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三,我问你话呢。”
阎守一与关老三的交流并不顺利,关老三总是时而回答时而沉默。
关老三抬起头问道:“你刚才问我什么。”
“你能活着实属不易,为何还要加入新玄山派?以你的本事,应该可以让自己活很滋润才是。”阎守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滋润?哈哈哈!”
关老三忽然大笑起来,但他的笑声却十分沙哑悲凉。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分明在笑,笑声却听得让人心痛。
阎守一皱着眉头等着,等关老三笑够了,他自己会回答问题。
很快,关老三笑得眼睛都湿了,也没力气了,才缓缓说道:
“当年我与你父亲结识,自愿加入玄山派,那段日子我们的确在行侠仗义,很是开心,我以为我们这辈子会一直这样下去,谁想到你父亲忽然就失踪了。”
“他失踪后,玄山派一下就失去了主心骨,没多久就散了,大家各回各家,重新过上无趣枯燥的生活,我也回到了老家,娶妻生子,干着老本行,抬棺材。”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的两位哥哥都没能活下来,只有我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克死了我的妻女,甚至到最后,还是我亲自为他们抬的棺材……”
“我们的命就是这样,永远颠沛流离,永远孤独一生,永远无法善终!”
“若我从未得到,也就罢了,但得到了后却失去,那又是什么样的道理,我遇到我的妻子,生下我的女儿,到底是老天爷对我的奖赏,还是对我的惩罚?!”
“就在我颓废失意的时候,听闻到了玄山派重组的消息,虽然玄山派的人已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但我始终认为那才是我该过的生活,于是我收拾行囊,离开故乡,重新加入玄山派。”
说到这儿,阎守一忍不住打断道:
“如今玄山派已经和我父亲没有瓜葛,里面也物是人非,你何必还要蹚这浑水?”
“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关老三凄惨一笑,“我的亲人死去,妻儿死去,天下之大,能容我的只有玄山派。”
“可即便你加入了玄山派,也没必要帮戏子做事,你替他杀的那些人,他们也有家人,也有妻儿老小,难道你杀了他们,就能弥补你心里的伤吗?”阎守一质问道。
伊合欢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死去,阎守一说这番话,也并不是在为伊合欢的死感到可惜,只是不希望看到关老三随意杀人,走上邪路。
关老三又陷入沉默。
阎守一叹了口气,说道:“你强闯龙虎山杀人,是不是因为戏子要杀老天师?”
关老三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有了细微的变化,阎守一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冷声说道:
“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要杀老天师的事儿?很简单,前不久我杀了扎纸传人褚良,从他身上得到的消息。”
关老三淡淡地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何必多嘴问我?”
“因为你曾经跟我父亲是朋友,我想给你一次机会,”阎守一道,“只要你说出戏子他们的计划,我可以替你求情,说不定能让龙虎山放你一马。”
关老三看了阎守一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
阎守一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关老三看。
关老三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几十岁的人了,此时居然被阎守一这个年轻小伙盯得浑身不舒服。
阎守一的眼神犀利,他虽然一句话没说,却好像在拷问关老三似的,关老三虽然也没说什么,自己却总觉得哪里说漏了嘴。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阎守一撂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关老三这才松了口气。
不愧是阎仇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有此等气势,他刚才的那个眼神,太像阎仇了……
阎守一双手负背,走出牢房。
在外头等候多时的张山厉等人,赶紧围了上来:“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吗?”
阎守一摇了摇头:“没什么结果。”
有关于关老三和自己父亲的过去,似乎和今天的事情没什么关系,所以阎守一觉得没有浪费口舌的必要。
龙虎山众长老一时间对阎守一很不满:“我们早就说过,这小子不行!山厉,还是让你用刑吧。”
张山厉皱着眉头说道:“守一,你真的没问出什么来?”
阎守一两手一摊:“真的没有。”
“那只能让我出手了。”张山厉叹了口气,默默地卷起袖子。
其他人见状,纷纷找借口离开,就连张午马都退得远远的。
阎守一疑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午马走上前,将阎守一拽了过去,小声说道:“山厉堂主手段残忍,他一出手,这地牢就变成人间地狱,君子远庖厨,我们实在是不忍心听那关老三惨叫的声音。”
从众人的反应不难看出,但凡是张山厉出手,审问对象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阎守一倒是挺想瞧瞧张山厉的手段的,于是他问道:“小叔公,我可以旁观吗?”
张山厉笑道:“可以,但是你最好换身衣服,到时候弄得你浑身是血就不好了。”
“无妨,我带了换洗的衣服。”
说着,阎守一就跟着张山厉走进了牢房。
其余人躲得远远的,面面相觑。
二人走进牢房,关上了门,张山厉冷笑着说道:“关老三,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此时你若还不交代,待会儿可就没后悔的机会了。”
关老三似乎早就做好忍受痛苦的准备了,闭着眼睛不说话。
阎守一走到关老三身后,突然一掌拍在关老三的脖颈处,毫无防备的关老三,直接昏迷了过去。
对于阎守一的这一举动,张山厉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是检查了一下地牢的门是否锁好,转过身说道:
“说吧,你都问出什么来了。”
很显然,张山厉早就知道阎守一意图,阎守一跟过来不是想见识自己折磨人的手段,而是有话想单独和他聊。
阎守一笑道:“还是小叔公聪明…不过在说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件事,张午马有与您说过,抬棺棍不见了的事情吗?”
张山厉一愣:“没有,怎么了?”
“那就和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阎守一冷冷一笑:“龙虎山有奸细,这个奸细就是张午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