你要谋反呢!”
长孙无忌满面冷笑道:“老夫并未说李浩已谋反,老夫只是说他有谋反之嫌,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不如将他召回调查一番,尽都知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真的应了这万一之事,到时候各位将追悔莫及。”
长孙无忌不愧是老政客,一番莫须有的言论怼的李浩支持者们竟无言以对,他以国家安全角度出发,提出以防万一的理论,这一套理论,无论是谁带兵,都会被玩死,毕竟人心隔肚皮,从客观上说,每个人都有造反的可能,哪怕只有0.0001%,长孙无忌无限放大李浩的怪异行为,在上面大做文章,李浩就算以前再忠心为国,都会被扣上谋反嫌疑者的大帽子。
而古代君臣行事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求拓土万里,只求国家无恙,打不打得下吐蕃不要紧,大唐一定不能乱,历史上的岳飞为什么会死,就是因为秦桧也用了长孙无忌这一招,只不过岳飞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心胸狭隘的昏君。
李浩的运气不错,他的支持者们相信他,新皇李治也相信他,但相信没有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不造反,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李治就算再怎么不愿,也必须按照长孙无忌所说的去做,先夺去李浩的兵权,再把李浩召回来调查,如果李浩是清白的,那么就平安无事呗,至于攻打吐蕃,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长孙无忌曾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曾是一个善于谋国的良臣,而现在,他为了私利,为了权欲,处处与李浩争,已经忘却了本心,迷失了自我,在权欲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长孙无忌的一番言论怼得众人哑口无言,就连李治都着急万分,把眼光投向李浩的支持者们,希望他们能在言论上击败长孙无忌,然而他失望了,即便是机智百出的狄仁杰也是无话可说。
就在李治着急无比之时,忽听殿门外一阵骚动,然后便见一个金吾卫忽然出现在殿门口,大声禀报:“启禀皇上,兵部刚刚收到从吐蕃来的加急军报,兵部事吏已将其送来!”
李治闻言双眼一亮,赶忙高声道:“快快呈来!”
长孙无忌闻言心头一震,从吐蕃送来的加急军报?难道说李浩和吐蕃人交锋了?这可不妙,自己刚拿他不思破敌之事大做文章呢,若是现在传来李浩和吐蕃人交锋的战报,那将会对自己很不利,现在只能期盼这份战报内容是李浩吃败仗的战报,若是捷报,对他真的会非常不利。
那金吾卫将战报送了进来,内侍接过,转呈李治,李治展开一看,顿时欣喜若狂,这是一封捷报,樊梨花率领青海卫在纳木湖盘全歼吐蕃八万大军,就连吐蕃的中如帅都阵亡了,而唐军自损不过三百而已,当真是偌大的胜仗。
看到李治脸上的狂喜笑容,长孙无忌顿时心头一沉,完了,看来还真是李浩打胜仗了,现在长孙无忌开始担心,李浩不会是已经攻下逻些城了吧,那他就毫无胜算了。
李治真的很开心,首先,打了胜仗,这是一件开心事,其次,这封战报来的及时,完全可以证明李浩在很用心地打仗,没有谋逆之心,自然也能堵上长孙无忌的嘴。
李治看完之后将奏疏递与一旁的随身内侍宦官,道:“念与诸卿听。”
那个内侍宦官赶忙颔首接过战报,捏着嗓子念了起来,一听说樊梨花在纳木湖盘大破八万吐蕃大军,李浩的支持者们均都激动欢笑起来,许多李浩的反对者们也都露出了笑意,打胜仗了,好事,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即便大家是政敌,但打胜仗就是好事。
然而长孙无忌却紧蹙双眉听完所有奏报,脑中已经开始寻思该怎么继续构陷李浩,他不要攻破吐蕃,在他看来,大唐已经足够强大了,灭了足够多的国家了,小小吐蕃何足为患,他要李浩无功而返,否则他将会被李浩踩在脚下。
长孙无忌虽然老了,但思维速度却一点都不慢,而且构陷人的本事也比当年更加厉害了,李治刚想开口问他还有何话可说,他已经抢先问道:“陛下,这份奏疏是李浩所呈,但仗却是樊梨花所打,李浩身为行军大总管,他在干什么?”
李治闻言愣住了,其他人也均愣住了,是啊,李浩在战报中并未交代自己在干什么,长孙无忌这一问,很有深意。
见李治被自己难住了,长孙无忌又问道:“陛下,李浩身为行军大总管,出军之后便再也没自报行踪,我们也只是通过监军许敬宗的奏疏方得知,他忽然抱病,停留在草原之上,但他这个病,到底要生多久,已过月余,为何还未痊愈,为何还不领军打仗?”
身为李浩的好兄弟,薛仁贵听得十分恼火,怒声叫起来:“赵国公,你总是鸡蛋里挑骨头,到底居心何在?李浩在奏疏中已有交代,他虽然因为抱病不能带军,但却时时与樊梨花通信,指挥其作战方略,方能由此大胜,此乃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忠心吗!你还有何好怀疑的?”
长孙无忌瞧了薛仁贵一眼,那眼神满是轻蔑之色,就像是一个巨商看暴发户的眼神,没错,在长孙无忌的眼中,薛仁贵就是暴发户。
给薛仁贵一个蔑视的眼神之后,长孙无忌不急不缓道:“难道老夫的质疑有什么问题吗?诸位可有人能答出老夫方才所问之事,身为行军大总管,朝廷竟然不知其行踪,他到底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事情?”
“你……”薛仁贵闻言气得浑身直颤,双拳猛然握起,十指关节嘎拉拉直响,这里要不是太极殿,估计他已经冲上去揍这个老匹夫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魏征忽然出列了,看到魏征出列,长孙无忌顿时心头一震,若说朝臣之中,长孙无忌最忌惮谁,那么必定是魏征,魏征身有浩然正气,一切魑魅魍魉见到他都会产生敬畏之感,以前的长孙无忌是敬佩魏征,因为魏征严于律己,甘于清贫,一心为公,为大唐江山鞠躬尽瘁,这一点,他长孙无忌做不到,所以他敬佩魏征,然而现在,他做了很多违心之事,已沦为魑魅魍魉之徒,所以他现在看到魏征,就由敬佩变成了敬畏。
魏征出列之后朝李治行了一个礼,然后缓缓道:“赵国公所言,颇有道理,亦是一番谋国之言,然而李浩大破敌军,功绩卓着,这个时候对其猜疑,甚是不妥;人非神仙,总有病痛之时,而病痛又有千百种,行军在外,条件清简,得病数月未愈,也是常事,赵国公莫要疑神疑鬼了。”
一听魏征居然替李浩说话,薛仁贵和程咬金他们顿时开心不已,然而他们还没开心十几秒,殿外忽然又有金吾卫来报:“陛下,兵部又有吐蕃奏疏递来,是监军许敬宗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