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要善于抓住时机,政事也是一样。一旦犹犹豫豫,整个天下会陷入战火之中。政衡自认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善于抓住时机,仰或是没有时机创造时机也要开创一番事业的人物。畿内的动荡可以说是政衡一手推波助澜的结果,随着事件的发酵,他发觉渐渐的有一些脱离他的掌控。政衡敲打着扶几,脸色显得颇为凝重,石山本愿寺的行动从一方面来说无可厚非,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局势瞬息变化。世间总是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如今天下局势随时石山本愿寺的改变,畿内的动荡不安,风起云涌,绝不能够对此熟视无睹,认为历史还是一尘不变的,政衡所熟知的历史早已经被他改得面目全非。
政衡望着他的家臣们,他的家臣大多数在历史上泯然于世的小人物,在字言片语之中要细细寻找他们的存在,如今将在历史上大大留下一笔,往后推延三四百年时间或是有人会为他们开创一款游戏。游戏到底是什么,在场的人中除了政衡一人外,恐怕无人知晓,政衡也不会将他所熟知的世界告知于人,让人认为他得了痴心疯,事情总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方向。
随着石山本愿寺的动向,畿内的战乱渐渐会在今夏推向一个*。
如今还是永禄二年的开年,雪还没有融化的迹象,天气还是那么的寒冷,畿内不管是石山本愿寺还是他所要面对的敌对势力都在暗地里涌动着,大多数人却是蛰伏着,等待着春暖花开的日子的到来。
门外的苍茫雪原。对应着屏风上那副幅芦雁为大雪所掩盖的绘画,令人望而萌生寒意。与会的众人面色或是凝重或是轻松或是戏谑的跪坐在一起,四周的火盆中还在不停跃动着火苗,为这个寒冷的日子提供热量。
当着众人的面,政衡推开了一张倭国的地图。在他的领地上划了一个圈,山阴、山阳两道都在这个圈内,接着他在畿内、九州、东海道上面放了三只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地图,说道:“现如今我们占据山阴、山阳两道十国,看似地盘不小。但实际上土地贫瘠,如此广阔的土地之上产出不过两百万石,真正拿到手的不过百万石,还要养活一百二十万人口,如果我们不站得更高一点。看得更远一点,拟制一个具有前瞻性的发展策略,一旦这三个方向联合起来,我们必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举步维艰。”
这一点其实不需要政衡提醒,大家都知道。三年的政务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切的感受到了山阴、山阳国的贫瘠和落后,十国的土地产出不过二百万石,人口分布也是极为不平均。出云、周防、长门的人口算是众多的,但是三国的本土势力也是最为顽强的,三年来。虽然伊达家可以说是已经牢牢掌控了平原地区,但是在一些山区还是由尼子、大内的分家支族掌控着,这些人阳奉阴违,暗地里对于伊达家的统治可以说是不情愿的。伊达家想要发展,就必须走出去,但是如今在三个方向上都有强劲的敌人。
政衡继续着他的战略道:“我们若想发展。首先就要摧毁九州、畿内、东海道可能形成的东西夹击之势。战略方向其实是两个,是九州还是畿内方向。对于我们来说,首先是畿内这件事情是无容置疑的。未来几年时间我们的发展方向是畿内。这件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如今畿内动荡,正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至于九州和四国方向。北九州大友义镇,我们要扶持他的对手们钳制他的发展,大内晴英、龙造寺隆胤都是我们要扶持的对象。”
在历史上毛利元就击败陶晴贤之后攻入九州,与大友义镇大打出手,最终不得不和大友义镇妥协,大友义镇一统北九州势不可挡,要不是大友义镇昏头,最终统一九州的怕不是现如今还在内乱中的岛津家。一个统一的九州,显然不是政衡他想要的。如今,放着畿内的大蛋糕不吃,去吃九州这块在他看来随时可以动手的地盘,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放任大友义镇统一九州,历史已经改变,谁知道大友义镇还会不会和历史上那样昏头昏脑的阴沟里翻船,政衡不会赌这个概率。在伊达家不能够亲自动手的情况下,扶植大友义镇的对手们,让他们和大友义镇血拼,将会是伊达家未来数年时间的主要策略。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派遣数千人马通过海峡进入九州,帮助他们抵抗大友义镇的入侵。
大内晴英和龙造寺隆胤将会是伊达家重点扶持的两个对象,九州的策略就是扶持弱小打击强者,削弱最强者,将其束缚在九州内无法动弹,这便是伊达政衡的战略。同时也是历史上毛利家的策略,只是毛利元就死后,天下局势风云变化,织田信长强势崛起,使得毛利家被束缚在山阴、山阳两道无法冲破樊笼。最终一步步被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天下人肢解,落得苟延残喘的下场。
政衡指着九州的手指移向四国方向,说道:“三好实休、十河一存携万余百战余生的精锐退出畿内返回四国之后,短期内还可以依靠堺港的财富养活两万多的军队,可是三好实休、十河一存等人不会坐吃山空,他们想要仅仅凭借着讃歧、阿波国不足二十万石恐怕是日渐衰退,唯一的出路便是四国一统。三好长庆疯癫,安宅冬康被迫自杀,如今三好家的大家长三好实休坐镇阿波,十河一存坐镇讃歧,两兄弟还算和睦。四国看似西去九州、北靠伊达家腹地,东进畿内,其实是一个大牢笼,只要牢牢控制水军,就可以将其困在四国不得安生。”
说到这里。政衡的手在靠近石山本愿寺的势力范围和伊达家的领地之间划了一道线,说道:“今年春暖花开之日便是畿内推向*之时,同时,也是我们蛰伏三年时间的奋斗之日。”政衡说到这里,已经相当明显。他会在今年展开军事行动,在场众人听得齐齐振奋起来,谁都知道一旦战车发动,获得战功的机会就会成倍的到来,他们的前景将会变得繁忙而幸福起来。
会议室内的家臣们俱都挂上了笑容,唯有野山益朝问道:“主公的意思是。在畿内推向*的时候,我们出兵将伊达家和石山本愿寺之间的缓冲区全部吃掉,这一下恐怕要引起石山本愿寺的反目。”
政衡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我们对石山本愿寺的态度从来没有变化过,石山本愿寺的发展要有利于伊达家。当然。有利于伊达家必将会让石山本愿寺产生担忧,以前我们和石山本愿寺之间适当的拥有了一些缓冲区,并非是有意推动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是对于三好政权而设立的,并非有意针对石山本愿寺,如今三好政权已经没有了,那么缓冲区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况且,一旦畿内暴乱结束。如果石山本愿寺取得了山城国的胜利,他会否会因为引起我们的反目不会在这些地区设立寺院,占了这些地盘。”
野山益朝听出了政衡语气里面的不满。随着时间的推移,政衡在伊达家内的权势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无人相背的地步,在伊达领地内的威势可以说是如日中天,没有人敢于质疑他的决定,他连忙解释道:“主公,我是担心石山本愿寺对我们这么做的评价。至少到目前为止。石山本愿寺对我们的评价很高。我们若是将这片土地全部拿下的话,石山本愿寺只怕不会高兴。”
政衡冷冷的答道:“如果要考虑敌人对我们的评价。那么我们全都去死好了。当我们击败新见贞经、三村家亲、庄高资、尼子晴久、毛利元就、大内义长、大内义隆的时候,是否要考虑他们对我们的评价。首先是石山本愿寺越过了寺家不得干涉世俗的底线。他们在加贺地区的胡作非为已经开了一个非常坏的例子,现如今他们竟然想要在畿内复制他们在加贺国的政策。身为武家的一员,我们伊达家绝不能够容许寺家干涉世俗,不管是石山本愿寺还是天台宗或是其他寺家政权,这是底线,是不容越过的底线。”
野山益朝听出了政衡话语中深深的恶意,他是知道一些政衡的策划的人之一,虽然不是很全面,但是知晓石山本愿寺走到现如今的地步是政衡推波助澜的结果,可以说是由政衡的推动下石山本愿寺才会跳出来成为众矢之的的。现如今,政衡振振有词的说寺家不得干涉世俗,实在是让他有一些讶异。不过他知晓,稍稍疑惑一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一旦触及了底线,反对到底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干的。为了石山本愿寺而触怒自家的主公呢,石山本愿寺和他自己之间有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更何况一旦开拓疆土,身为首席家臣的他将会首先增加俸禄。
熟知政治的野山益朝立即闭上了嘴巴。
这么多年来,政衡已经练熟了迅速收回心思的本事,哪怕前一秒情绪激动的要燃烧,后一秒他也能够把注意力放在当下的事情上来,“接下来我们要谈的是对于这些地区的先后次序,首先,白云斋,你来给大家说一说这些地区的主要势力,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自从服部保长、正成父子出现在冈山城之日起,户泽白云斋就担忧自己的未来将会和草间总司一样从此远离政治核心,草间总司也就是以前的草间四兵卫,自从户泽白云斋到来之后,草间众和户泽众在职权上出现重叠,能力上相比也是比不过后者,要不是政衡看重其忠心耿耿,又是最早跟随政衡的从龙之臣,也算是劳苦功高。冈山城建成之后,草间众渐渐退出了情报部门,成为了冈山警察总司厅的一部分成员,草间四兵卫正式改名为草间总司,踏上了前台,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为他惋惜。不过户泽白云斋知道,他不可能像草间总司一样还能够在伊达家位高权重,一旦被服部保长、正成父子超越,他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虽然他的女儿阿墨已经生下了自己和伊达家的纽带。
户泽白云斋不想草间总司那般没有野心,要不然也不会跑到西国来,草间总司原本只是一个山贼,现如今却已经是八千石俸禄的警察总司,近五千警察的总队长,已经心满意足。
户泽白云斋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服部正成,他对于服部一族相当忌惮,要知道服部一族曾经是伊贺三大上忍家族之一,他不过是甲贺的一个下忍,暗暗握住拳头,听得主公吩咐,立即移动两步来到正中央,首先吩咐一名属下捧着一叠书册走了上来,说道:“主公,诸位大人,这些书册中的内容便是户泽众花费了三年时间所编策的关于因幡、但马、丹后、丹波、播磨、摄津等地需要注意的对象和主要的城堡。”
然后在政衡的首肯下分发了下来,政衡却是没有去翻那本书册,他早已经知道了书册中的内容,其实他知道的还要更加详细,这些书册中列出来的大多数只要稍微了解一番就能够知道的情况,并没有什么秘密,不过对于大多数家臣来说可以说是第一手资料,不由自主的翻看了起来。政衡敲击了一下案几,说道:“白云斋,你来简单说一下这些地区的情况。”
首先要搞清楚所要面对的主要敌人和需要注意的事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户泽白云斋听得,应道:“是,主公,首先是因幡、但马两国,四年前,因幡的武田高鑫一举击败了两国守护山名佑丰,夺取了因幡国的国政,积极对付但马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