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连连客气,试探问道,“今儿审问的如何?怎的大嫂被侯爷禁了足?”
舒莫辞眼圈就是一红,“莫辞也不清楚,父亲查着查着就查到母亲身上,莫辞求父亲不要听信小人之言,父亲却不肯,禁了母亲的足,不想父亲刚走,母亲就扑过来要——要杀莫辞——”
舒莫辞说到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二婶,母亲为什么要杀我?我根本就没信那些奴才的话啊!”
杨氏大惊,老夫人一直看不上出身商贾的她,只对钟氏亲睐有加,她一直有意无意跟钟氏过不去,也曾怀疑她对舒莫辞这个继女不像表面上那么尽心,可却一直没抓到蛛丝马迹,直到替换嫁妆的事发,她才完全肯定。
可舒莫辞说钟氏要杀她,她却是不信的,钟氏就算再不喜欢这个继女,私底下给她小鞋穿可能,谋夺她的嫁妆也可能,唯独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叫嚷着要杀她。
舒莫辞觑着杨氏的反应也知道她不信,又道,“当时我都吓懵了,那些奴才也吓懵了,父亲听到动静赶回来救我,可母亲根本不听,还是要杀我,父亲为了救我,踢了母亲一脚将母亲禁了足,也不知道祖母有没有替母亲找大夫!”
杨氏心中一动,又安慰了舒莫辞半晌,匆匆出了春晖阁,吩咐丫鬟去打听今天大夫有没有来给钟氏看病,得到准确消息后倒是对舒莫辞的话信了六分,遂又往舒月涵的蒹葭阁而去。
舒月渺已经睡了,舒月涵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对着摇曳的烛火想着心思,听说杨氏来了,吩咐将她领进闺房外的碧纱橱中,急急问道,“二嫂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杨氏迟疑着道,“我刚从春晖阁出来,大姑娘说大嫂是因为叫嚷着要杀大姑娘,才被侯爷禁了足”。
舒月涵猛地拔高声音,“怎么可能!”
杨氏安抚握住她的手,“三姑娘别急,大嫂的为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只怕大姑娘是吓的狠了,有些记不清白日的事了”。
舒月涵心口剧烈起伏着,舒月浣六岁就搬去了外院,舒月渺还小,她自小就聪慧沉静,从九、十岁起母亲就教她管家,做事说话也很少避讳她,她自然知道母亲对舒莫辞的恨意,可再恨她也不会要她的命,否则母亲自己就要背上照管不力的罪名,而父亲——
舒月涵只觉心口闷的发疼,大房的几个子女,舒月浅跋扈浮浅,父亲最是不喜,舒月泠跟着老夫人,父亲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而舒莫辞和舒月池更是被父亲忽视的彻底,只有他们嫡出的姐弟三人,父亲的态度虽还是略嫌冷淡,可比起其他兄弟姐妹,父亲是最和颜悦色的,他会指导浣哥儿的学业,会耐心指导自己的书画,舒月渺撒娇,他偶尔也会露出笑来,她想不到一切都毁在俞荨和曲少徵手里,不是他们,舒莫辞那个蠢货怎么会发现画圣遗作是假的,又怎会发现她那些贵重的饰物也大多被母亲换成了赝品!
自那以后,父亲不再进荣乐堂半步,连对他们姐弟三人也冷漠至极,她以前就觉得父亲有些冷漠,她不知道他真的冷漠起来可以冷漠到那种程度,同在一座府邸,她却从来见不到他,偶尔在家宴或是祖母那碰到他,他都对她视作不见,无论她怎么努力!
舒月涵想到这里,鼻头眼眶酸涩起来,深深吸了口气才将那股委屈咽了下去,“二婶,大姐姐还说了什么?”
杨氏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她还说当时满屋子奴才都吓懵了,幸好侯爷制止了大嫂,只是大嫂当时像疯了一样,根本不听侯爷呵斥,侯爷被逼无奈踢了大嫂一脚才制住了大嫂”。
舒月涵啊地一声惊呼,起身抬脚就要跑,又猛地回神,止住脚步冷声开口,“二婶还是找个大夫给大姐姐看看,这更深夜重的,有个好歹就不好的”。
杨氏打了个哈哈,嘱咐舒月涵不要急,告辞走了,舒月涵独自坐在烛光下,平日温柔沉静的脸扭曲而怨毒,舒莫辞,你害我母女至此,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老夫人年纪大了便不愿意看见糟心的人糟心的事,除非是她特别疼爱的媳妇孙子孙女,否则都只在初一、十五去请个安就行,如舒莫辞更是连初一、十五都不让她去,额外想去荣安堂请安,都需提前禀告得了恩准才行。
第二天去荣安堂请安的人前所未有的齐全,舒莫辞带着舒月池在门口遇到了舒月涵和舒月渺,舒月涵眼下一片乌黑,脸色青白,显是昨夜没睡好,见了舒莫辞福身叫了声大姐姐,依旧是平日温柔沉静的模样,嘴角微微含了点笑意。
舒莫辞淡淡扫了她一眼,教训道,“小八,你瞧好了,以后万不可像你三姐姐这般,母亲都禁足病倒了,还面带笑容”。
舒月池郑重点头,舒莫辞声音不大不小,舒月涵、舒月渺及一边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听到了,一时脸色都有些扭曲,领她们进门的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如雨,昨天老夫人去外书房只带了林妈妈和素芬素芳,她没跟去,只模模糊糊知道一点,闻言悄悄打量了舒莫辞一眼,倒是没瞧出来大姑娘口齿这么伶俐,怪不得能让侯爷禁了大夫人的足,连老夫人都折了两个丫鬟,那守门的小丫头倒也罢了,可老夫人面前极得宠的素芬也——
如雨心头涌起一股寒气,态度越发恭敬了。
舒月渺却不知道钟氏还生了病,几步赶上舒莫辞,“你说什么?娘病了?”
舒莫辞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是啊,九妹,你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母亲不知怎么了,疯了一般扑上来要杀我,父亲为了救我,只好踢了母亲一脚,母亲都吐血了呢!”
“你胡说!”舒月渺啊地一声尖叫使劲推向舒莫辞。
因为舒莫辞几乎贴在了舒月渺身边,舒月渺突然发难,竟是谁都没反应过来,舒莫辞痛哼一声摔倒在地,荣安堂的小径上铺的都是小巧的鹅卵石,舒莫辞摔倒时本能的用双手撑着地面,手心顿时见了血,舒莫辞痛苦垂下头,嘴角却勾起一抹诡秘的弧度,钟氏、舒月涵、舒月渺,你们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