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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朝略略腼腆地笑笑,沈姨太太拿帕子擦了擦嘴,又道:“只是……这亲事马上也要提上日程,就等侯府那边来纳吉了,现在大夫人病着,这五姑娘的嫁妆……”

她故意在今日把这事提出来,可不是为了李朝朝,虽然管着中馈事务,却无法真正动库房的钥匙,这让她十分不满。

沈姨太太不是没把心思动到大夫人头上,只要她死了,她扶正的日子指日可待,可是偏偏馨兰苑防着得跟水桶似的,她无法安插人进去,外面还时不时的有李曼曼看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可是除了大夫人身边的福妈妈,谁又在护着大夫人呢?难道是大老爷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

她越想越不忿,这是要让她一辈子小妾?就是她自己愿意,她的两个孩子可不行,若是小妾就是庶出,以后怎么继承这家大业大的!

李朝朝把沈姨太太的表情看在眼里,嫁妆不嫁妆的她不在乎,不说之前蓝翎羽把镇江蓝府的庄子地契和铺子银钱都给了她,她之前经营艳骨坊手里还有一大笔银子,都可以买好几个李府了,所以她根本不在乎李府给不给她置办嫁妆,现在沈姨太太提出来也无非是想要库房的管事权,现在大夫人病着,钥匙应该在老太太手中。

沈姨太太想杀大夫人不是一次两次了,都被春丽发现动了手脚告诉了福妈妈,让她更得大夫人信任。

李朝朝好笑地抿抿嘴角,大夫人装疯卖傻吃屎喝尿的也真是难为她。

她心思一转,大夫人不能死,可是沈姨太太又非让她死不可,她不如就做个好人帮衬一下好了。

老夫人看了沈姨太太一眼,不慌不忙道:“不急,我这老婆子会给五姑娘置办嫁妆的,沈姨太太有心了。”

女子出嫁的嫁妆确实是应由当家主母做主,说白了沈姨太太还是理亏在了身份上,老太太出手她就没话可说,但是脸上还气得发白,她就不信还弄死不掉一个疯子!

等宴席散了,众人起身向老夫人行礼离开,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守岁,夏荷扶着李朝朝往府上最偏僻的双竹馆走,她笑道:“等回去了我们陪姑娘再喝几杯。”

“好,好在我今天没多饮,不然可要被你们给灌醉了。”李朝朝轻笑。

才走出永和堂不久,前面就有人匆匆往她这来走,夏荷打着灯笼看了看,喊了声,“可是干妈?”

何妈妈带着香尘两个人近乎小跑地到了李朝朝面前行礼,李朝朝见左右无人就去拦着,“什么事竟让妈妈亲自出来。”

何妈妈道:“是京城来信了。”

李朝朝轻笑,“这三日一封的信也不少,妈妈不早就习惯了。”

“这次是两封,一封是二少爷的,还有蓝世子的。”何妈妈压低声音,生怕有人听见,“世子爷还命人送了礼物来,可不少呢。”

李朝朝不由有些头疼,“他这是要把家都搬来了。”

等她走的时候还不是要一起带走,看他怎么把那些玩意打包。

何妈妈也跟着笑起来,“老奴是来跟姑娘说一声,省得您心神不宁的。”

别以为她老了看不出来,饶是姑娘平日里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可收不到蓝世子的信,整个人蔫蔫的,她心里可是惦记世子爷呢。

她见李朝朝嗔怪地瞥自己一眼,何妈妈捂嘴笑出声来。

一旁的夏荷和香尘也不禁莞尔,夏荷正要在前面去引路,忽然发现墙根下的角落里站了个黑影,这着实让她吓了一跳,忙提着灯笼喝道:“是谁在那里!”

香尘手里的灯笼也一起照过去,两个人还大着胆子走了两步,李朝朝听到声音与何妈妈一起侧过头,但站在原地不动。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在院子里到处乱跑,绝不可能是没规矩的下人。

李朝朝想到是谁,嘴角慢慢地爬上了几丝冷笑,夏荷与香尘走了两步,小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吱嘎吱嘎耐人寻味的声音,那黑影似乎也往前走了几步,两道光亮一齐照亮了那人阴沉的脸庞,让她二人同时停下动作,又不情愿地行礼。

“四姑娘。”

夏荷不冷不热道:“怎么四姑娘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着?您身子未愈,大冷的天可别再惹了风寒。”

她冲香尘使了个眼色,“去把四姑娘送回去。”

李曼曼忽然张狂地哈哈大笑,“果然是李朝朝调教出来的下贱人,和她一样没规没距,你们主子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放肆!”

她往前疾走了几步到了李朝朝面前,何妈妈想护着却被李朝朝一把拉住,笑对着李曼曼的挑衅,“真是好久不见四姑娘了。”

李曼曼刚才什么都听见了,其实她一早就等在这里,想看看自己心里最恨的贱人,才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有多大的仇恨。

一如她所见,李朝朝过得很好,好到让李曼曼再也没忍住心里的仇恨暴露了自己,甚至于现在就想撕扯上去。

可是李曼曼又告诫自己,这样没用的,她们现在悬殊实在太大了,母亲说得对她现在必须忍,只有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和李朝朝正面对决,李朝朝为了谋害母亲都忍了这么多年,她如何不能忍的。

说李曼曼现在像鬼魅一点也不为过,她在没有皎月的黑幕里只穿了一袭浑身通白的褂子,单薄的身姿随时都会像被风刮走,昏黄的烛光笼罩在她惨白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毫无生机,只有那目光里透着不加掩饰的仇恨。

李曼曼很久不剪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手掌中,隐隐能闻见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她不说话,只阴沉地瞪着眼睛,李朝朝不耐烦了。

“看来四姑娘是想在这守岁,那我们就不打扰她了。”

李朝朝拉着何妈妈走,夏荷与香尘看了李曼曼一阵,发现她没有进一步动作才转身离开,但还是不时地回头去看,这一看又发现李曼曼阴毒的目光尾随而来。

香尘拍了拍胸口,冲着夏荷俏皮地吐吐舌头,“她可真吓人。”

夏荷沉默不语,抬头看了眼前面没有异样的五姑娘,心里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把李曼曼了结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何妈妈也想不明白,问向李朝朝,“姑娘,她想干嘛?”

李朝朝好笑道:“想用眼神杀死我。”

何妈妈啐了口,“异想天开,姑娘何必真的在意老夫人的话,您若是出手,老夫人绝对查不出来是您做的,她也不会说什么,李曼曼在李家来说已经毫无作用。”

李朝朝歪着头想了想,正色道:“等她来害我……”

何妈妈一口气没喘上来,李朝朝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凑到她耳朵旁,笑道:“老夫人的话我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我们怎么能把这样好的机会给剥夺了,留着她可不是为了脏自己的手,总要投其所好才是。”

李曼曼死不死对李朝朝的影响不大,不过用她来卖人情,她到是觉得李曼曼活着还有些价值。

回到双竹馆,李朝朝把手边的两封信看了,目光清冷地看向院中,四个丫鬟围着何妈妈与春嫂正在吃酒,这个夜晚一片欢腾,只有她独坐在屋中。

李博星来信说了他们赶在年前到了京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花枝园和艳骨坊签了一年的合约,专供花枝园香粉,若艳骨坊在京中开铺,不得卖专供香粉。

说起花枝园,李朝朝上一世就知道他们是皇商,皇宫里每年需要大量香料,每年还要推陈出新,只是花枝园少主不经事,这一代的人远不如祖上行事历练,他们供养的制香师都年岁都已经大,实在满足不了宫里的需求,才会经慕雪衣穿针引线与艳骨坊合作。

李博星信中说慕花枝园现在的当家少主花满堂和慕雪衣交情很好,几乎算得上主仆了,以慕雪衣为马首是瞻,他经过观察其实花枝园的幕后老板应该就是慕雪衣,只是此事十分隐秘,若不是因为合作的缘故,他也不会注意到此事。

李朝朝敲了敲手指,这些香粉都要进宫,是迷药还是毒药那可都是他说的算了,看来慕雪衣已经开始动歪脑筋了,他们必须在这一年之中让艳骨坊的牌子打起来,以后还是离花枝园远一些。

确切地说对那狼子野心的慕雪衣远敬而远之。

慕雪衣利用李朝朝的香粉去讨好皇宫里的主子,而她也不过是利用他让艳骨坊在京城中有立足之地。

不想利用,她也暂时忍忍。

李博星准备在年后就把艳骨坊京中的铺子开门营业,李朝朝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这些事也算是难为他,可是他绝对不是如蓝翎羽一样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不然她何必安排他和蓝翎羽一起上路回京。

除非是蓝翎羽在这封信上做了手脚,李博星不得不只说面子上的话。

李朝朝又把蓝翎羽的信读了两遍,上面除了报平安,还算如实地交代了武乡侯府那位当家主母想给他张罗别的婚事,对他私下订亲根本不认帐。

蓝翎羽还提了一些琐碎的事,显然根本不把对方的阻挠放在心上,那是他也知道李朝朝也根本不在意,他们想成婚,有的是法子。

李朝朝把信中的梅花瓣与之前所收到的一并放置妥当,转身看向李博星一齐送来的年货,当即想到之前的约定,把所有的东西都拆了个遍,最后在包着蜜糖膏的那张纸上发现了李博星的字迹。

李博星果然还是背着蓝翎羽把信送出来了,当李朝朝看完那些言辞狠厉甚至带着诅咒的话,她的目光变得森然而狠戾。

与武乡侯那位继母阻拦蓝翎羽不让他娶自己相比,蓝翎羽知道李朝朝更担心的是他的安危。

其实李朝朝根本不想让自己猜对,可是李博星的信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蓝翎羽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大大小小至少七八次的埋伏,每次都是下狠手。

武乡侯的生辰在年前,蓝翎羽带着伤赶回家,还是免不了一顿喝斥,而这一切都是蓝翎羽那个继母做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对他嘘寒问暖,如慈母一般疼爱有加。

李朝朝冷笑着把蜜糖糕一点点吃进嘴里,她觉得就是自己都做不到这么恶心,此人恶心到极致了,应该是个难缠的对手。

她想到此时蓝翎羽一个人在京中独自受困,她的心就一阵阵发苦,可是她现在不能去,去了是添乱,蓝翎羽也不想她去,甚至不想她知道自己遇到的这些危险,不然也不会拦着李博星说实话。

好在李博星和她事先有约定,无论好坏一定要说实话,他不得已才把信卸载了蜜糖糕的包装纸上。

李朝朝沉默着把视线放在了蓝翎羽信上的几句话,没有提一句自己受的苦,也没有相思断肠,更不让她苦苦等待,可正是蓝翎羽偏偏什么也不说,也足以让她心里苦得无以复加,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到他的身边去陪着。

冬月忽然闯进来,看到李朝朝发呆,忙跑过去拉着她说去院子里喝酒,“再大的事也要喝个痛快,今个儿就是要高兴,等守了岁,新的一年大家才平平安安的。”

李朝朝笑着把信收起来,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成熟,让武乡侯府的那些人知道,欺负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初二那一天锦娘带着相公回府探亲,她让人去双竹馆请李朝朝去见个面,被何妈妈用五姑娘身子不适挡了回去。

李朝朝漫不经心地看夏荷绣花,笑道:“你这手艺都快赶上彩月山庄的绣娘了。”

夏荷难得地脸红起来,“是姑娘让我们打发时间,奴婢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夏荷学着彩月山庄送来的新缎子的花样绣,确实学了个七八分像,冬月在一旁打趣,“若不是知道夏荷姐姐是咱们院子里的,还以为她是彩月山庄的绣娘咧,把她的绣品拿出去卖,别人也是分不出真假的。”

李朝朝赞同地点点头,夏荷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见五姑娘没有生气,有笑道:“都是姑娘调教的好。”

李朝朝身边的几个丫鬟各个都是能耐人,不说冬月现在品香已经有所长进,秋霜又替五姑娘打理庄子和铺子上的事,哪怕香尘是个跑腿的,春嫂在厨房里做饭,每人都有各自的能耐。

夏荷看着大家都各自有本事,她也不心急,安安分分地伺候五姑娘,闲暇下来刺绣打络子,时间久了也熟能生巧,心里想着只要能为五姑娘出一份力,不惹麻烦就好。

李朝朝对夏荷很是满意,对一旁的何妈妈笑道:“您老有福气了。”

“是姑娘给的福气,若不是您看重夏荷,她也不会这般上进有出息。”何妈妈也对姑娘让认下的干女儿很是满意。

夏荷笑而不语地低着头,不急不躁地继续刺绣。

香尘走进来对李朝朝行礼,面上带着略微的尴尬,“姑娘,锦姑奶奶亲自来了。”

何妈妈一听还躲不掉了,忙让李朝朝躺在床上避一下,李朝朝笑着挥了挥手,“不必装了,她知道我好着呢,不然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打我脸。”

“她这是大过年找晦气?安安分分地当她的知府家小儿媳就得了,她不比秀娘过得体面,竟还敢来找不痛快。”

“正是因为她不痛快,才想让别人不痛快。”

“可是她来做什么?”何妈妈趁着人没进来想多问问,也好知道怎么应变。

李朝还真不知道,若不是锦娘还知道回来,她都快忘了这么个人了。

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叫人进来吧,就是不看在她是姑奶奶的份上,也要给知府家几分薄面。”

何妈妈心想也是这个道理,嘀咕了句,“听说二姑爷也跟着来了。”

李朝朝是真意外,蔡牧之很少出门见人,竟能跟着锦娘一起回来,难道两个人相处出感情来了?

正想着,夏荷亲自把锦娘引进门来,李朝朝坐在位置上不动,不客气地笑着:“还让二姐姐亲自跑一趟,真是抱歉了,我身子不适不能远迎。”

锦娘看着李朝朝气色红润,哪里有一点病的样子,可她偏偏要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难堪。

“无妨无妨,你可千万别起来,我来看自己的妹妹是应当应分的。”

香尘把茶端进来,与其他三个姐妹,老老实实地站在李朝朝的身后一侧,锦娘见到这阵仗,笑意更深,“妹妹调教的几个丫鬟可真是各个水灵灵的,我刚才去祖母那里请安,还听她老人家夸你呢。”

李朝朝哦了一声,然后就没话说了。

锦娘不请自来,肯定另有原因,她又何必过多客气。

锦娘看着李朝朝不冷不热的态度,端着茶抿了抿,“我也不常回府,上次与妹妹分别也许久不见,今个儿看到妹妹越发娇美了,这过了年妹妹就要及笄了吧。”

李朝朝挑挑眉,看着锦娘眉飞色舞地套近乎,“母亲病着,我身为长姐当然要为妹妹你谋划,之前你去过我们府上,深得我婆母的喜爱,就是我那夫君……”

锦娘说“夫君”二字时,语气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他与妹妹有过一面之缘后,也是对妹妹你念念不忘呢……”

李朝朝忽然笑起来,心里多多少少知道锦娘接下去要说什么话了,连她身后的四个丫鬟和何妈妈都沉下脸。

锦娘仿佛没有察觉地继续道:“我这次来可是替婆母还有相公来的,妹妹眼瞅着就及笄,也是该定人家了,你也见过你二姐夫,无论长相家世都是这镇江城里数一数二的,所以我今日去请示了祖母,想把你订下来……”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朝朝的表情,故意加重了语气,“想让妹妹与我一起服侍相公,妹妹你看可好?”

不等李朝朝说话,何妈妈已经忍不住了,“锦姑奶奶难道不知道我们姑娘已经订亲了?”

锦娘忽然拿着帕子捂住嘴,“哎呀,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和谁啊?”

“你……”何妈妈真想抽一巴掌锦娘,那做作的摸样真恶心,“难道老夫人就没提起?我们姑娘和京城武乡侯府的蓝世子订亲了。”

“哦。”锦娘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说的是蓝世子给父亲了一块玉佩让他交给五姑娘这件事吧?”

锦娘叹了口气,“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之前我还和祖母说呢,父亲也太不小心了,一块玉佩而已怎么能算是订亲,订亲可是要男方父母的聘书才行,哪有用一块玉佩就订下来的道理,而且还是蓝世子的父母都还健在,他私自下订,只会让人以为是私相授受,这可是毁了五姑娘的名声。”

李朝朝嘴角的笑意更深,锦娘倒不是个糊涂的。

锦娘慢条斯理道:“而且听说蓝世子早就回到京城了,若是他父母当真同意,就算不派人过来纳采问名,也该送聘书才是。”

她自顾自地拉起李朝朝的手,“想来妹妹也是知道自己的心愿落了空,才会生了病吧,不过你放心,你二姐夫不在乎那些名声,反正他也是让你做个小,又没打算妹妹是个完壁,你只要进府,你二姐夫会疼你的。”

李朝朝身后的四个丫鬟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就等李朝朝一声令下把锦娘打的满地找牙,她的狗嘴里到底说的是些什么,什么叫蓝世子不来娶五姑娘,她懂个屁,姑娘和蓝世子好着呢,又什么叫让五姑娘去做小,最可气的是锦娘居然还泼五姑娘脏水,说她不是完壁!

真以为五姑娘是四姑娘那般好惹的?!

李朝朝被锦娘死死地拉着手,像是非逼着她同意不可,她未必是心甘情愿让自己嫁去蔡府,不然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泼自己脏水,她的日子一定如以前那样不好过。

李朝朝淡漠地看着锦娘嘲讽的眼,忽然问:“二姑娘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锦娘着实一愣,没想到李朝朝竟然揭她伤疤,她死死地咬住后牙槽,才没有发飙。

“其实我也觉得二姐夫人还不错,长得也挺俊朗的。”李朝朝冷冷地抽回手,“如果二姑娘执意让我嫁过去,我也没意见。”

四个丫鬟见锦娘的脸色难看,就知道五姑娘是要反击了。

“反正诚如你所说,二姐夫不在乎我是不是订过亲,又是不是完壁,反正只要他疼我就是。”李朝朝嘴角噙着恶毒的笑容,“妹妹我没什么能耐,只是看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无论是不是夫人,只要自己的男人宠自己就行,就可以让他宠妾灭妻,我现在嫁过去是个小妾,不过请姐姐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成为正室。真是不知道现在姐夫一天打你几次?”

李朝朝忽然阴狠地眯起眼眸,狠狠地揭开锦娘心底的伤疤,“你若真想让我嫁过去,我绝对能做到让他一天打你无数次,就是不等他出手,我也能做得到,我想以蔡夫人如此疼爱二姐夫的心思,应该不会拦着,你说是吗?”

“李朝朝!”锦娘猛地站起来,把身下的杌子踢翻,“你个恶毒的女人。”

“是你逼着我恶毒。”李朝朝冷漠地看着她,“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你想让我嫁过去,你的后果就是这样,只是把丑话说到前面而已。”

锦娘愤恨地指着她,“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那你现在就滚回去和你的亲亲相公说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李朝朝掷地有声地呛回去。

锦娘一下子就懵了,李朝朝不嫁进来她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嫁进来她的日子肯定会更不好过,哪怕蔡牧之从来没和她有过夫妻之事,只会用各种刑具在她身上泄私愤,但是她也还活着是正经的太太,若是李朝朝进来,她想都不敢想这两个恶魔会怎么折磨她。

她之前其实是想回家来看看的,可是一直被蔡牧之圈禁着,蔡府上下都知道她顶着太太的名头,其实连个下人都不如,蔡牧之那个变态,谁也不敢去制止他,她也不明白他是怎么看上了李朝朝,若不是让自己来当说客,此时她说不定还被关着。

锦娘有些进退两难,到底让不让李朝朝嫁进知府家。

李朝朝见不得锦娘那副自哀自怜的样子,让冬月把她带出去,她还没把蔡牧之那变态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冬月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姑娘,你快去看看吧,二姑爷在咱们双竹馆门口对姑奶奶又打又骂。”

李朝朝彻底怒了,这个蔡牧之想干什么!在她的院子门口闹事,是想让她有多难堪!

她带着人走到门口,就见锦娘跪在地上,被蔡牧之打得满脸是血,李朝朝皱起眉头喝道:“蔡牧之!这是李府你休得放肆!”

“你还有恻隐之心?”蔡牧之邪邪地睨过来,“李府又如何?我的女人我还教训不得了!”

蔡牧之说着就扇了锦娘一巴掌,“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朝朝冷笑着看着蔡牧之的所作所为,他在自己门前动手是要做给自己看的,“蔡牧之,你要是个男人现在就给我住手,否则我觉得你不是行动不便,而是伤在了其他的什么地方只能动手打女人!”

打女人!什么能耐!

哪怕锦娘是个欠抽的!

蔡牧之忽然哈哈一笑,踹了不哭不闹的锦娘一脚,“你总是这么和我胃口!”

“何妈妈送锦姑奶奶回府!”

四个丫鬟一起挡在李朝朝身前,她一个字不想和蔡牧之开口,他简直是个拎不清的,想一出是一出,竟然想娶她当小妾,就是她不动手,蓝翎羽知道了还不拆了他的骨头!

蔡牧之忽然喊住往回走的李朝朝,“我想锦娘把我要说的话转达给你了。”

蔡牧之见李朝朝要走,继续道:“不要肖想武乡侯府能接受你,你嫁给我,我立即休了这个贱人!”

李朝朝充耳未闻地往前走,蔡牧之忽然大喊:“我会对你好的!”

李朝朝忽然抬起手,大门关到一半的时候,她猛地回过头,横眉冷对地看着门外一脸急切的蔡牧之,目光森然道:“你在我的院门口打我的姐姐,这叫对我好?损我名声这叫对我好?你所谓好的定义是什么?不打我不骂我?抱歉我受不起,你的原配尚且在这里,你都敢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堪,我可受不起你的好。锦娘再不对也是你明媒正娶来的,她也是个女人,有自尊有权利去反抗,瞧瞧你把她有吧她当成过人吗!我何德何能受得起你的好,我李朝朝也自认为配不上您!今日你损我名声,责打发妻,就冲着这一点,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断然不会嫁你这种人!”

锦娘听到李朝朝痛斥蔡牧之,漠然的神色里多了些动容与不可思议,她忍着痛去看向门里站着的女子,前所未有地觉得她顺眼过,李朝朝的每个字句都敲打进她的心里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连李朝朝都看得明白,为什么自己却执迷不悟。

这样的屈辱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蔡牧之指着锦娘冷笑,“她可害过你!”

“那我倒要问问她可害过你?为了你今日他还来做说客,现在她没用了,你就这般对她?”李朝朝实在不想和蔡牧之多费口舌,“若你不是知府大人的小儿子,你以为你有什么?哪里来的本事在这里放肆!你连做人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脸上门提亲!”

蔡牧之连他那个哥哥都不如!

李朝朝忍下那个滚字,一挥手,“关门,送客!”

四个丫鬟手一挥,“二姑爷,请——”

何妈妈让冬月扶着锦娘,心里对她也没了什么感觉,她和蔡牧之两个人还真是绝配!

蔡牧之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外想着李朝朝的话,求而不得最令人难受,可是她的话也字字诛心,这个女人向来有这个本事搅得人心神不宁,李朝朝就这么瞧不起自己?

蓝翎羽算个屁!当真以为他能来娶她!他就做给她看!自己比蓝翎羽强百倍!

回到房间里,李朝朝还是动怒了,蔡牧之这个脑子拎不清的,看他以后怎么死,居然敢来双竹馆来闹事,春嫂可都看着呢,过几日蓝翎羽就知道,等着瞧吧,她也不必出手。

她气哼哼地躺在床上不动,四个丫鬟办完事就回来禀报,看到五姑娘神色阴晴不定,也都小心翼翼地伺候。

夏荷道:“姑娘您放心,没有惊动其他人。”

双竹馆好久好在地方偏远,平时没什么人走动。

李朝朝才不在乎府上的人知不知道,她是气蓝翎羽的事已经够多了,蔡牧之还在这惹麻烦,她一个翻身坐起来,不能让蓝翎羽再分神,她让香尘把春嫂子叫进来。

冬月见李朝朝还不开心,笑着说:“姑娘,别为了那种人的事烦心,我给您说个逗笑的。”

李朝朝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冬月兴奋地笑了笑,“你不知道秀姑奶奶也回来了,不过是她自己来的,穿得很是寒酸,说是在永和堂管老夫人借银子花,家里掀不开锅了。”

秋霜也道:“镇江蓝家确实落寞了,听说他家大老爷也快不好了。”

李朝朝算算日子,离蓝家大老爷去世还有段日子,不过他们破产来得早,说不定这一世他的命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心里忽然划过一道隐隐的担忧,来不及细想,春嫂子进来行礼,李朝朝让她们都出去,独自与她叙话。

“今天这事就别去回世子爷了。”

春嫂子站在对面不动,李朝朝笑了笑,“我并不把蔡牧之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他对世子爷不敬确实该罚,不如春嫂说个法子,我们好治治他,也省得世子在京城还要分心。”

春嫂子听出李朝朝是为蓝世子着想,忙应下,“此事姑娘做主就好。”

李朝朝点点头,春嫂子无声地退下,她想陈凡在暗中保护自己,肯定也看到了,让他去办事也不会去告诉蓝翎羽。

她让陈凡出来,对他说:“蓝世子在京中事情多,就别让他为这种小事烦忧了。”

李朝朝从匣子里掏出一包药粉扔给陈凡,“锦娘和蔡牧之还没行周公之礼,让人在他俩的饭中多每日下一些,直到怀上孩子。”

省得蔡牧之满脑子想些乱七八糟的。

陈凡想着李朝朝着法子太温和,若是他就直接去杀了蔡牧之,居然敢肖想世子爷的女人,不想活了!

李朝朝只一眼就看出陈凡的心思,冷冷道:“杀了他有什么用?毕竟是蔡卜白的弟弟,你解决了他,又会给蓝世子添多少麻烦。你当这是简单的春药?”

她心里哼了声,有些事做多了可是精尽而亡的!

陈凡目光一凛,不得不承认李朝朝做事考虑的周全,只从她不想让蓝世子分心这事来看,就已经看出她是把蓝世子放在心里的,而且做事果断而不失狠绝。

他有了这样的意识,对李朝朝有了几分好感,也不迟疑,沉默着去办事。

过了上元节,江南之地就开始暖和起来,李府上下一片其乐融融,就是连蔡牧之在府上大闹之事谁也不曾提过,但并不代表她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沈姨太太早在府中上下安排了眼线,虽然双竹馆里插不进人,但那日也派人跟着蔡牧之的后面远远地瞧着看了,知道他打了自己的夫人,还和李朝朝吼了两声,可具体说了什么也并不知晓。

她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想得罪李朝朝,就一个字也不提。

沈姨太太会做人,用那龙凤胎把老夫人哄得团团转,她对府中上下每个人都好,甚至请来大夫给三老爷看了病,还要给他张罗婚事,老夫人一听更是喜上眉梢,三老爷的婚事可是她的一块心病。

唯独对大夫人那一支从来不闻不问,不管是分出府的大少爷的婚事,还是已经及笄的李曼曼,沈姨太太就当没这两个人,更是为了避嫌从来不走馨兰苑门前走过。

府中上下对沈姨太太赞赏有加,说她持家有道。

转眼开了春,李朝朝就开始忙起来,她把手中的田产拿出三分之一来培育花圃,还有手中的铺子涉猎香粉、药铺、酒庄、饭馆,客栈、粮店以及当铺七家,好在蓝翎羽走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伙计和掌柜的换成了他自己信得过的人,李朝朝让秋霜管理这七家店面的帐,她每七天就去查看一番经营情况。

日子在忙碌中度过,这一日李朝朝正吃了夜饭坐在窗前看账,夏荷急色匆匆地掀开帘子进来。

李朝朝抬起眼看她一眼,微微蹙眉,夏荷敛眉道:“姑娘,沈姨太太动手了。”

“哦?”李朝朝嘴角的笑意扩大,“她终于忍不住了吗?”

她的目光看向馨兰苑的方向,沈姨太太想杀大夫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几次都没得手,是被春丽给拦下了,可是她还是会心有不甘,这些日子她刻意讨好府中上上下下,就是连蔡牧之的事都替瞒着,无非就是想让这些人给她说好话。

只要事成了,她就可以坐上大夫人的位置了。

这又是个不眠之夜啊。

夏荷笑笑,“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这只蝉注定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李朝朝勾起嘴角,“那我是那老麻雀咯?”

夏荷不赞同地看她,“姑娘哪里老?”

李朝朝笑而不语,谁又是那只螳螂呢?

馨兰苑里,春丽和春桃昏睡在下人房里,连一向尽忠职守地福妈妈都昏倒在地上,有人悄悄地推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摸着黑到了床边上。

此人毫不迟疑,把手中的药丸翻出来就要塞进躺在床上的大夫人口中,忽然之间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桀桀地怪笑,“沈姨太太,怎地老您亲自动手杀人!”

------题外话------

我想蔡牧之脑子疯掉了。

你们猜谁是那只蝉?

嘿嘿嘿……估计下一章就可以上京了。

噜啦啦啦~我的儿啊,朝朝快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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