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旁边的小公园。
稀疏的人影在湖边小道上路过，更多的还是医院里不能彻底离开却又想要出来透透气的患者。
气氛很是惬意。
“墨宝，我闻到了湖水的味道。我们是在湖边吗？”
轻柔的声音钻入倪子墨的耳蜗。
“嗯。”
两只手推着轮椅，瞥了一眼旁边水波不兴的湖面，应了一声，眼神深邃的直视前方。
看起来是在想什么事情。
“这湖...是绿色的吧？”
嘴唇微微扬起，倪母眼前虽然是一片黑暗，但脑中还是不自觉地浮现了记忆中‘湖’的模样。
涟漪阵阵掀起，湖边垂柳雅立。
别有一番美感。
本来只是一声无意的呢喃，听在倪子墨耳中，却令他鼻头泛酸。
连同看向倪母的眼神都变的怜惜起来。
“妈，其实你能看到它。不是吗？”
倪子墨刻意放轻的语调听起来还多了几分女孩子的温柔。
倪母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连连点头，唇边的笑容更甚。
“看到了...看到了...”
连道两声，倪母的嘴唇隐隐出现了压制的颤抖。
深吸一口气，敛了敛那突兀的情绪流露。斟酌片刻，还是淡声开口
“墨宝，你跟妈说实话。”
这话一说出来，倪子墨就神经一紧。
将她后面要问的内容猜了个大概。
果然...
“我的眼睛...是不是也废了。”
声音很轻，语气很淡。
好似只是在用嘴里呼出的气流说话。
心中的酸涩感更为强烈，倪子墨垂眸，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可他的沉默，在倪母眼中，就是答案。
“好啊...好啊...也罢了。”
明明是让人绝望的消息，可倪母的声音里却参杂着零散的笑意。
然而就是这笑意，更令人心疼。
倪子墨抿唇，停下轮椅，绕到倪母面前。
在倪母正茫然的准备询问时，倪子墨双手捧住倪母握拳的手掌。
难得在他声音中听到这点儿鼻音。
“没有废，它依旧很好看。”
轻言轻语，却感人。
一时，温馨将二人包裹...
“妈？！”
就在倪子墨起身准备继续推动轮椅的时候，赫然发现倪母的脸颊处滑下两道淡红的泪痕。
一声惊呼，迅速将人往医院的方向推去。
眉间有密汗渗出，倪子墨神色懊恼。
他忘记了！！这个时候流眼泪，伤口是要发炎的！！
...
——
端来小板凳，踏在上边观察窗沿。
生锈的旧防盗铁网上，还真发现了一倒不起眼的摩擦痕迹。
“这是...最近才有的。”
抬手触碰那凹痕，一点零星的铁锈渣渣坠落在倪依依的白色手套上。
捏揉两下，倪依依得出结论。
刚才那位居委会阿姨说盆上有两个洞？
这里的监控她和倪子墨早就查看过，因为老式小区监控系统本就不完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听对面的邻居说，在出事的那天她正好在家，听闻动静就关注这对面本应该空着的房间。
并没有人出入。
所以...这是一个机关？
换了一个姿势，倪依依勾着身子走到更外延的侧边探看。
这身子刚伸出去没多久，底下就传来一阵呼喊。
“欸！你在我们家干嘛！”
几乎是一瞬，倪依依的身子就又收了回来，将板凳回归原位。
迅速跑到门口开门就消失离开。
这一次...失策了...
该晚上过来的。
想都没有想，倪依依就往楼上跑。
往楼下跑肯定会被发现，相当于自投罗网。
就这么一口气跑到了顶楼阳台，倪依依感觉自己脑中精光一闪，一个想法就在脑中浮现。
当时的幕后推手，会不会也是这样做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刚才发现的一个小凹痕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思绪还有些混乱，倪依依暂时没有深想。
跑到两楼相隔的地方，翻过一座矮墙，通过另一栋楼的楼梯离开了这个地方。
还挺容易。
...
“你急什么，这明明就没人啊？”
在男方的催促下，女子打开了屋子的门，往里探头看了一眼。
就被身后的人急忙拉开。
略有些无语的抱怨。
“不对啊...我刚才明明看到一个人背对着我们坐在窗台上的啊...”
走进屋内，男子略显茫然的一看，挠头嘀咕的同时，不信邪的开始在屋内翻找起来。
怎么会没人呢？
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门锁也没问题，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刚才就没看到你说的什么人，”
女子今天过来本就有些不情不愿。
据说上次就是这间屋子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盆石灰，还把路过的居民眼睛给弄伤了。
本来还以为老太婆死后这房子能给他们多带了一份收益。
却没想到这么久什么也没捞到就算了，还闯了祸。
不过还好听说被伤到的人也只是孤儿寡母的一个人。家里没什么凶的人，好打发。
到现在也没有人上门找他们的麻烦。
这算是她唯一的庆幸。
不过总的来说，看到这件屋子就心烦的很。
这下被男子一惊一乍弄的更是心里发毛。
“怎么可能会看错！我又没瞎！倒是你，那么厚的眼镜片，有问题的指不定是谁呢。”
终是在这不大的房子内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
男子心间也有些烦躁，语气也就不太友好。
“张平！你有毛病吧？？冲我发什么火！我戴眼镜惹到你了？这破房子里还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要是真有人，那你说她能凭空消失不成？！”
刚才上来的时候可没遇着人下去，门锁也一切正常。
尽管如此，张平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说不定从上面跑了呢？我们又不是从门口逮的她！”
女子朝他翻了个白眼。
冷哼一声，咕囔。
“哼，可别像是你妈一样得了什么狂想症。”
“你怎么说话呢，我妈难道就不是你妈吗？怎么？这么希望我得病你好改嫁是吧？！”
“是的！怎么着？”
“离婚！我要给你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
...
隔着一扇铁门，对面的301里面，一名鹤发鸡皮的老人怀里正紧紧报了一个娃娃。
蹲坐在门边。
她一边轻轻拍打娃娃的背，一边小声哼唧道。
“小芳啊，你听，你儿子又和儿媳吵架啦。不过没事，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们不能给你的温暖，我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