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明,一轮半月挂于树梢之上。平静的逢坂关内外都充满了杀机。是的,镜头再次回到了逢坂关,潜伏在逢坂关下的树林中已经超过了三个时辰,夏日的蚊虫嗡嗡作响,饱餐了一顿的它们躲避着越发困顿的大手。
杉谷善住房强作精神,铁炮上的火绳没有点燃,他好似纹丝不动,任由蚊虫在他裸露的手背上叮咬,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用绿草抹了一把手背,缓缓向后退了下去。
十二三岁的六角义定正是最爱睡觉的年龄,他的眼皮子困顿的上下打着架,不是他不想好好睡一觉,实在是他四周的几个人时不时看他一眼,等待着他的最终命令,进攻的命令。
杉谷善住房的到来,让众人抖擞了一下,望向了他,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郎,禀报道:“逢坂关从昨日起大概驻扎进了约千人的规模,要是强攻的话,恐怕不容易。”
逢坂关号称天下三关之一,虽然在三好长庆入侵近江国的时候烧塌了大半,后来几经辗转还没有修缮完毕,可是关卡就是关卡,由千人守备的逢坂关,靠着他们三百来乌合之众,不是不容易,而是不能。
六角义定想了想,对着众人说道:“可是过了逢坂关,就进入了山城国的范围,一旦受到袭击,将会引来大量的军队,这比起攻打逢坂关还要困难重重,不知道诸位有何建议?”他原本想着在观音寺城和山城国之间的山野之中劫囚,可是他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到他招募够了三百多勇士之后准备妥当之后突然发觉囚车已经进入了逢坂关过夜。
六角义定没有主意,可是杉谷善住房等人不干了,我们前来不是听你唉声叹息的,也不是跟你嘻嘻哈哈,是来跟你干大事情的,现在这么一点小麻烦就让你手足无措,那么还不如散伙得了。
好不容易招募了这么一点人手,六角义定狠了狠心,干了,就算是攻打逢坂关也没有关系,原本他想着送死别人上,口号他来喊,可是谁都不是傻瓜。你不是说去解救六角义贤、义治嘛?六角义贤是你的父亲,六角义治是你的兄长,要去要一起去,六角义定在半威胁半胁迫的情况下来到了逢坂关。一到逢坂关,大家全都傻了。
原本三云成持在的时候逢坂关上下不过四五百号人,听说三云成持这个二五仔投奔宫泽平八,带走了三百多人,在他们的想法中逢坂关要将没将,要兵没兵,还不是任由他们蹂躏。
真实的情况是,逢坂关内守军高达上千人,再加上运送囚车的百余人,总共一千多人,还装备了不少铁炮和弓箭,还让他们强攻逢坂关,就不是去蹂躏了,而是被人蹂躏了。
六角义定就算没有任何谋略也知道凭借着三百人的乌合之众短时间内想要攻破上千人的关卡,简直就是做梦,更何况一旦被纠缠住,四周源源不断地援军就会抵达,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六角义定想不出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可不代表眼前的这些老油条不知道,他立即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态度诚恳、亲和,一上来就将指挥的权力交了出去。他明知道凭着他一个次子能够招募到三百多人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还要被他们给裹挟了一同前来,就算是他想要占据指挥的权力也不会有多少人听到一个小屁孩的话,还不如堂堂正正的将指挥权让出去,更加显得他的大度。
六角义定的态度让大家都很高兴,大家还是害怕六角义定为了指挥权的事情纠缠不清,现在心甘情愿得当大家的傀儡、旗号,让大家都能够省心,这一点让大家都很高兴。
不过高兴之余,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六角义定能够任由他们摆布,足可见他的号召力实在是太小了,唯有将六角义贤救出来。是的,只救出六角义贤,不救六角义治。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够赢得六角义定的好感,到时候就能够借着六角义定以及救过六角义贤的命的功劳在未来的惣村一揆中取得领导人的位置,博取一份广阔的未来。
杉谷善住房能够挤进领导层,不仅仅出于他的铁炮实力,还是因为他是甲贺五十三家之一的杉谷家的家主。是的其他人全都是零散的甲贺人,唯有他是一家之主,虽然他是一个人来的,可是还是没有人小瞧了他,让他坐上了领导圈的一员,分享指挥权的利益。
杉谷善住房摊开了地图,向着众人说道:“大家都是甲贺人,对附近的地图是相当熟悉的,攻打逢坂关是傻子才干的事情,那么唯有等到天明,他们出关之后,在半道之上劫囚一条了,过了逢坂关就是山科地区,越过东山便进入了京都,那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唯有在山科地区劫囚救出近江守护大人,大家有没有意见,有的话大家一起商量。”
天渐渐亮了起来,逢坂关打开了关卡的大门,从中走出了一队百余人的队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其中有一辆大车缓缓推进,大车中有两个头发披散的人蜗居一角没有动弹。
六角义定、大原贤永、杉谷善住房等人全身各种各样的甲片护身,其余三百多甲贺人野都是拿着明晃晃的兵器,众人全都没有说话,纷纷向着聚集地集合,然后朝着囚车的方向前进。
脚步声顿时将附近饥肠辘辘的流民紧张万分,隐隐然想到了刚刚过去的畿内大战,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朝不保夕的时候,纷纷逃得远远地,仰或是躲藏了起来,不敢露头。
离大道只有百米的距离,远远看到伊达家的旗帜高高而来,六角义定略微感到了紧张,大原贤永没有多少感觉,杉谷善住房看着滋滋燃烧的火绳心中越来越兴奋起来,只要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足以在援军到来之前获得胜利,然后化整为零朝着山中逃去,只要逃入了山林之中就是甲贺人的天下,就能够逃出生天了。
杉谷善住房想到了六角义定给他许诺下的制药完成任务就能够成为六角氏的直属家臣,成为一城之主,他冷冷的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车队,咬了咬牙齿,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铁炮响起,击中了车队领头的一人的下摆,吓得他连忙查看身体,没有受伤,只是下摆被打出了一个灼热的洞,长吁一口气,然后大声喊道:“有人劫囚。
号称射落飞鸟的男人竟然只是射中了领头的下摆,众人来不及鄙视他的无能,纷纷从隐藏的地方跳了出来,拿起武器冲了出去,唯有杉谷善住房再次举起了准备好的铁炮,瞄准了敌人。
“砰”铁炮再一次发射,有人轰得倒地,然后跳了起来,上下查看身体,竟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势,唯有下摆上被破了一个大洞,两个难兄难弟对视一眼,庆幸不已。
敌我双方已经纠缠在了一起,第二枪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人看到,唯有杉谷善住房懊丧的叹了一声,原本还想着摆弄着铁炮发射,可是想了一想还是放弃了,他的信心给打击到了。
押送囚车的正是青地茂纲,宫泽平八交给他这个任务足以说明了对他的器重,只要送入京都,就能够当场受到伊达政衡的嘉奖,青地茂纲欣然领了命令,他从押送囚车起就一直高度戒备劫囚的事情发生,可是到了逢坂关还是没有遇到一丁点的袭击,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些情绪,不曾想到刚刚过了逢坂关就遇到了强人的袭击。在一阵混乱之中他当先清醒过来,大声吼道:“混账,收缩兵力,围住囚车,等候援军到来!”
在鞭笞了两名乱跑的士兵后,伊达军的素质马上就显现了出来,在十余名番头的呵斥下,队伍开始有条不紊的布阵在车队两侧,长枪队在外,太刀队在后,左右分成两列,紧紧围在囚车四周。
杉谷善住房还在纠结铁炮的问题,大原贤永大声喊道:“左京大夫,我们来救你了,要振作啊!”说着指挥着众人冲向了囚车,可是外面打得如此激烈,囚车内却是毫无动静。
甲贺人集体作战是不行的,可是单打独斗却是个顶个的好手,大原贤永大声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想当然的认为被打个半死,无力动弹,心中的怒火更加汹涌澎湃,手上没有丝毫的停顿。
甲贺人悍不畏死的冲击着囚车,躺在他们四周的尸体越来越多。青地茂纲没有想到敌人的勇气会如此强烈,竟然毫不顾忌生死,他看了一眼自家的兵马,道:“后退!”
不理会众人的不理解,青地茂纲率先脱离了战斗第一线,其实只要他们后退十几步就能够脱离危机,因为他们的背后就是囚车,只要将囚车当做阻拦,就能够脱离危险。
六角义定没有想到甲贺人会如此勇敢,毫不畏死,他可是被吓了一大跳,脚步缓慢的没有跟上来,眼见得伊达军后撤,他这才跑了上来,一刀砍在了囚车的门锁上。
可笑的是,六角义定一刀砍中了门锁,他的力气太小了,不禁没有将门锁砍掉,反倒是弹了开来,弹开的刀背狠狠砸在了他的鼻梁上,还好是刀背,不是刀刃,不然他就要因公殉职了。
大原贤永上前一步,大声吼道:“大人,我们来救你了!”说着一把砍掉了门锁,冲进了囚车,将人扶了出来,拨开头发,立即推开了他,大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情?”说着,又去查看另外一人。
六角义定见到大原贤永的行为,不禁奇怪,也上前拨开头发,啊的一声,喊道:“不是,不是,不是父亲,是假的,这囚车是假的!”语不论次起来,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同时,知道详情的青地茂纲给手下们解开了谜团,道:“宫泽大人得到密报,六角义贤的次子六角义定伙同甲贺众要来劫狱,可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都不清楚,那么怎么办呢?就想到了用假囚车引出叛贼,然后一网打尽。刚刚他们士气正盛,我们主动让开了囚车,现在他们看到了真相,士气低落,就要思前想后如何逃出生天,这样就给我们机会。”
青地茂纲一手指着囚车,道:“机会,对,有人会问了,什么机会呢?现在六角义贤、义治都被生擒活捉了,就只剩下了一个六角义治,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就在那里,不管是生的还是死的,都将获得一份通往武士之路的捷径,上不上?”
上不上,这是一个问题嘛?当然要上了,敌人上当了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恼羞成怒,另外一种就是士气跌落风紧扯呼,不过现在的结果只有一种,因为,这里四周都是伊达军驻扎地。
既然囚车是假的,那么在他们的思维中就是伊达家布下了天罗地网,再耽搁下去就只有被团团围住,团团围住的下场不用想也知道,身首异处还是轻的,怕是满门抄斩。
甲贺人想到了逃跑,青地茂纲的话激起了大家的热血,是啊,眼前就是移动的功劳啊,不管是生擒还是活捉,仰或是运气不好给砍死了,都是一份功劳,青地茂纲为何会上京来,还不是因为他在观音寺城外捡到了一份天大的功劳嘛。
心是火热的,押送囚车的伊达军将士纷纷开始反击,大声吼道:“杀!”纷纷吼叫着冲了上去,向着穿戴整齐的年轻人开始砍杀,是的,他们知道六角义定年岁不大,自然要向年纪轻的身上招呼。
六角义定由于急切想要知道六角义贤的安危,当然他更急迫的是想要知道他的好哥哥六角义治的情况,想着是否在战况紧急的时候砍他一刀,好给自己上位剔除障碍,冲得有点儿前面,立即就被十多人给盯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