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毫不慌张,“支书,大队长,爹,娘,小月当时说瘫就瘫,毫无预兆,即没受到外力撞击,脑子又没生病,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关键她脑子还挺清醒,啥好吃吃啥,使唤起人来也是相当到位。”
“现在好的这么突兀也算说的过去,但是让我最好奇的就是一个躺在床上五六年的瘫子,不仅起来就能跑能跳,腿部肌肉一点萎缩都没有就是天下奇观了。”
“支书,要不咱给县里医院打个电话,让医生们都来见识一下这百年难遇的医学奇迹。”
小月一听医院两字吓的往月婶身后躲。
苏晚柠接道:“可不是,这么难得的医学案例可是很难得的,咱小月这是要出名的节奏啊,可老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不小心被人抓走切片研究可就不好了。”
大伙儿听着都觉得瘆人,切片,是他们理解的那样吗?
杨小月也吓坏了,她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心思不少,要说多有见识那是真没有。
要不是月婶扶着,她都要瘫倒在地了。
苏晚柠瞧着小丫头还挺强,硬挺着不说,“方筝,你骑上自行车去县里医院一趟,就……”
“不能去,不能去,娘,不能让她去,我不要被抓去切片,我不要,娘,我没有瘫,都是我装的,我是个好好的人,所以我能跑能跳,腿上那个什么肌肉也没有萎缩,娘,你要不信,你看。”
杨小月想要极力证明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在院子又是蹦又是跳又是转圈圈。
围观群众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跳过之后再看杨小月的眼神就变了。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装瘫子来嚯嚯家里人,她安的什么心。
月婶呆愣在原地,都傻了,她觉得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听到的都是假的。
杨小月蹦跶了半天看她娘没反应,很贴心的上前拍了月婶好几下。
“娘,你看到了吗,我没病,我好好的。”
月婶五感慢慢回笼,所有情绪化作五指山,拍在杨小月的脸上。
“杨小月,为什么啊,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月婶哭的痛彻心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装瘫子。
不止月婶想不通,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想的通。
杨小月捂着脸也吓傻了,从小到大,她娘第一次打自己。
杨老头气的仰倒,老杨家的脸在今天算是丢尽了。
杨援朝也接受不了,走上前窝着杨小月的肩膀摇了两下,质问道:“杨小月,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被人这样一句句质问,被宠爱了六年的杨小月也来了脾气,挣脱开杨援朝,理直气壮道:“每天从睁开眼就开始干活,不是割猪草就是拾柴火,要不洗衣服做饭,累都要累死了,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可以不干活,娘还给我做蒸鸡蛋吃。”
“当时我就想,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所以我就瘫了,果然,瘫了之后你们都对我很好,什么好吃的都是我的,是不用干活,多幸福。”
杨小月的话放到现在没什么,可当时是七十年代,逃避劳动是可耻的,此番话一出可谓是大逆不道,要抓走批评改造的。
在场的人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不由纷纷摇头。
月婶反应过来的时候想唔闺女的嘴已经迟了,连忙转头去看大队长和支书的脸,果然黑的很难看。、
月婶两口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支书,大队长,小孩子说的都是气话,当不得真的。”杨老头腆着脸上前给两人卷旱烟。
郝爱国摆手回绝,“老杨哥,你这话说的不对,杨小月已经是个大人了,你看来咱们这的知青,有的还没有小月大,他们来干什么来了,支持国家建设,而作为东道主的我们却为了逃避劳动装瘫子,这是可耻的,不能容忍的。”
“是的。”杨支书接话,“杨小月今天我们要带走,等教育好了再让她回来。”
杨小月一听还是要被带走,吓的哇一下又哭了。
月婶也慌了,抓着大队长的袖子,“大队长,你看能不能不抓她,我让她现在就去地里干活,什么累你就让她干什么,不用计工分,求你,别把孩子带走,她个姑娘家,要是没有了名声以后可怎么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郝爱国也是当父亲的,怎么能不理解。
“嫂子,杨小月现在是思想出了问题,我们要及时纠正,至于名声什么的,你以为今天这事能瞒的住。”
是啊,全大队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怎么可能瞒的住,不到天黑附近的几个大队就都会传遍的。
月婶重重叹了口气,她再心疼闺女,也不能为了她一个人把全家人都毁了,她还有儿子,孙子,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杨小月最后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被拉走了。
事情结束了,院里的人都散了,苏晚柠她们也撤了,柳叶的家事还是要自己解决的。
第二天就听说杨家分家了,苏晚柠觉得挺好,少了老人的掺和,柳叶她更省心。
她们去看孩子更方便了。
壮壮小朋友果然长开了,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嘬着自己小拳头啧啧响。
杨小月的事情在几个大队之间引起了不小的反响,闻者惊悚,听者惊吓。
难得在寡淡如水的日子里添点色彩,自然要多多讨论了。
一个月之后事情才被别的事情去取代才平静了下来。
吃瓜群众过的很爽,槐树大队的刘支书可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白露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以他的级别想办到很难。
可他又有那么大的把柄抓在对方的手里,真是进退两难。
白露时不时当着他的面,有意无意的抚摸下肚子,或是做出要呕吐的动作,每当这时都会吓出他一身的冷汗。
刘支书愁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头发都要抓秃了。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悄无声息的落到了槐树大队。
可把刘支书激动坏了,看来他的乌纱帽可以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