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庄园比起之前,倒是荒凉了不少。
没有专人打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院子里就长满了杂草。
阎守一三人走进院子,居然有种时隔多年再回来的感觉,龙飞城小心翼翼地走在杂草里,道:
“阎哥,要不是我也学了点本事,大晚上的还真不敢到这儿来!这里之前多么豪华,现在愣是整得像鬼屋似的。”
林紫彤道:“有邹叔叔在这儿,白家人不敢进来,这里自然没人打理了。”
“奇怪,之前老爸留邹叔叔监督西湖工程的事情,之前出了那么多事,他怎么都不现身?”
阎守一正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今晚才一定要过来看望一下邹瞎子。
林紫彤和龙飞城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在白家庄园里寻找邹瞎子的身影,可白家庄园也不小,一间一间找也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龙飞城挠着后脑勺道:“邹叔叔怎么都不开灯的?他要是开了灯,咱们就好找了。”
阎守一白了他一眼:“邹叔叔又看不见,开灯有什么用?”
“哦哦,说的也是!”龙飞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三人往里走,忽然间听到了悠扬的琴声。
那曲调悲伤中带着浓浓的思念,心里若没有一个思念到极致、仿佛肝肠寸断的一个人,绝对弹不出这样的味道来。
三人对视一眼,知道这琴声只能是邹瞎子弹出来的,便循着声音找去。
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外头,他们停下了脚步。
琴声正是从眼前这间小屋里传出来的,邹瞎子放着那些豪华的房间不住,却住在这一个破烂小屋,让阎守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愧疚感。
他们不忍打断邹瞎子的琴声,便在外头等了片刻。
几分钟后,琴声戛然而断,突兀地让阎守一等人几乎是“惊醒”的。
“邹叔叔?”
阎守一上前敲门:“我是守一,我回来了。”
然而屋里居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让阎守一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又喊了几声,最后干脆一脚将门踹开。
“好黑啊,我啥也看不见!”
龙飞城走进屋里,摸黑开了灯。
屋里的灯一亮,三人便看到倒在地上的邹瞎子,他面前的地盘上还有一大滩黑色的鲜血。
“邹叔叔!”
阎守一连忙上前查看。
今日见到邹瞎子,比起一个月前,竟然消瘦许多,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连眼窝子都深深地凹陷下去了。
“不好,邹叔叔的魂魄有些散了!”阎守一猛地惊呼。
邹瞎子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危及到了生命,今晚要不是阎守一他们过来,恐怕邹瞎子就要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了!
“让我来。”
林紫彤连忙摇动招魂铃,利用闾山派的法术,暂时将邹瞎子的魂魄封在了体内。
阎守一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一会儿,邹瞎子缓过气来,徐徐地睁开眼睛。
龙飞城赶忙说道:“我去找点水过来!”
龙飞城走后,阎守一皱着眉头问:“邹叔叔,您这是怎么一回事?”
邹瞎子费力地抬起眼皮,空洞的眼睛不知在看何方,随后欣慰道:“你们回来得真是时候,我还以为我这个老瞎子,真要一个人孤独地死了。”
“邹叔叔……”林紫彤不忍地说道,“您病得很严重,这事儿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邹瞎子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说了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您是我爸的好兄弟,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您的!”阎守一咬牙道。
“你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
说着,邹瞎子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连吐了好几口血。
好在龙飞城及时拿着水回来了,邹瞎子喝下以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阎守一不明白,老爸有什么事儿那么重要,竟然可以对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管不顾。
他直接拿出手机,说道:“我这就打电话让我爸回来!”
“不要!”
邹瞎子抓住了阎守一的手,努力地摇头:“不要让他回来…是我故意不告诉他这些的…”
“可是……”
“我活不了几天了,就算你现在告诉你爸,他也赶不及回来…咳咳……”
阎守一默默地放下了手机,难受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都是命,是我必须要还的债。”
“您别这么说!”阎守一生气道,“您和我爸情同手足,对我而言,您就是我的另一个父亲,不管有什么困难,咱们都能想办法的!”
似乎是“父亲”一词,让邹瞎子有所触动,他的眼角竟然控制不住地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这让大家一时间乱了阵脚。
小孩哭也就算了,邹瞎子这一把年纪,还是大家的前辈,一个绝世高手,忽然在三个晚辈面前流眼泪,三人完全不知该怎么处理。
林紫彤轻声说道:“要不……就让邹叔叔自己哭一会儿?”
阎守一犹豫了一下,而后点头:“嗯。”
他们默默地将邹瞎子扶到床上,然后退到屋外。
黑夜中,小屋外,万籁俱静,只有邹瞎子那虚弱沉沉的哭声。
哭声没有撕心裂肺,却让人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和之前邹瞎子所弹的曲子,所蕴含的情感一模一样。
龙飞城低着头说道:“阎哥,不知怎么回事,听到邹叔叔的琴声和哭声,我突然间想到了我那素未蒙面的父母。”
“我也有点儿想妈妈。”林紫彤难过道。
阎守一叹了口气:“邹叔叔的琴技早已经出神入化,他可以通过琴声控制人的心智,刚才他的曲子,多半是倾注了真情实意,才让咱们感同身受。”
“这么说,邹叔叔是在思念家人?”林紫彤反应过来,“大傻子,你知道邹叔叔有什么家人吗?”
阎守一却直摇头:“我对邹叔叔的了解也不深。”
林紫彤叹了口气:“兴许邹叔叔有一些亲人,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他,而他现在病入膏肓,大限将至,所以忍不住开始思念了吧。”
三人在屋外站了许久,等到邹瞎子的哭声渐渐弱下来以后,才听到邹瞎子招呼他们进去。
三人怀着忐忑和关心的心情,走进了小屋,只见邹瞎子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若不是看到他还在呼吸,真就和尸体没什么区别了。
阎守一似乎能明白现在邹瞎子的感觉,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