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恒禅师看得很清楚,民俗研究会现在是维系着两派的最后一根稻草,多少大门派都碍于阎守一的面子,才没有真正撕破脸皮,只是象征性地战队。
就算现在阎守一送上门来,寒山寺也不能收下阎守一这个烫手山芋,到时候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最好的结果,就是现在就赶阎守一下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从未见过这个疯批。
不过,给本恒禅师初印象十分不好的阎守一,此时却忽然间认真严肃起来。
他站在金钟罩中,对本恒禅师说道:
“我上寒山寺来,一是想要借寒山寺之手避一避风头,这第二个目的,则是想要讨一个公道。”
本恒禅师眉头一皱,停下脚步:“什么公道?”
阎守一沉声道:“妙华带人寻找邪佛下落,一路查到四德寺,他为了拷问出我的信息,对四德寺的海心方丈下了死手。我想请问一下本恒前辈,您是如何教导妙华的,妙华身为佛门中人,更是出身寒山寺,他在山下犯了杀戒,难道一点责任都不用承担吗?”
“我想讨的,就是这个公道!”
虽然阎守一和海心方丈交情不深,但他看得出海心方丈不是什么坏人。
妙华可以代表佛门惩罚海心的助纣为虐,但绝对没资格杀死海心方丈!
比起海心方丈的身不由己,妙华仗着自己实力强大,却对他人的生命如此漠视,妙华才更是应该受罚的人!
本恒禅师沉默了一阵。
他最终说道:“此事我会派人调查,倘若事情属实,寒山寺自会惩罚妙华。这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下山吧。”
“不下!”
“阿弥陀佛,你小子别得寸进尺!”
阎守一倔强道:“妙华杀人,此事我不信你们心里没数,但他至今还能逍遥快活,我若走了,妙华不过是自罚三杯而已。”
“寒山寺自有寒山寺的规矩,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指点点!”本恒禅师又有些生气了。
“究竟是寒山寺的规矩大,还是佛门的规矩大?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号称大慈大悲的佛门?更何况,我若是现在下山,你们不日便会放出妙华,届时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他不死,我如何安心?”
阎守一虽然站在金钟罩当中,寸步未进,但他的问话却咄咄逼人。
本恒禅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打算和他废话,直接开口威胁:
“你若再是赖着不走,我便将你离开榕城的消息散播出去,再把你赶下山,到时候你是死是活,都和我们寒山寺没有关系。”
“哼,我既有办法出现在前辈您的面前,到时候就有无数种办法再回寒山寺,我就算死都要死得寒山寺,喷你们一脸血,给你们惹一身的晦气!”
疯批!
真是疯批!
本恒禅师无能狂怒,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在一个小辈面前如此无奈。
就真治不了这个王八蛋了吗?
就在本恒禅师进退两难之时,寒山寺中突然传来一道苍老有劲儿的声音:
“本恒,让阎守一进来见老衲。”
听到这声音,本恒立刻双手合十,对着寺内弯腰。
沉默了几秒以后,本恒挥手撤掉金钟罩,不情不愿地说道:“方丈要见你。”
阎守一嘿嘿一笑,一点不惧,径直往里走。
结果刚走几步,他就被本恒拽回身边,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延颂方丈年事已高,你可千万不能说胡话气他老人家,要是方丈被你气得圆寂了……我就把你也送下去,给方丈做牛做马!”
阎守一:“我看着像口无遮拦的人吗?”
本恒禅师冷笑一声:合着刚才一口一个我是你爹的人不是你对吧?
二人一前一后,由本恒禅师领着阎守一往里走。
沿途阎守一本来还想和路边的僧人打招呼,介绍自己的身份,结果被本恒禅师一个“佛门净地,口不能言”的戒律,给变成了哑巴。
无奈,他只能憋了一路,最终来到寒山寺的大殿外。
殿内,延颂方丈倚着木杖坐着,老态龙钟,一动不动。
阎守一站在殿外看了一阵,见延颂方丈没有反应,又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便问本恒禅师:“前辈,延颂方丈怎么没动静啊,他老人家该不会是死了吧?”
“闭嘴!”
本恒禅师恨不得扇阎守一一耳光。
这时延颂方丈终于“醒来”,睁开了眼睛,打量着阎守一。
阎守一发现,延颂方丈的眼神清澈无比,像是刚出生的孩童,满是善良和慈祥。
这一瞬间,他居然有看到了老天师张胤的错觉。
老天师张胤和延颂方丈是同一时期的人,二人的道行深不可测,会有相似之处,也是挺合理的。
“进来说话吧。”延颂方丈招了招手。
阎守一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殿内,殿中满是佛像,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味。
本恒禅师本来也想跟进去,却被延颂方丈制止了:“本恒,你去好好管教管教妙华,老衲与阎施主单独聊聊。”
“是,师叔祖。”本恒允诺,又不放心地瞪了阎守一一眼,算是给他警告。
本恒禅师离开以后,阎守一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延颂方丈,我给您添麻烦了。”
延颂方丈乐呵呵地笑了一阵,摇头道:“无妨。阎小施主乃是有佛心有佛缘之人,据说在榕城之时,你还展现出了浩然正气,既被龙虎秘文选中,又有真龙紫气傍身。若是你有兴趣,不妨拜入我佛门下?”
这一见面,延颂方丈竟然就抛来橄榄枝,让阎守一都有点儿拐不过弯了。
他尴尬道:“方丈,这恐怕不行,我可是我们家三代单传,我爸还指望我给阎家传宗接代呢。”
“俗家弟子呢,可有考虑?”
“就算我答应,名门大派也不答应吧?”
“阿弥陀佛,不如你私下拜老衲为师。”
“方丈,我就明说了吧,我闲云野鹤惯了,不想当天天敲钟敲木鱼,吃斋念佛的和尚。”
“原来如此……”延颂方丈理解似的点点头,随后说道:“不如你认老衲做干爹?实在不行干爷爷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