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明避开巡夜的差人,来到亮灯房子的外面,见四下里无人便悄悄地来到后窗下,透过木制窗框的缝隙向里面看去。这是一排五间的房子,两旁各一间堆放着很多杂物,多是给犯人上刑的刑具。中间三间摆放着各式刑具,刑具上绑着两个人,正是白天黄大兴抓到的两名义军头领。看他们浑身血迹斑斑可知,这两个人已经被动过大刑了。
马思明定睛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中一人他认识,正是那日在嵩山脚下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真够可以的,李祺用尽了所有酷刑他只是不说一字。那李祺走到近前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说出其他乱党的下落,或者说出那本名册的下落,我不仅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让你加官进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年轻人“呸”了一声,喷了李祺一脸的血污,李祺大怒,又是一番折磨,马思明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若不是因为李祺身边还有苏合尔泰、黄大兴、田久、林文孝和其他几名高手,他早已经出手相救了。奈何这几个人都是武林高手,单打独斗自己还有胜算,若是以一敌众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行,一定要想想办法才好。
苏合尔泰这时说道:“无愧大家称呼小爷为‘玉面阎罗’,依在下看,你比阎罗还要残忍,阎罗也只不过是要人性命,你摧残的是人的灵魂。”
李祺笑道:“哈哈哈!对付乱党怎么能心慈手软呢,不使些手段他们是不会乖乖的说出你想知道的秘密的。怎么,知府大人看不下去了吗?”
苏合尔泰说道:“既然他打死也不肯说,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给他留下个忠义之名。”
李祺摇了摇头说道:“我想知道的还未知道,岂能就这样让他死了,让他死了反成全了他忠义的美名,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要慢慢的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他最后崩溃,拜倒在我的足下。”
那年轻人又“呸”了她一口,说道:“你别枉费心机了,爷爷我死都不怕,还怕你什么?”
李祺说道:“兄弟,你错了,其实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李祺说这句话的时候,田久脸色异常的难看,这时肯定有人好奇,他脸色难看是为什么?原来,田久曾经也是义军中人,后来被李祺擒住,也是经历了一番酷刑,最终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让他屈服了,出卖了许多义军将士,最后拜服在李祺的足下,听她差遣。今日之事又让他想起了当年自己的遭遇。田久虽然屈服了,但并非心甘情愿的任李祺驱使,因此有些时候他背着李祺也曾放过一些义军一马。就像那次在王大户府外,遇到马思明他便没有追赶,也没有声张,但是,一入泥潭,在想洁身已是不能,无论暗中做多少义事,也难以洗清他的恶名了。
苏合尔泰说道:“看样子今天这小子是不会招了,李副统领还是从长计议吧。”说完话转身出屋而去。
田久不忍再看下去,推说有事也告辞出门而去。
李祺见他是块儿硬骨头,一时也难以撬开他的嘴,便走向另外那人。这个人全程目睹了李祺的残酷手段,心中已经开始生出一丝胆怯,但嘴上依然很是强硬。李祺也懒得说话,向那几名清兵挥了挥手,这几人会意,便给这个人用上了大刑。
一套大刑还未用完,这个人就扛不住了,开始求饶。
李祺微微一笑,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何苦非要和自己的肉身过不去,人这一生,命只有一次,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是你的,死了,一切都是别人的。说吧,只要你说出乱党的藏身地点我就饶你不死,还请人给你医治,还给你白花花的赏银,还给你请功升官发财,只要你说出来,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向你涌来。”
那年轻人怒道:“你个王八蛋,胆小鬼,大丈夫立于世上就该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这点瘙痒之痛你就屈服啦?啊?难道你忘了咱们一起起誓的誓言了吗?你一句话得葬送多少义军兄弟的生命你知道吗?你为自己可以苟活而置其他义军兄弟的生命于不顾,那你和这帮清狗有什么两样?”
李祺大怒,随手抄起一块木板恨恨地拍在了那年轻人的嘴上,随后吩咐道:“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随后催促另一个人快说,那个人显然是有些后悔了,便不再开口说话。李祺怒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来呀,继续大刑伺候他。”
没过两套刑具,那人再次招架不住了,崩溃道:“我说,我说,我全说,求求你们别打了,给我一个痛快吧。我说,我全说,我不求生不求富贵,只求你们能给我一个痛快。”
李祺说道:“只要你肯说,一切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就在那人刚要说出义军藏身之所的关键时候,一声“啾”响,一支五寸左右长的弩箭从窗外直射了进来,正好命中那人咽喉。这一突发情况屋里人谁都没有料到,就连李祺也是没有想到,她一声怒喝“找死”,人已经率先冲出屋外,黄大兴和林文孝也随后冲了出去。
马思明藏在后窗外,正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见一道暗光闪过,一支弩箭已经将那位屈服的义军头人给射杀了,随后见李祺、黄大兴和林文孝都冲了出去,且在屋前已经与来人打斗在了一起。马思明深知机会难得,双手用力一掰,就把木窗给卸了下来,没等屋里那几名清兵反应过来,他已经欺身到了他们面前,一指一个,全都被他点倒在地,随后赶忙过去解开那年轻人的绳索。那年轻人说道:“我受伤太重,你带我恐有不便,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不让我再受折磨我就感激不尽了。”
马思明拉下脸上黑巾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那年轻人仔细一看,认出他正是那日在嵩山脚下托付花名册的英俊少年,说道:“原来是你呀小兄弟,多谢那日您的帮助,我伤的很重,你不要管我了,你快点走。”
马思明说道:“不要说话,我自有办法。”
马思明将年轻人搬到后窗外,然后背在身上,往乌兰姑娘藏身的地方而去。因为前面打斗,把守卫都吸引了过去,这一路上马思明倒是非常顺利,翻身出得墙来,乌兰姑娘正在墙外,她听到里面传来打斗之声,以为马思明身份暴露了,刚要飞身进去接应,正巧马思明就出来了。
乌兰姑娘见他背上背着一个人,以为是刘小翠,接在手中才发现这是个大男人,忙说道:“思明哥哥,这人不是小翠姑娘?他是谁呀?”
马思明说道:“你先把他藏好,回客栈叫刘老爹过来帮你把他弄回客栈,我还要进去看看,接应一下那个人。”说完话人已经飞身上得墙去。
马思明暗藏身形来到了前院,这时前院打得正是激烈。
马思明定睛仔细一看,那个黑衣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天自己追踪的那个黑衣人。只见此人手中一口长剑舞得上下翻飞,李祺的多名手下已经挂了彩。
李祺见林文孝等人根本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便示意黄大兴上阵。
黄大兴手中九耳大环刀一抖,刀环子花愣愣直响,一招“横扫千军”斩向黑衣人的小腹。
黑衣人双足点地,急退数尺,躲过这一猛砍。同时人已经欺身到了林文孝的身侧,左手反手一掌,正中林文孝左肩,林文孝来不及拦挡,重重地摔了出去。
黄大兴大喝一声:“好小子,有两下子,再吃我一刀。”说着话,刀头一转,刀尖直向黑衣人下颚挑来。
黑衣人仗剑一拨,磕开九耳大环刀,随手欺身变招,一剑直刺黄大兴右肋。
这一招来的又快又准,若是换成旁人,即便不会被刺死,恐怕也要身体挂彩,好个黄大兴,武艺果然不凡,一式“懒驴打滚”躲了开去。
这时,苏合尔泰和田久闻声赶了过来,田久见黄大兴被黑衣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便要上阵助战。
李祺深知这个黑衣人的武功,就算田久和黄大兴联手,也未能有胜算,于是伸手制止了田久,说道:“我来。”
李祺右手执剑柄,左手按卡簧,“镗啷啷”一声啸响,宝剑已经脱鞘而出,一式“仙人指路”直奔黑衣人心口而去。
黄大兴见李祺出手了,他深知李祺的武功不在黑衣人之下,连忙退到一旁。
马思明返回看时,李祺与那黑衣人已经走马灯似的战在了一处。只见两柄长剑上下翻飞,削、劈、挑、刺,一时间只见漫天剑影,不见二人身形。
那黑衣人见李祺剑法巧妙,招数变化多端,招招狠毒无情,心中暗道:“难怪江湖中人称他为玉面阎罗,果然出招阴狠毒辣。”
李祺心里也是暗自佩服这个黑衣人,剑法稳健,出手快捷,内力深厚,机警灵敏,想要胜他,并非易事。
马思明唯恐时间长了突生变故,倘若李祺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围攻,这黑衣人在想脱身,恐怕非常不易,自己当借此机会助他一臂之力。
想到此处,马思明在暗影里拾起十几个小石子,极速地打向了李祺,李祺听见有风声袭来不知是什么暗器,连忙后退,那黑衣人见有人相助,借李祺退身之机一纵身形就上了屋顶,李祺等人刚要纵身去追,屋顶那黑衣人右手一扬,数支弩箭连发射了下来,加之马思明同时又打过来数颗石子,李祺等人急忙躲避,黑衣人见机不可失,身形一纵已经窜上围墙,跃出墙外。
黄大兴等人还要追赶,李祺说道:“算了,好歹屋里还有一个。”说完话带着其他人往屋里走去,马思明借此契机忙纵身上墙,向那黑衣人退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李祺没有想到,屋里那人早已经被马思明给救走了,气得玉面色变,恶狠狠地道:“那人受伤很重,走不了多远,马上吩咐下去,全城戒严,封锁所有医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这个人。”
再说马思明,紧紧跟在那黑衣人的身后追出去老远,来到一处林中,那人站定说道:“既非敌人又何必苦苦相追?”
马思明说道:“我追过来不为别的,我见兄台的身影特别像我的一位朋友。”
那人道:“你的朋友?谁?”
马思明从这人的身形上已经认出他便是昨天晚上自己在知府府衙内遇到的那个人,而且,他的身形特别像前日刚刚结识的大哥柳彦奇。于是答道:“柳彦奇。”
那人闻听先是一愣,然后回过身来问道:“那你可是马思明?”
二人几乎同时摘下了面巾,果然不错。
马思明说道:“那日大哥说去去就来,怎么会一去不见踪影,又为何会去夜探知府府衙?柳大哥又和义军有什么关系?”
柳彦奇说道:“实不相瞒,为兄正是义军中人,那日小解完本打算追上你们的,但途中接到上级的集结指令,我便前去听令,昨夜我奉命前去知府府衙打探情况,没想到李祺正在向知府借兵围剿义军,我便赶紧回去给义军报信。可是还是有人被他们抓了,我只好今夜再来打探,看能否救他们出去。没想到那个头领居然要叛变,我不得已只能出手把他射杀了,要不然给李祺知道了义军的藏身之地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可惜,没能把另一个人救出来。”
马思明说道:“哥哥不用担心,那个人小弟已经把他救出来了,现在乌兰小妹可能已经把他转移到了安全地方了。”
柳彦奇惊喜道:“那太感谢小弟了。这个人可是个铁铮铮的汉子,要是死了,那可是义军的一大损失。”
柳彦奇说道:“小弟怎么会夜探知府府衙的?”
马思明便把路上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柳彦奇说道:“原来如此。小弟,李祺丢了俘虏岂肯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你且先回去,我马上去安排人把那人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