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惊心动魄的四个小时,众人总算在正午时分,抵达峨眉山山脚。
与榕城的炎热酷暑不同,峨眉山山脚下气温宜人,山中有云雾缭绕,偶尔还穿梭过几只白鹤,更添几分神秘韵味。
小雀儿开着车,在景区门口停了下来,她拿着一张手写信,交给门口值班的工作主任,不一会儿主任便亲自出来放行。
外来的车辆,本来是禁止进入景区的,而从景区入口前往今天他们的集合地,还需要走好长的一段路,所以邱叔便提前疏通关系,得到了这一封手书,让他们的车得以直接开进景区。
车子驶进景区范围,入眼之处一片翠绿,林间尽是鸟语花香,阎守一也开始欣赏这不一样的风景。
这就是奶奶出生长大的地方?
他摸了摸怀里的阴木,低声问道:“奶奶,我们到峨眉山了,您要出来看看吗?”
温玉仙回答道:“我一直在看着…但这里只是山脚,就算是我也没来过几次,所以并没有什么感情。等上了山,你再喊我吧。”
奶奶情绪低落,并没有因为回到故土而开心,不过阎守一猜想,只要他们去到了真正的峨眉山,抵达大峨山的万年寺,奶奶触景生情,心情自然会好起来。
如果这还没有办法,阎守一只能拿出杀手锏——回程的时候,中途去一趟龙虎山,找他的干爷爷张山通,让干爷爷来哄奶奶了。
又行驶了约莫半小时的山路,车子总算在一片广场前停下来。
广场约莫半个足球场大小,中间立着一块巨石,上书“太峨”二字,气势扑面而来。
巨石之后,则是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羊肠小道,一路蜿蜒着向上,看不到尽头。
此时此刻,广场上站着约莫二十来号人,有男有女,但从他们的着装来看,大致是两个门派的弟子。
其中一伙弟子,穿着青色长袍,长袍的设计很是新颖,有种新古结合的韵味,这些弟子也不像龙虎山弟子那样束着长发,而是清一色的短发。
另一伙弟子,则穿着白色劲装,干净利落,他们普遍体格健壮,站如松行如风,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练家子的味道,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参加武术比赛的运动员。
这片广场,已经是游客的禁区,所以没有外人,否则眼前这个场面,必然会引来围观。
对于这突然驶来的商务车,广场上的两伙人第一时间觉察,纷纷停下交谈,盯着商务车看。
小雀儿停好车后,扭头对阎守一说道:
“会长,咱们到了,外面这些就是这次要和你们一起上山的青城山、点易派的弟子。”
青城山?
点易派?
阎守一观察着小雀儿的神色,发现她有点儿不对劲,便问道:“你怎么还不下车?”
小雀儿唯唯诺诺,话变得异常的少了:“我能不能不下车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叶天元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会长,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有着敌意。”
龙飞城立即伸出两只爪子,做出抓握状,对小雀儿威胁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们可是很敏感的!”
“闪一边去!”阎守一拍掉龙飞城的爪子,提醒他小雀儿还是个小妹妹。
小雀儿含糊说道:“他们敌视民间教派传人。”
“哦?为什么?”
小雀儿见终究还是要由自己来解释,便叹了口气,似乎在梳理头绪,最后开口便如同洪水溃堤,说个滔滔不绝:
“青城山和点易派都是西川的名门大派,其中青城山属于道门,点易派则偏江湖武学门派更多一些,但因为受到道门影响,点易派的弟子多多少少也会一些道门法术。”
“曾经,青城山也算是风靡一时,属于西川的顶尖门派,古时青城山更是与湘北武当山、江西龙虎山、徽州齐云山、三秦景福山合称五大仙山,传闻张道陵在青城山结茅传道,并羽化山中。”
“只可惜,后来佛门兴盛,峨眉崛起,青城山则在明朝时期,受战乱影响,道士四散,再难恢复昔日荣光,时至今日只是西川的二流门派了。”
“这次峨眉山集体失联,当代天师余鹿鸣出面,才让青城山与点易派派出人手前来调查,倒不是天师有意为之,而是因为峨眉山此次事出蹊跷,保不准山上有什么危险,其他小门派恐怕应付不过来,有能力前来调查的,也只有青城山和点易派了。”
阎守一打断道:“说重点。”
小雀儿弱弱地“哦”了一声,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当代青城派掌门是青城山中常道观的观主金壁道长,点易派的掌门则叫黄擎苍,他们两家人都和民间教派传人有深仇大恨,在他们的影响之下,青城山和点易派的弟子也跟着仇视民间教派传人,我和邱叔就从不和他们打交道……”
“据说,在三十几年前,西川这边大旱,紧接着便是闹饥荒,青城派掌门金壁道长在山下救济灾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皮影戏的戏班子,这伙人当时已经饿得奄奄一息,金壁道长看他们可怜,就将他们带回常道观,暂时收留他们,给他们吃喝。”
“结果这群皮影戏传人在吃饱喝足以后,竟然不知感恩,见金壁道长的女儿人美心善,便趁着金壁道长下山救济灾民的时候,悄悄玷污了他的女儿,最后逃之夭夭,金壁道长的女儿因为丢了清白,羞愤跳崖自杀。”
“等到金壁道长闻讯赶来,只见到了女儿的尸首,却不见那群皮影戏传人的踪迹,更打听不到他们的下落,数十年来都无法报仇……以至于如今,金壁道长对民间教派传人恨之入骨,尤其是对皮影戏传人。”
“据说金壁道长至今无法释怀,不肯让女儿的遗体下葬,势必要找到那群人渣,让他们给女儿陪葬。”
说到这里,小雀儿默默地看了一眼叶天元。
叶天元则是打了个寒颤,心想:会长,我突然闹肚子,能不能不下车了?
不过,为了给阎守一留下好印象,叶天元只能硬着头皮把话憋在肚子里。
阎守一咳嗽了两声,问道:“先不提金壁道长,这个黄擎苍黄掌门又是为何憎恶民间教派?”
小雀儿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黄擎苍掌门本不是点易派嫡传弟子,他出生在青城山下一个普通的小山村,父母因为养不起孩子,无奈将他送去点易派学武,而点易派门规严厉,为了让弟子专心学武,要求他们在山门的时候断绝和家里的一切来往,等到出师以后才能回家探望。”
“黄掌门这一上山就是整整十年,等到他学成以后,出师归家,才得知自己的父母和亲弟弟早就在五年前死了,据同村的村民所说,那一年,村子里来了一个自称是古医传人的家伙,声称黄掌门在山中被老虎咬伤,性命岌岌可危,唯有牺牲血亲性命炼成丹药,才可以救命。”
“黄掌门的父母得知以后,大哭三天,最后含泪带着他的亲弟弟一起跳河而死,那古医便收走了他们的魂魄炼成丹药,说是送去点易派救命,但黄掌门知道,什么被老虎咬伤完全是古医编造的谎言,目的只是为了取几道心甘情愿被炼制成丹药的魂魄而已。”
“要不是黄掌门回来了,村里的人恐怕也被蒙在鼓里,可惜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三年,他的至亲早就尸骨无存,魂魄不再,古医更是消失无踪,不论黄掌门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仇人的下落,因此黄掌门也对民间教派恨之入骨,连带着点易派也……”
说到这里,小雀儿长叹一口气,有些郁闷地说道:
“其实西川这边,对民间教派都不是很友好,除了峨眉山以外,其他名门正派都在打压民间教派,有个变脸师傅,身怀绝技,但也只能沦落到在火锅店演出。”
阎守一也沉默了一阵,他发现自己想要为民间教派正名,让民间教派发扬光大,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曾经兵荒马乱,百姓食不果腹,人性每天都在遭受考验,民间教派传人本就缺乏约束,肯定会有些人用绝技为非作歹。
这纯属是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了。
这些人给民间教派的形象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阎守一也不否认、不回避他们的存在,但要知道的是,民间教派同样有一部分人保持着纯良,以救济天下苍生为己任。
阎守一依旧想要让大家和平共处,只是……
“任重道远啊!”
他悠悠说道:“不管怎么样,总需要先面对。走吧,大家一起下车,会一会青城山和点易派的朋友们。”
众人在车上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由阎守一带头下车。
广场上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阎守一一行人身上,就连龙飞城都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更别提社恐宅男诸葛吉了,他感觉身上爬满了蚂蚁,恨不得挖个坑把头埋进去,躲避这些人不那么友善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