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喉咙一哽,颤声问他:“无边,你怎知…”
涯无边继续说:“这两日山上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们早有疑心,加上前段时间掌门师公收到冰雪令,自然知道极地宗将攻打净水莲座。
师父遣弟子们下山,虽是有心保全我们,但是弟子们受恩师教诲多年,师恩大如山,决不能在此时弃师门于不顾,故抗命留此扞卫师门。师父若再赶弟子下山,那弟子就去极地宗驻地,拼他个你死我活!”
旁边大师兄路无形昂然说道:“拳掌堂弟子绝不做缩头乌龟!我们,战!”
路无形话音刚落,身后一百二十名蓝色劲装青年同声喊道:“战!”
两名黄色劲装青年也挺身大喝:“刀剑堂弟子也无贪生怕死之辈!我们,战!”话音未落,一百二十名黄装青年齐声喊道:“战!”
柳如风目中隐有泪光,看着两名青年喃喃说道:“无垢,无定,你们也违背师命…”
一名白色劲装少女,跪在地上,一脸坚毅的看着陆如风说:“师父,云裳生平从未违背过师命,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和六师弟共修飞云堂,堂内四十名男弟子,二十名女弟子,无一人下山逃命。飞云堂誓与师门共存亡!我们,战!”
此话一出,身后六十名男女弟子也齐声喊道:“战!”
“哈哈哈!”柳如风身后的四大掌教同时大笑起来,双目中却溢出激动的泪水!
柳翻山一边笑,一边指着门外跪着的那些弟子大骂:“你们这些混蛋小子,都跟老子是一个脾气!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好!臭小子们,为师以你们为傲!”
弟子们个个神情激动的看着他和其他师父,然后同时重重的叩头下去,口中大喝:“战!战!战!”
柳如风怔立不动,呆呆的看着跪倒在眼前的一帮弟子,虎目中泪水终于流淌下来,正想狠心把他们赶走,只听身后有人大喊:“风儿,让孩子们进来吧,今日我们净水莲座上下齐心,共同对付极地宗!”
净水莲座内室弟子武功修习公分四堂,大弟子路无形与三弟子涯无边共修拳掌堂,堂内弟子一百二十人。
四弟子颜无垢与五弟子房无定共修刀剑堂,堂内弟子一百二十人。
二师姐云裳与六弟子风无影共修飞云堂,堂内男女弟子共六十人。
另有两名师妹属入室弟子,分编在文武堂内,分别是七弟子雀舞,八弟子蝶轩。
只因为她们两个体质特殊,虽然拥有元气,却无法凝丹,所以由柳翻城教习文化武理。
入室弟子除了雀舞和蝶轩之外,全部都是已经凝气化丹的武卫级别高手,这是净水莲座为玄玉帝国培养的新一代武林血脉!
这三百名弟子昨日已被柳如风遣散下山,为的就是怕在今日极地宗攻打净水莲座之时有所闪失!
柳翻海负手而立,朗朗说道:“叫飞云堂全部上山,弃山脚,守山腰!”
“是!”云裳拱手退出大殿,纵身上了一颗大柳树,掏出柳笛对着山下吹了起来。
不一会,就隐约看到几道白色的影子从山下飞纵上来。遂放心的往枝上一靠,隐逸于树影之中。
“极地宗全派不过四五百人,怎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多!”柳如风皱眉说:“何况上千人入关,镇边将军居然看不见?”
柳翻海没有回身,喟然长叹:“怕只怕,镇边将军不是看不见,而是不去管!”
柳如风身体一震,看着父亲的背影说:“爹的意思是…极地宗攻打净水莲座,是受了寅皇的支持?”
柳翻海转过身来,看着柳如风说:“你可记得十几年前的藤甲密使?”
柳如风脸色豁然一变,看着柳翻海说:“爹是说当年我们不助寅皇叛变,所以他要借机铲除净水莲座了?”
柳翻海点头说:“寅皇心诈念恶,睚眦必报。当年派军中藤甲密使来邀我们一起参与兵变,然净水莲座连江湖争斗都不愿涉及,更别说朝代轮换。
所以我拒绝了他,他便怀恨在心,坐上皇位后便对净水莲座有了铲除之心。只是碍于净水莲座在武林中的地位,不敢妄动,这次极地宗与净水莲座之战,他正好可以借手杀人!”
柳如风问:“这就是爹不想让弟子牵扯其中的缘故吧?”
柳翻海长叹一声,却没有答话。
对抗极地宗,一腔热血当可遇神杀神,遇魔屠魔,可是与朝廷作对,就不像江湖争斗,牵扯必然甚广,其后果也不是一腔豪情就能消匿于无形的。
正在这时,风无影突然闪身进来,站在柳如风面前躬身说:“师父,敌人已经在山脚集结!”
柳如风眉头一皱:“可有官兵?”
风无影摇头:“并未见官兵。敌人都是黑色衣服,连头上都蒙了黑纱!”
柳翻海点头说道:“倒是极地宗的装束。极低风雪大,那里的人只要出门都会蒙上面孔。”
柳如风却惊奇的说:“极地宗怎会召集如此众多的门徒?他们真的想借这次攻打净水莲座的机会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吗?”
柳翻海对风无影吩咐:“密切观察敌人动向,通知各堂做好迎战准备!”
风无影拱手:“是!”已飞身闪了出去。
此时骄阳当空,云霞漫天,柳如风抬眼望去,整个天空都如同被血染红了一片。
这彩霞逐日的景色当真也是眩美夺目,蔚儿她们,应该都在观日岩上看风景了吧?
四个黑衣人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凡是经过之处,众人竟感觉浑身冷的发颤,这四人难道抬的是一座冰山不成?
轿子到了登山大道旁,也不见有人发令,四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放下轿子,好像商量好了一般。
此时数千人的耳里都听到了一股阴冷的声音:“柳老儿,别来无恙啊!”声音听起来浑厚,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好像是从地狱中传出来的一般。
众人有些奇怪,这轿中人是在跟谁讲话?不会是这山上的主人吧?可是人家在山顶,这山少说也有千丈高,他会听的见?
众人正疑惑间,耳朵里突然又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阴蛇王不在极地纳福,千里跑来彩霞山,所为何事?”
众人大惊,这声音就像在耳边传出一样,这山上之人和轿中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而不少人眼中却浮现出晶亮的光芒,武学之途,浩瀚如斯!武功练至极致,就如这两人一样,千里传音,如在近前!
阴蛇王冷哼一声:“柳老儿也不必装了,我来的目的你也知道,乖乖交出我要的东西,可免遭涂灵,否则今日将血洗彩霞山!”
山上之人也冷哼一声:“阴蛇王带大军前来,看来是势在必得了!可惜老朽即便将宝物给你,也免不了今日的血光之灾。何况你要的东西,是净水莲座秘传之宝,老朽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两人再无说话。
轿前一名轿夫向后一挥手,一名黑衣人翻身下来,跑过来,人还未到,先打了个冷战,才拱手说道:“敢问有何…”
那轿夫还未等他说完,冷冷说道:“探!”
提着长刀的黑衣人恭敬的应道:“是!”转身往大军前一挥手,立即有二十命黑衣人蹿了出来,消失在登山大道之中。
黑衣人一路往上,越靠近山腰,树木越多,道路也就越窄。
行至一处小平台处,看着一座小凉亭后的一片桦树林,为首一人突然竖起了右臂,众人都停了下来。
那为首之人举起两根指头晃了晃右臂,众人随即扑散开来,两人一组,一字排开,慢慢的进入到树林里面。
一名黑衣人提着丈二长枪,慢慢的转过一颗大树。林中枝叶繁茂,阳光只能透过树林的间隙照进里面,却是不多,感觉有些阴森。
这黑衣人紧了紧手中的铁枪,刚想继续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人却反应迅疾,直接把铁枪往旁边大树上一插,稳住了身子!
旁边同伴听到异响,豁然回头,这黑衣人踢了一下脚下还残有露水的青苔,尴尬的朝那名同伴笑了笑,正想示意没事,突然间面容大变!
而那同伴也在此时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的头顶,他本能的想抬头往上看,颈后风池穴一痛,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在他昏过去之前,还能看到自己的同伴头顶被一道白色的影子给拍了一下,那同伴已颓然倒于地上。
云裳不解的问:“既然是寅皇派兵,为何却要换上极地宗的服饰?”
柳翻海冷哼一声:“寅皇残暴,却总要做出一副悯天爱民的姿态,如果堂而皇之的派军攻上彩霞山,武林之中会如何看待?人人自危之下,江湖必将大乱,那天下也将大乱了!
以寅皇之狡诈,断不会做这等傻事。然净水莲座拥上千弟子,又从不受朝廷指派,始终是他的一个大患,此时借江湖争斗发兵,再乔装掩饰,即可灭了心患,又让江湖人心知肚明,却又无话可说,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风无影冷哼一声:“好个狡诈的寅皇!真的当净水莲座是任人宰割的么?”
柳如风皱眉叮嘱:“无影,不可动气,吩咐下去,尽量少增杀戮,以免和朝廷结仇太深!”
风无影一愣,继而着急的劝他:“师父,人家已经打上门了,这仇也是已成定局。难不成我们要任人宰割不成?您也太…”
后面的话风无影没有继续说,柳翻海却笑了,看着风无影说:“妇人之仁?对吗?无影,我知你们都是好孩子,对净水莲座一片忠心,可是一旦杀戮开启,就永无休止!”
柳如风无影的肩膀说:“这件事牵扯甚广,一旦寅皇恼羞成怒,即便净水莲座有能力保全你们二百五十名弟子,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们的家人!到那时已经不再是江湖的事了,而是国政,寅皇随便一个叛乱的罪名,就可以强加于我们头上!”
“这…”风无影瞠目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裳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做?难不成要束手就擒?”
柳翻海微微一笑:“阴蛇王不是傻子,定会先用士兵耗我精力,然后再派弟子精锐剿灭残局。所以遇到兵士,不要耗斗,游走擒之即可。一旦发现有极地宗武功,可杀之!此乃净水莲座生死存亡之际,当仁慈时不念杀,当修罗时不手软!”
云裳和风无影立即躬身应道:“是!”转身走了出去。
等二人走远,柳翻海才双手一负,仰头举目,看着天空长叹:“好一轮烈阳啊!”
山下阵前,一名骑在马上的黑衣人挥手叫来一名随从,低声问他:“鸽子营可曾有消息?”
那随从立在马前躬身:“报将军,无!”
马上之人皱眉自语:“怎么这么久了还未探明?莫非是出了事?”
却听轿中之人大笑:“净水莲座果然藏龙卧虎!铜虎将军的鸽子营想必已经让人家给杀光了。”
马上之人冷哼一声,对轿中之人说:“不劳王爷费心,仗还没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阴蛇王是寅皇册封极地王,铜虎叫他一声王爷也算理所当然。
铜虎将军从怀中掏出一面火红色的令旗,拿在手中一挥,身后立即涌出百十人,每人背负着一把弓箭,一字排开,弯弓搭箭,蹲伏于山脚之下。
铜虎将军令旗往下一划,只听“嗖嗖”之声不绝,千百支箭挟着风声往空中飞去,落于山中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