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垣轰然巨响,一团耀眼的火球,完全笼罩了忍山城的整个南边城垣。不用去看,也知道破了,随着一声巨响后开始接连三次爆炸,声响比起第一声要弱了三分,造成的破坏不逊色于前者,木制城垣炸开了大大的一个豁口,木屑横飞,震得埋设炸药的松岛衡胜等三十余人耳朵旁仿佛数十匹马蹄声响,一时间竟然呆滞住了。
松岛衡胜咂了咂嘴巴,不无震惊地说道:“混账东西,威力还真够大的!趁着敌人乱成一锅粥,我们攻进去,杀!”说着不顾耳朵隆隆的响着,用着巨大的吼声下达了命令。
松岛衡胜操起太刀跨过还在垮塌中的城垣,冲了进去,大吼一声,一伸一引已经勾住了一个还呆滞中的守卒的颈项,使劲把人拉扯到身边,操起太刀往那守卒的脖子上一抹,随即便把人放开,那守卒踉跄两步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不住冒血的喉咙,嘴里咯咯作响,咕哝了两声就一头栽倒在烟尘腾腾的城垣下,手脚抽搐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动静,眼见的是没有了活命。
跟随着前来的突击队全都是敢打敢杀的亡命之徒,震动之下马上醒觉过来,知晓现在正是攻城最好的时机,纷纷操起兵器跟随着松岛衡胜冲了进去,朝着还不知所措的守卒中间大砍大杀起来。
忍山城军心松懈,毕竟拥有五百众,就算是再松懈,也知晓守住几个城门,松田元吉正是将主要的兵将守备在几个关键据点附近,只要一等敌军来攻击,就能够就近防御。
一连数天,伊达家的援军迟迟未至,众人心里就有了几分懈怠。冠山城和高松城更是对忍山城不理不睬,人们的戒心更加低了,等到松田元吉无故斩杀家臣之后。人心动荡下更是让人原本还保有的一点对外的警惕全都落在了队内上来。
哪里知道伊达家自从伊达政衡起对于攻城战就没有一次堂堂正正打过,学了伊达政衡三成的松岛衡胜更是放弃了常规笼城战的战法。聚拢火药炸开了没有多少人防备的死角,忍山城在爆炸声中仿佛倒塌一般,一时之间全都惊得呆住了。
面对骤然而生的巨变,在场的人们丝毫没有准备,松岛衡胜率领的突击队见人就杀,巡逻的几个守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当了死鬼,负责整个忍山城巡逻任务的守卒丢了性命。巡逻队的足轻大将瞪大了双眼捂着喷血的喉咙茫然地望着黑夜,还有人立在当地浑身抖抖索索。
可是这个时候松岛衡胜已经操着兵刃朝着本丸冲出,跟随在他身后的突击队也赶杀着懵懂间冲出屋舍想要迎战的松田军,斩杀了数十人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于冲出来了。忍山城大乱。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葛笼衡忠一声令下攀爬上忍山城控制住了那还在冒着浓烟的豁口,就近擒杀着胆敢反抗的松田军,大声喊着伊达家的俘虏政策:“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
备中国和备前国要修建许多工程需要大量的劳力,招募本地的壮丁不仅要消耗耕作土地的劳动力,还要好酒好饭供应着。一旦过重使用民力还可能导致民心大乱发生一揆,打乱自家的跟脚。
战场上俘获的敌军可就没有这方面的待遇了,全都是最好的免费劳力,其中的有家有室的武士阶级可以让家族拿钱来赎买,可大多数出身草根的足轻遭了难了。开垦荒地,整修水利,修屋建房,为残破的占领区尽快恢复做出贡献。
死道友不死贫道,俘虏多了一个,敌人就少了一个壮劳力,再想招募壮丁就要严重消耗民力,这也是战国时代各地豪族的常规手段,不能说伊达家的手段残忍。
比起那些为了震慑坚持抵抗的豪族杀光城里的男人,把女人和孩子全都卖掉的家伙来要仁慈了许多,起码伊达家对于捕获的男人要相当仁慈,给饭给水不说还给药,还不买卖女人和孩子。
仁慈的伊达家也有不仁慈的一面,俘虏每日吃最少最差的伙食干最脏最累的活,一般干不满两三年就得全部累死。
忍山城的位置虽然重要,守军兵力也不少,奈何士气低落,根本就没有挡住伊达军的冲锋的可能性。当葛笼衡忠带人冲进忍山城的时候,城内的搏杀也终于告一段落了。松田一方能够逃走的都逃跑了,逃不了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了。虽说太阳慢慢悠悠的升了起来,晨雾浓密,火炬还是陆续都点了起来,晃动的火光,外加上浓密的晨雾,照得这一片屠场与传说中的地域又接近了几分。
几十个伊达军的战兵提着刀东窜西出来回各个屋舍,时不时的在屋舍间发出一些叮当武器撞击声,还有一些颓废的俘虏正在将尸体抬到中央广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表情近乎麻木,对于伊达军的命令只知道顺从,一点不满的表情都不敢流露出来。偶尔有人忍不住敢于抬起头,马上就会被身后的伊达军战兵从人群中拖出去施以一顿毒打。
尽管如此,那些伊达军战兵还是在俘虏中间不断穿梭,不时将明晃晃的刀剑在手中挥来挥去,以此威吓这些温顺的俘虏不要乱动。
值得庆幸的是,倭人自古以来都是一群拿上刀枪都是桀骜不驯的死士,放下武器便是无比顺从的良民。
本丸广场前,巨大的火堆燃起,两侧斜斜歪歪的躺着百余伊达军的战兵。走廊前,来回走动的松岛衡胜回想起攻城种种,不敢相信如此顺利,又不由得后怕,夹杂着喜悦、放松,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火堆一堆堆燃起,堂上诸将,堂下战兵,硝烟满面,个个喜笑颜开,纵声欢笑。
谁也没有预料到胜利会来得如此简单,三十余突击队一路冲杀,竟然无一合之敌,直接杀进了本丸,将那昏昏沉沉还未睡醒的松田元吉打翻在地。
松岛衡胜见得葛笼衡忠进来,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对着身旁人等问道:“那松田元辉的弟弟醒了没有?给我押上来,好好审问审问?”
两个战兵已经把松田元吉拖拉着出来,拖到了松岛衡胜的面前。松岛衡胜先凑过头去仔细辨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刚刚他打进来的时候没有仔细好好瞧瞧就给打翻在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垂头丧气,原本穿着的华丽铠甲早已经剥去,只剩下一件短褂,冷风吹来,浑身哆哆嗦嗦。
松岛衡胜嗤笑了一声,指点着松田元吉说道:“这就是那松田元辉的弟弟,真是个孬种,拉下去,给我好好审问审问?”松田元吉瘫成一团哀声求饶,怎奈凶神恶煞押解下去,押进一屋舍内,只听得阵阵哀嚎声传出,不一会便送来了一份口供。
松岛衡胜瞅了两眼口供,嘴角的嘲讽更加大了,啧啧之声不绝于耳,将口供递给了葛笼衡忠,笑道:“没有想到松田元辉、元吉两兄弟真是难兄难弟啊,围个城也会闹内讧,听到我们到来的消息怕是会吓破了胆子。”
葛笼衡忠看了看口供也不由得笑了一笑,倒是没有松岛衡胜乐观,说道:“弥次郎,事情还没有完,虽说一战打杀了四五十人,俘虏了三百余人,可是还是有百余人逃了出去,这些人定然会将忍山城的虚实报告给松田元辉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布置城防。忍山城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虎仓城和金川城,我们带来的人并不多,现在这座城堡还是残破的,起码填上那炸开的豁口。”
听到葛笼衡忠这么说,松岛衡胜的脸色也认真了起来,仗打完了,可是善后的事情却更加重要。此次出征的伊达军有六百五十人,由于长途跋涉几乎没有休息就连夜攻打忍山城,全都是疲惫不堪,守成有余进攻不足,如果松田元辉发疯了前来攻打,怕是立刻就会瞧出虚实来。
原本松岛衡胜还想趁着胜利乘胜追击,现在看来只能够防御了,还是颇有点不甘心的道:“真的要如此嘛?现在松田元辉人心惶惶,内讧不断,只要冲过去不说攻克金川城,定然能够击溃松田元辉的。”
葛笼衡忠慎重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弥次郎,我伊达家的军队太少了,守城尚且不足,这进攻就更加不要提了,况且,你真的以为虎仓城的伊贺久隆会心甘情愿,怕是?”
松岛衡胜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会议是否要攻取金川城的时候,殿下会不同意了。”说完颇有点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随着忍山城的陷落,逃散的松田溃军将消息传播开来,围困虎仓城的松田元辉惊慌失措下出了昏招,不顾家臣的反对率领大军逃回金川城,伊贺久隆趁机出城尾随追击,斩杀上百,打得松田元辉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