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在收到刺史府传讯之后,还有些惊讶,没想到张懿堂堂一州刺史,能够如此快速地接见自己。上午刚刚递交的拜帖,这还不到中午,便派亲兵前来召见。
心中不由暗自嘀咕:难道郭缊在张懿处如此有脸面?或许是吧,不过再有脸面,也不至于如此急着见自己吧?
毕竟,并州可是出了名的事务繁杂,作为并州刺史,定然是公务繁忙,能在百忙之余,抽出一点时间见见自己,已经是极大的情分了。
张杨自然不知道,张懿对他的喜爱之情。也不知道,他的好兄长吕布,正在刺史府对其百般赞扬,让本就喜爱张杨的张懿,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张杨。
收拾一番后,张杨便单人独骑跟随张懿的亲兵,来到了刺史府。还是没用经过通报,看来又是张懿早有交代,亲兵径直带着张杨进入了刺史府大堂。
进入大堂,张杨心中的疑惑便瞬间解开,只见兄长吕布,正与一位不到四十岁、身高近八尺,英武中透着儒雅的中年男子相谈甚欢。
张杨心中暗忖:想必这就是并州刺史张懿了!看来是张懿收到了郭缊的书信后,得知吕布来到了晋阳军营,便将吕布招来一见,顺便打听了一番他张杨的事迹。
而作为好兄长的吕布,自然会趁机为他美言一番,这也就难怪、张懿会如此快速地召见自己了。
自张杨跟随亲兵一入大堂开始,张懿同样也在打量张杨,只见张杨身高八尺有余,虽然比吕布要矮上一些,可毕竟才十八岁,过两年身高还会再长上一些。
张杨长相虽然没有吕布俊美,却也是五官硬朗,尤其是那一对剑眉下面,生了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目,看上去便是智计无双之人。再配上那直鼻方口,这长相结合在一起,足以显示出,张杨是位极具智慧、同时又身怀赤诚之人!
如此相貌,再配合上张杨的事迹,使得张懿对张杨的满意程度,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当亲兵向张懿复命之后,张杨便立即上前拜见:
“云中张杨、张稚叔,见过张使君!”
张懿此时,已经毫不掩饰对张杨的喜爱之色,亲切地道:
“稚叔免礼!快快近前说话!”
这亲近的态度,就像父亲对待自己骄傲的儿子一般,使得张杨一时有些不适应,忍不住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吕布一眼,见吕布向自己点头示意,才依言靠近了张懿。
张懿见张杨有些迟疑,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过于亲近,让初次见面的张杨有些不适应,于是便温和地解释道:
“某与稚叔虽从未见面,然稚叔的大名,某却是如雷贯耳!此前某还不知道、稚叔的事迹是否真实,是否是百姓们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然经过雁门太守郭缊、以及奉先的亲身讲述,某方知,那些传闻,对于稚叔之能来说,仅仅是皮毛罢了!
稚叔年仅十八岁、便有如此才能,实在令人、不得不心生喜爱之意!”
张杨闻言,这才释然道:
“使君过奖了,能得使君厚爱,杨荣幸之至!”
张懿见张杨毫无矫揉造作之意,目光之中,也是透露着真诚,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稚叔,汝之志向,某已经通过雁门太守郭缊、以及奉先处得知,只是某还是有些不甘心,想再问一问汝,可愿留在某麾下为将?”
张杨依旧是坦诚地回答道:
“非是杨不愿在使君麾下效力,只因家父那一批、曾为大汉舍生忘死的边军,发现他们忠心效力的大汉朝廷,居然放弃了他们的家乡、更是抛弃了他们留在家乡的家人、以及亲朋乡里,因此,对大汉朝廷已经失望透顶,不再愿为大汉朝廷效力。
他们早已发下宏愿,要以自身之力,护佑家乡残存的亲朋乡里,即便是因此战死,亦无怨无悔!
杨自幼耳濡目染之下,虽不至于不愿为大汉出力,毕竟吾等无论如何、始终都是个汉人,可也不愿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家乡的父母亲人、乡里百姓。
因此,不得不辜负使君美意,还请使君见谅!”
张懿虽然早知必然是此结果,不过此时听张杨亲口拒绝,还是有些失落之感,因此、长叹一声道:
“唉……如此,着实是令人遗憾啊!”
随即又问张杨道:
“稚叔时常在匈奴之中游走,对于如何对待匈奴有何高见?”
张杨苦笑道:
“使君太过抬举杨了,杨只不过一介弱冠少年,哪有什么高见可言!”
随即张杨脸色一正,继续对张懿道:
“不过,杨倒是有些浅见,还请使君斧正!”
张懿与吕布闻言,神色立即郑重起来,他们皆是觉得、以张杨之能,亲身观察到的、必定也比寻常人精细,所得到的结论、定然也是要比寻常人精准不少。所以张懿坐直身体,一抬手做出了个请讲的手势:
“稚叔有何高见、但讲无妨,某洗耳恭听便是!”
张杨也不与张懿去纠结于浅见、高见了,整理了一下措辞才道:
“如今的匈奴王廷虽然是大汉的、故护匈奴中郎将张修,所扶植起来的亲汉派、羌渠单于,这个羌渠也是一直致力于拉进匈奴与大汉的关系,甚至提出了善待汉人百姓,并吸纳汉人百姓来扩大他们的族群。
可其势力,终究是在匈奴各胡之中,并不占绝对优势,有不少的匈奴部落,对羌渠的决断一直是阳奉阴违。甚至是有许多匈奴贵族,对于羌渠父子亲近大汉的行为,早已十分不满!
其中以匈奴四大贵族之一的须卜氏,以及‘休屠各’诸部这个庞大的势力为最。相信此时这两大势力,已经出现了反叛的端倪,若是南匈奴王廷再不加以重视、采取手段,用不几年,南匈奴王廷必为这两大势力所害!
届时,虽不至于危及大汉腹地,然并州定然会陷入大乱,尤其是毗邻这两大势力的太原、西河两郡,怕是亦会深受其害、甚至是会沦陷。”
张杨的这段分析,并不是凭空推测,而是根据那段记忆中,已经发生的匈奴叛乱、以及南匈奴如今的实际情况,两相结合推测而出,相信以张懿对南匈奴的了解,在自己的提醒之下,定然能发现端倪。
果然,经过张杨的一番分析,张懿的神情更加地严肃起来,沉思了良久之后,才对张杨道:
“稚叔所分析的情况,与某了解的匈奴情况大致相当,只不过,某与匈奴王廷之人,皆是没有意识到、事态已经严重若斯!现在想来,稚叔的推断还真有极大可能、会变成现实!”
说到此,张懿又思索了许久之后,也没想出头绪来,毕竟,须卜氏与“休屠各”的势力太过庞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匈奴的人口。
至于吕布,则是一脸的迷茫与无奈,这又不是行军打仗、指挥大军冲杀,他哪里懂得这些。最终,张懿只得面带期盼地看向张杨,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知稚叔可曾想出对策?”
此时的张懿,不由得对张杨更加重视起来,因为他发现,虽然已经尽力地高看张杨,却还是将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看低了!
郭缊对张杨的评价,还要加上两条:长于大略、目光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