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柳奭和王仁佑已经在皇后寝宫见到了王皇后,也向她转述了长孙无忌所提的计策,王皇后听完这个计策后,微蹙眉头,显然她也对这个计策很是担忧,担心武媚娘会成为另一个萧淑妃。
王仁佑自然看出了女儿的顾虑,便提醒道:“长孙大人说了,这武媚娘性格柔弱,而且心地善良,多年来吃斋念佛,绝不会与你争的,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已经二十七了,容颜也撑不了几年了,你若是还担心,可以借上香为由,去感业寺亲自见一见这武媚娘。”
王皇后闻言一喜,忙问:“可以去见她?”
“自然可以。”王仁佑道,“长孙大人说了,你可以去见他,不过要我们事先知会他一声,因为武媚娘所住院落周围有人把守,没有他的指示,任何人都进不去。”
“好。”王皇后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本宫明日便去感业寺见一见这武媚娘。”
柳奭和王仁佑闻言一愣,没想到王皇后这么干脆地就答应了,可见她是多么迫切地想要压倒萧淑妃啊,也确实,王皇后这些年一直被萧淑妃压着,真是受够了,不管是任何办法,只要有一丝可行之处,她都要去试试,所以她才会迫切地要去见一见武媚娘。
待柳奭和王仁佑离开后,王皇后便去见李治,并说自己明日要出宫去感业寺进香,按常理,不论是皇后妃嫔还是皇子,去寺庙进香前都得提前通知相关寺庙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而感业寺就是皇宫妃嫔们经常进香的地方,因为那里面都是女尼,方便一些。
李治尚是太子的时候,皇后便去感业寺进过香,而且不止一次,最后一次去的时候,闹出了很大的一件事,先是李浩的正室夫人和太子妃王氏一起在感业寺内临盆,生下了两个男孩,然后感业寺忽然一场大火,烧死了李浩的孩子,至少李治认为烧死的是李浩的孩子。
虽然王皇后以前去过感业寺,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武媚娘孩子刚出生不久,王皇后便要去感业寺上香,他自然联想到,王皇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然而他又没有什么太好的理由去阻止,只能让王皇后往后推两天,好派人先去通知感业寺做好接待工作。
打发了王皇后之后,李治立刻派人传召长孙无忌觐见,长孙无忌来甘露殿见了李治,李治急匆匆地走下高台来问:“舅舅,感业寺内的事,是否走漏了风声?”
长孙无忌故作疑惑地问:“皇上为何有如此一问?”
李治道:“方才皇后跟朕说,明日要去感业寺上香,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去感业寺上香,而且如此着急,莫不是听说了什么?”
长孙无忌闻言微微一笑,道:“皇上,是老夫告诉了柳奭和王仁佑,他们二人告诉皇后的。”
李治闻言惊呆了,随即愤怒大叫:“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朕!”
长孙无忌笑容不减,拱手道:“皇上误会老臣了,老臣怎会害皇上,老臣这是在帮皇上,皇上难道想让武媚娘在感业寺待一辈子吗?就算武媚娘可以在感业寺待一辈子,皇子和公主呢?也在感业寺待一辈子吗?”
李治闻言一阵怔忡,随即问道:“你是说……你要帮朕接媚娘进宫?”
“正是。”长孙无忌点头。
李治急道:“可你也不能……也不能告诉皇后啊……”
“皇上,这是臣想好的策略。”长孙无忌道,“任何人提出让武媚娘进宫,都不妥,唯有皇后来提,最为妥当。”
“可皇后他会让武媚娘进宫吗?这怎么可能?”李治满脸不置信地望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满面自信地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皇上,老臣以人头向您做保,皇后从感业寺归来之后,必定会向您提出,让武媚娘进宫。”
“当真?”
“当真!”长孙无忌用力点头。
有了长孙无忌这剂强心针,李治终于镇定了下来,然后便去找皇后,说不用准备了,让她明日直接由李元忠护送,前去感业寺上香,皇后自然也想早点见到武媚娘,当然不会有反对意见。
隔日一早,李元忠带着一群金吾卫保护着皇后的车驾从太极宫出发,出城后直接感业寺行去,王皇后心情焦急,不顾道路颠簸,一路催促,午饭时分便到了感业寺。
到感业寺后,感业寺住持了因师太竟似早知道她会来,早已为她备好了寝院,还在房间中备好了水汤,供她沐浴。
王皇后沐浴一番后,便去主殿佛像前跪拜上香,看似态度虔诚,其实她心里却想着待会见到武媚娘该说些什么,她其实也很紧张,因为这是一个关乎到自己未来的选择。
终于,上香结束,王皇后说要在寺内走走,住持了因师太忽然道:“听长孙大人说,皇后娘娘在这感业寺内有一位故人,不知皇后娘娘要不要去见见?”
王皇后顿时就明白了,这了因住持也是长孙无忌的人,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劳烦大师引路。”
了因师太带王皇后来到东厢院,只见院外站着两个守卫,挡住了院门,了因师太带着王皇后走到他们面前,这二人便自动往两旁退开,为皇后让开路,显然长孙无忌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了因师太摊手指了指院门,道:“皇后娘娘,请进吧。”
皇后有点害怕,毕竟她可是一国之后,平时不管去哪身边都跟着人,如今在这寺庙之中,他岂敢单人进入一个幽深小院,便问道:“本宫可以带人进去吗?”
了因摇了摇头,道:“长孙大人说了,要请人,首先便要有诚意,只可皇后一人进去。”
皇后闻言无奈点了点头,道:“好,本宫一人进去便是。”她说罢长吸了一口气,抬步走进了院中。
院子不大,但也不小,院中有三间房,两间朝西,一间朝南,朝南的那间房前,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正坐在井边的木盆前,浣洗衣物,洗得很认真,居然没有发现王皇后到来。
王皇后走到近前,那女子还在熟练无比地搓洗着衣物,王皇后仔细一看,这洗的竟是婴儿用的尿布,而且还是明黄色的,而那个洗尿布的女子,身上衣服还算名贵,但却无甚贵重首饰,头发不长,散乱在那里,有点像未来世界的齐耳短发。
武媚娘是从怀孕的时候开始蓄发的,十个月的时间,头发能长这么长已然不错了。
皇后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女子就是武媚娘,同时,她也心生感慨,同样是皇帝的女人,自己养尊处优,而这武媚娘竟然被关在这深山寒寺的一个小院子里,每日晨钟暮鼓,吃斋念佛,还自己做杂活,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王皇后终于忍不住叫了声:“武媚娘?”略带询问的语气。
武媚娘闻言一惊,显然是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抬起头来,看到皇后一身华贵的打扮,赶忙跪伏在地,惊惶道:“武媚娘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闻言讶问:“你怎知我是皇后?你见过我?”
武媚娘头都不敢抬,答道:“皇后娘娘当年来感业寺的时候,媚娘偷偷瞧过皇后一眼,似皇后这般天人之姿,无论谁看过一眼,都不会忘记的。”
皇后闻言心中那叫一个开心,这马匹拍的,完全是不留任何痕迹呀,女人只要被夸漂亮啊,心情就好,不管是由男人夸还是女人夸。
“起来吧。”皇后弯腰拉住武媚娘的胳膊,将她拉得站起来,武媚娘赶忙诺诺连声,“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仔细盯着武媚娘的脸看了片刻,果然发现武媚娘虽然生得媚态万千,终究也难敌岁月浊蚀,眼角之处已开始出现丝丝皱纹,虽然不太明显,但若是笑起来的话,一定是可以看得清楚的,此刻武媚娘的脸上,尽是惶恐之色。
“你今年……多大了?”皇后很随和地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媚娘今年二十七了。”武媚娘低垂着头回答,从始至终表现得敬畏而又惶恐,她可是影后一般的人物,这点伪装对她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皇后点了点头,看到木盆中的尿布,问道:“你在洗什么?尿布?”
“回娘娘,是的。”
皇后向前两步,走到木盆边,盯着木盆里的尿布看了两眼,然后回头看向武媚娘,武媚娘那个紧张呀,两条腿都在发颤。
皇后自以为自己看人眼力很可以,从武媚娘的表现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胆小的人,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接下来,就该进一步地试探了。
皇后指着木盆里的尿布,道:“明黄色的尿布,你的孩子用这样的尿布?”
武媚娘闻言直接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哭着叫起来:“皇后娘娘恕罪,媚娘罪该万死,皇后娘娘恕罪……”
王皇后旋身直对着她,问道:“你有何罪,自己道来。”
武媚娘缓缓直起身子,两眼含泪道:“媚娘的两个孩子……都是与皇上所生。”
王皇后闻言挑了挑眉,冷冷道:“这个本宫早就知道了。”
“啊?”武媚娘闻言一愣,抬袖拭去眼泪讶问,“娘娘您……早就知道了?”
这时,东厢屋脊上露出半个脑袋,朝这边观看,此人正是李浩,李浩看到武媚娘的表演,摇头咋舌:“啧啧啧……这演技,眼泪说来就来,收放自如,表情到位,演技走心,一点都不浮夸,不拿小金人完全没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