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云看了一眼钱朗和冯婉月那两盒生锈的针,便选用沈文彬那盒光亮如新的针。
他先后在张凡的百汇、太阳、人中、天灵、合谷、檀中、外关、涌泉等重要穴位,各扎了一根针。
“这些穴位上的针,在张凡醒来之前,千万别拔,对他有醒神凝心固听等作用。简单说,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话,他能听见,至于能否听进去,另当别论。”
紧接着,冷星云分别对三人道:“钱朗,你是我们之中最了解他的人。由你开始,对他说出他心中最牵挂的人和事,或未了心愿。
冯婉月,张凡喜欢你,无论你是否喜欢他,如果想挽救他,就说些能给他一些幻想的话。沈文彬……说什么你随意,只要是能勾起他兴趣,和对生命抱有希望的话就行。”
三人闻言,立刻点头,谁都顾不上考虑这样做有用没用。
“张凡,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咱哥俩要一起探遍天下奇险,你要带我去装逼带我去飞翔,带我成为世界瞩目的探险大师!
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买最大最贵的别墅,娶最漂亮的妹子,生一大群猴子……”
钱朗被张凡曾经说过的话逗乐了,但眼中早已打转的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我说不下去了,你们来吧。”
“真没用!”冯婉月坐在张凡身边,握着他的手,恢复了温柔的语气:“张凡,我是冯婉月。如果你真能听到我说话,我想要对你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还没有向我表白过。
要是你能现在醒来,我就给你一次正式向我表白的机会。至于我会不会答应,就要看你醒来后的表现了。我真的很期待看到你的表现,所以你快点醒来吧!”
这些违心话,冯婉月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她已是说的很为难,也再说不下去了,擦干愧疚的眼泪,起身让出了位置。
“张凡,冷星云说你是中了幻觉,导致你丧失了求生欲。我想要说的是,幻觉毕竟不是真实的,不要再被幻觉影响。你要想想你以前生活中的欢乐,再想象一下未来美好的人生。
还要想想你的父母,你说过,你父母非常疼爱你。可要是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他们会有多么伤心?他们年纪大了,你忍心让辛苦生养你的父母老无所依,晚年孤独无人送终吗?”
沈文彬说到这儿,张凡右手食指和中指突然动了下。
沈文彬立刻抓起张凡的右手,“如果你听见了,就动一下食指。”
张凡的食指,果然动了一下。
沈文彬担心只是肢体的自然抽搐,便再次试探:“张凡,再动一下中指。”
果然,张凡的中指也动了下。
“既然你真能听见,为什么还不醒来?”沈文彬急切问道。
等了好一会儿,张凡的手指都没有再动过,仿佛又再次陷入沉睡。
除冷星云始终淡然地看着张凡,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呼唤张凡……
“都静一静吧,我看他那么不愿意醒来,大概猜到了原因。”
冷星云话音刚落,三人异口同声:“什么原因?”
冷星云没有回答,看着沉睡中的张凡,深深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原本如同一场春秋大梦,亦真亦幻,难以令人接受与区分。
可无论如何,真实终究是真实,幻觉终究是幻觉,何必计较那些原本并不存在的虚无?我虽不知,你在幻觉里经历了什么,可我想象得到,是什么让你选择放弃。
但现实中,你父母健在,日夜思念,期盼你平安回归。你喜欢的人,你的好兄弟,你的同伴,都很担心你,守了你一夜。你却迟迟不愿醒来,大家都很难过。
我知道,当人陷入绝境时,想死很容易,想要活下去却很难。命,是自己的,想死想活可以自己决定。可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人,何以为人?
接受与给予,父母、爱人、亲人、朋友情感的牵绊,做好自己,冥想未来;方以为人。若你想说,抱歉做不到之类的话;我告诉你,生而为人,没有做错什么就不需要抱歉,不需要愧疚。
幻觉里的一切,不是你的错,错在于幻觉。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必须敢于面对,敢于走下去,不要回头也没有回头路!话说到此,我们,等你醒来,一起去采集不朽花,离开这个神秘又可怕的地方。”
“你这些话很有哲理,可关键是,他听得懂吗?能听得进去吗?”钱朗问道。
冷星云看着钱朗,点了点头:“相信他,听得懂,也听得进去。”
“你们快看!张凡哭了!”冯婉月惊讶地喊完,都同时看向紧闭双眼却流下两行眼泪的张凡。
“张凡?张凡?……”钱朗、冯婉月、沈文彬,围上去呼唤着。
张凡缓缓睁开眼,环视了眼他们,艰难地微笑:“幸好,你们都还活着。我……好累、好困,再……睡会儿。”
“张凡!张凡不能再睡了!……”三人急忙呼喊着。
“没关系,让他睡,他已经没事了,只是精神虚脱,睡醒了就能赶路了。”
冷星云说着,拔去张凡身上所有的针,还给沈文彬。
随后,他转身背对着他们,欣慰地微微上扬着嘴角,心道: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
六个小时后,张凡终于睡醒。
“感谢大家,都还活着,真好!”一种劫后涅盘重生的喜悦,使他依次与伙伴们拥抱。
最后轮到冷星云,张凡刚伸出双臂,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双臂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冷星云温和道:“我的血液和汗液,都携带不同程度毒素。与我保持距离,是对自己的保护。我都不介意,你更不必介意。”
张凡微笑点头:“谢谢。”
“张凡,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到底什么样的幻觉让你放弃求生欲?”钱朗不适时宜地问道。
张凡脸色一变,不自然地低头沉默。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不掂量掂量,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冯婉月责怪地瞥了眼钱朗,对张温柔笑道:“没关系,你不想说就算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来,先吃些东西。”
张凡轻拍了拍冯婉月拉着他胳膊的手,勉强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幻觉中你们……为了我,相互残杀,最后……只有我活着。”
心有余悸的悲凉,使张凡含泪笑着环视他们,“幸好,你们都还活着;幸好,那只是幻觉;也幸好,你们对我说的话,让我彻底摆脱幻觉带给我的心理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