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不知羞,咯咯咯。”
坐在冯氏旁边的韩幼娘,也就是韩珣的亲妹妹,今年七岁,早就开始读书识字了,自然知道自己这位许久不见的哥哥是在自卖自夸。
因为上次回来,韩幼娘才四岁,这就导致她现在对自己这位哥哥的印象有些模糊了。
一些零散的记忆中,只记得三哥带她玩捉迷藏、荡秋千、买糖葫芦、折纸等,因为这些温暖的记忆,所以说话才大胆了一些。
“呦,这是谁家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么和我妹妹幼娘长得这么像呢?快过来让我瞧瞧。”
“哈哈,三哥,我就是幼娘。”
“呀,原来你就是我家幼娘啊。”
“哈哈哈。”
“二郎,别逗她了。”
“幼娘的记性真好,和她三哥一样聪明。”
一家人在正厅随意的聊着,韩珣找了几件他在路上见到的奇闻轶事,讲故事似的和大家聊了聊,偶尔穿插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因为家里人大都长居上京城内,对外面的了解更多的还是从书本上,或者氏市井中,这些远没有韩珣声情并茂说书似的有趣,因此,大家总能被他有技巧的语言逗笑。
之后,韩珣渐渐变成了听众,坐在那里听几位长辈唠家常,他则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韩幼娘身上。
可能是韩幼娘找到了当年骑在哥哥脖颈上,满院子跑的感觉,这么一会,就扑在了韩珣的腿边,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韩盛和蔡氏今天前来也只是向看看韩珣这个许久没见,有些想念的侄子,看到韩珣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
又聊了一会后,两人不打算再打扰嫂子和侄儿叙母子情,便起身离开了,韩珣见此,亲自送两位长辈出了内仪门。
“原以为二郎一个人生活在外面,性情难免会逐渐变的孤僻一些,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这孩子的性情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明朗。”
蔡氏缓缓的跟在打灯婢的女身后,言谈之中带着一丝欣慰,自家的孩子当然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越来越好。
但是,韩珣离家的时候实在是太小了,仅仅六岁而已,因此,她的那些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即使韩珣今天真的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过错也不能全部推到他的身上,虽然受了不少苦,好在韩珣还是个好孩子。
“二郎是一个通透、聪颖的孩子,胸中自有丘壑,不用过多担心,我们做长辈的在身后看着他就好。”
闻言,背手走在蔡氏一旁的韩盛如此说道,其实,如果说他心中一点担忧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对韩珣的信心要更足一些。
必须要说的是,虽然,有时候他对自己这位侄子的言谈举止也会产生不满,但瑕不掩瑜,甚至,他心里认为韩家下一代能否继续兴盛就取决于韩珣。
“可惜,大伯对二郎一直有偏见。”
韩放之是韩家这一辈最年长的一个孩子,他的下面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分别是韩廷、韩珣、韩澈、韩幼娘和韩盈。其中,他最喜欢与韩珣相处,因为韩珣时常语出惊人,发人深省,只可惜两人相距实在太远了。
“谁准许你背后议论长辈的是非!”
韩盛停下脚步,面色一沉,转身低喝一声,说道:“回去把《孝经》抄写五遍。”
“是。”
韩放之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不反驳,自觉的接受了父亲对他的惩罚。
另一边,韩珣陪着母亲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期间,冯氏事无巨细的问了一些与韩珣相关的事情,日常饮食,生活起居,还有学业等等。
虽然龙虎山被兴宗封为道教圣地,并一直延续到本朝,但它毕竟是隐匿于林泉之间,即使她每隔几月都会遣人给韩珣送些衣物吃食,终归还是比不上家中。
“夫人,已经快要二更天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站在一旁的春华见国公夫人好像忘记了时间,于是,适时的轻声提醒了一句。
“为娘太开心了,一时不觉,说的多了一些,二郎也舟车劳顿了一天,快回去早些休息吧。”
闻言,冯氏和韩珣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母亲也早些休息,孩儿告退。”
韩珣看现在确实很晚了,而且,他刚刚在闲暇时间给母亲把脉的时候发现了几个小毛病,这还是要当回事的,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要知道,任何大病都是由毫不起眼的小病小痛积累而来,所以,日常还是要避免过于操劳,好好休息。
刚刚起身正要离开的韩珣,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起初,他也没有在意,以为是哪位婢女在走动,不想,掀开门帘的时候,他和外面那人差点装上。
向后退了一步,待那人进屋才看清是谁,正是他的父亲,英国公,韩严明。
“父亲。”
韩珣见此,躬身行礼。
“嗯。”
韩严明瞥了一眼韩珣,完全没有父亲见了儿子的喜悦,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淡淡应了一句,坐到椅子上,轻声说道:“此间如若无事,便回去休息吧。”
韩珣见此,自然不会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自讨没趣,因此也就随意的应了一声,和母亲行了一个拱手礼后,离开了房间。
“秋兰,给世子打个灯笼,送他回去。”
看到韩珣走出去,冯氏回头对身边的婢女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把目光放在自己丈夫身上,稍微向前走了两步,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又向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问道:“二郎今天回来你不知道?”
“公事繁忙,一时就忘记了。”
韩严明随意说了一句,显然对此事并不上心,或者说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我怎么记得你今日休沐呢?”
一直以来,丈夫对长子的态度,冯玉英都很不满,但对此又无可奈何,说来也是可笑,造成丈夫如今这样态度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一名和尚的批语。
当年,韩珣还是襁褓婴孩之时,他们夫妻二人去相国寺祈福,趁此为韩珣算了一卦,并得了一句批言:舍子难开二色,行者身心两茫。
起初,韩严明对此也是半信半疑,后来,国公府遇到了一些困难的事情,因而,他想起了那句批言,再加上长子平时的举止又有些异于常人,心中早就种下偏见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了。
正巧,时逢年节,张天师来上京城设坛作法,为大晋祈福,不知怎么就遇到了韩珣,后来,更是亲自登门拜访,要带韩珣回龙虎山修行。
韩严明闻声,不加思考,便准备顺水推舟,不过,被冯玉英强硬的态度制止了,后来,不知道韩珣和他的母亲说了些什么,最终,让冯玉英改变了注意。
“这不是刚刚已经见到嘛,早点,晚点,并没有什么区别。”
韩严明一时语塞,只好搪塞了一句。
冯玉英见此,本想再反驳几句,但看着丈夫毫不在意的样子,最后还是化成了一道长长的叹息声,明明早就知道结果,但每次都还是想努力一下,可惜……
随后,她便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