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格外地明亮,天气也不算寒冷。四更时分,解县城门在县尉牛俊的呵斥下,缓缓地打开,两辆骡车,咕噜咕噜地向城外驶去,后面十余骑、皆是一人双马,紧紧跟随在马车后面。
张杨之所以特意交代用骡拉车,是因为需要长途跋涉,骡子的耐力更好一些,且骡的性情较为温顺、不易受惊,不但能让骡车内的妇人孩童能够更加舒适,一旦发生战斗,也不会出现马匹受惊乱跑的情况。
这便是张杨的心思细腻之处,总是将别人容易疏忽的地方,也面面俱到地考虑在内。
起初,关羽、牛俊以及胡开还不理解,张杨为什么不用脚程更快的马匹,却特意交代买两匹体型高大的骡、用来拉车。
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两头比战马小些的骡,拉着马车迈着稳健的步伐,平稳地向前行驶着。而马车内的妇人与孩童,靠在轻微颠簸的车厢上,居然沉沉睡去。他们这才明白过来,张杨这是为了让他们的家眷,一路上过得舒适一些。
这不经意间的举动,让明白过来的三人更加地感动,同时也对张杨更加地认同。
一行人走出没多久,看守城门的士兵便去报告了县令。待县令查明情况后,气急败坏地带人追出城门时,哪里还能寻到张杨一行人的踪影。
若是在白日,还能顺着车辙或马蹄印去追踪,可这是在夜晚,虽然是月明星稀,想要寻到张杨等人的踪迹,也是痴人说梦。
当到达河东郡治安邑县时,天色已然大亮,由于走得仓促,没带太多吃食,马匹需要的豆类、饲料、精盐等也已经不多,因需要进城去采买一些。
此地不是并州,为了避免太过招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张杨便让关羽等人护着家眷,在一片小树林中休息,自己则与李芸、李兴、张成、张琦五人进安邑城。
来到城门口,照例出示了印信,令张杨没想到的是,驻守城门的、正是董卓带走的一批并州士兵,待士兵验看了印信以及符传,示意可以入城后,张杨便快速驱马入城去采买。
那名查验印信符篆的队率,来到靠在城墙上打瞌睡的屯长面前汇报道:
“启禀屯长,这些少年乃是并州人,与吾等同为州里,某便没有过度为难,且那名为首之人还有官身,乃是新任并州刺史的武猛从事、张杨!”
那名屯长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地道:
“嗯!汝做得很好!吾等并州人生存大不易啊,出门在外遇上了,有余力便照顾一番吧!”
随即又哂然一笑道:
“话说,此人也无需吾等照顾,年纪轻轻便能成为武猛从事,足以看出、此人定是勇武不凡之人,就凭他们胯下那些骏马,也非寻常人能够骑乘的!”
说到此,那名屯长突然一怔,随即嘴中呢喃道:
“如此年轻便能成为武猛从事,又叫张杨,莫非……”
突然,那屯长一把将那名队率薅过来,急声道:
“刚才验看符传时,汝可曾看清为首之人是哪里人?”
那队率被薅着脖领子,呆愣愣地道:
“并州,与吾等乃是州里啊!”
啪……哎呦……
那屯长气急之下,一巴掌抽在这队率脑袋上,怒斥道:
“莫要废话,家,此人家住何处,快讲!”
那队率捂着脑袋想了一下道:
“符传上写的是:张杨、张稚叔,男,并州云中郡云中县,延熹六年生人,身高八尺三寸,肤白。”
这队率验看身份符传多了,记性也练出来了,看一眼便将张杨的信息全部记下来,最终还念叨着:
“啧啧……年仅十八岁,便生得可真高大,难怪能成为武猛从事……”
说到此,这队率也是突然怔住了,随即转过头去,向屯长投去征询的目光,嘴里由开始念叨着:
“云中张杨……云中张杨……云中……”
突然,这队率嗷地冲着屯长吼了一嗓子:
“云中大侠??如此年轻?”
这屯长也懒得再跟这个、记不错却反应迟钝的憨货多说废话,立即下令道:
“快,带几个人跟上去!某这便去告诉司马,让司马禀告太守!董太守求贤若渴,若是其得知,自己曾经治下的云中大侠来了河东,定然会欣喜不已!
若是此人能加入董太守麾下,吾等并州一系的人马,便不会再被西凉一系所欺凌了!”
董卓刚刚起床,正在扶着腰活动筋骨。昨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连御妻妾三人,一直到了四更末、云雨方歇!
饶是董卓此时仍是膂力惊人、武勇非凡,依旧能骑着宝马左右驰射。可终究是四十几许的人了,如此不断地翻云覆雨、夜夜笙歌,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可谁让他那苦命的孩儿自幼体弱多病,前几年好不容易为董卓折腾出个孙女来,结果险些去了半条命,如今还在将养着,一点也没有他董卓的风采。
眼见自己的孩儿、给自己生不出孙子来,董卓也很无奈,只得趁年轻多努力努力,争取再生个儿子,为自己延续香火。
正在董卓刚活动完筋骨,军中诸将也陆续入府议事时,一位今年从并州带来的军司马,匆匆跑来禀报道:
“启禀府君,方才城门士兵来报,发现新任并州刺史的武猛从事来到了河东,此时已经入城!”
董卓不以为意地道:
“嗯!来便来吧,若是有公务,其自会前来太守府!
唔……咱虽然已经卸任,但终究曾经是并州刺史,与其也算半个州里。传令下去,若其前来太守府,任何人不得为难!”
刚入府的诸将连忙拱手应诺。可那名军司马并没有离去,而是急切地对董卓道:
“不知府君可曾听闻,近两年并州坊间传闻的云中大侠?”
董卓闻言一怔,稍微回忆了一番后,点了点头道:
“此事咱知晓!听说此人箭法通神,仅凭一人之力,便在匈奴腹地救助了无数百姓。起初,咱以为是以讹传讹,后来经过一番调查,发现确有其事!
能有如此神射,其武艺定然也十分不凡,咱有心招募此人为将,怎奈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只知道其家在云中县。
可云中郡在匈奴人手中,咱虽为并州刺史,也是鞭长莫及、一时无法寻找。后来赶上朝廷欲将咱迁往河东,此事也就撂下了!当真是遗憾无比啊……”
突然,董卓反应过来,满脸横肉的大脸,死死盯着那名军司马:
“汝的意思是……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