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政变.其一
卓卡瑞斯家徽化作流彩消散后，阳光并没有如期降临，反而是滚滚乌云占据了北原城。雨雪被抛洒向大地，为战场上焦黑的废弃机甲盖上殓布。
“结束了吗……”潜移从驾驶舱中爬出，回头看着自己的专属机体。黑暗骑士号的结构基本还算完好，但外甲几乎全部剥落，而龙息引擎的涡轮熔化后和发动机外壳粘合在了一起，大概已经失去了动力。
“咻咻咻……”苍蓝圣剑号降落在不远处，眼灯发出幽幽蓝光：“潜移……刚才的到底是……”
潜移别过头去，脸突然沉了下来。
“艾斯呢？”星辰隐约感到不妙，苍蓝圣剑号四下张望着，“苍蓝圣剑号，检索执行者号的信号！”
“没用的……星辰。”潜移没有回头，“刚才的爆炸……”
“难……难道说……”星辰感到喉头突然一哽，“怎么会……你骗人的吧？执行者号怎么可能会搭载着那种武器……空间、重量都……”
“不是。”潜移打断了星辰，“艾斯本身就是武器，是一个质-能转换炸弹。”
“怎么会……”星辰感到窒息。四肢好似被浸泡在冰水里麻木寒冷，随之而来的是清晰可感的心脏沉重跳动。苍蓝圣剑号单膝跪下，垂下头，发烫的粒子熔炉轮机开始降速，星辰准备脱离神经连接。
“成功了吗……”菁云松了一口气，但转头看向帝利斯，他却似乎没有半点喜色，“不过代价确实是太大了……”
“怎么这样啊……明明胜利了，难道不应该开心点吗？”元帅摊开手，无奈地笑笑，“真是的……”
“虽然说，敌人的主力部队暂时被全部消灭，但是如果他们愿意，还是可以从终界向这里紧急组织进攻，而我们也同样……”帝利斯刚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他注意到元帅语气的异常，“你刚才那是……”
“我？我怎么了吗？”元帅还是带着和气氛极不相符的笑容。“喂！”总工程师从远处跑来，挥着手，“第四梯队那边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那就让他们出击！”元帅拧动自己手环的启动旋钮，“让旗舰机把主监视器的画面同步到我这里。”
“第四梯队？”菁云不解，“那是什么？我记得，主世界只有三支机甲梯队吧？”
“呵……”元帅冷笑。此时，恰巧，第四梯队旗舰机的画面传输到了元帅的手环上。根据雷达显示出的密密麻麻的信号点，这支所谓的主世界“第四梯队”，起码有上百机。机体正在空中飞行，根据下方的废墟，菁云辨认出这是已经被摧毁的中央王城。
“全部机体注意。”元帅开始发出命令，同时，不远处的机库气密门开始滑动，“准备启动迁跃器。三，二……”
“迁跃器？”帝利斯注意到了这个词，“你们主世界的夜影号……什么时候开始配备迁跃器了？”
“只有第四梯队配备了。”元帅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诡异微笑，“一。迁跃目标点设定在终界，启动迁跃器！”
“终界？你想干什么！”帝利斯警觉地准备上前，但一支光束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帝利斯一惊，才发现，刚刚从气密门进入机库的士兵已经将自己团团包围，都用枪口对准自己。
“你这是在干什么！”菁云恼火地上前，走到元帅面前，抬头怒视着他，“让你的人退下，把这些事解释清楚！”
“喔……王后陛下。”元帅也从腰间拔出佩枪，抵在菁云前额，“现在能够发号施令的可是我，不是你。”菁云顿时脸色惨白：“难道说……你们……”
“不会错的，是政变。”帝利斯咬牙，“真是选了个好时间……恰巧在我们都最为虚弱的时候，而你居然自己藏了一支私兵……”
“是啊！第四梯队听令！”元帅得意地笑了，“瞄准你们视野内的一切终界建筑、设施，不要管是民用还是军用，把弹药打空！光束枪、导弹，一发都不用留！”
“什么？！”帝利斯大惊失色，“你……你居然！”
“我早就说了吧？要把你们这些终界的战争分子都赶回去，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元帅摊开手，另一名士兵上前来，用光束枪押着菁云走到一边，“我觉得，对于你们这些低劣的下贱杂种，还是赶尽杀绝比较合适。”
“呲——”气密门又一次打开，都城守备队队长带着一队士兵，押着服装凌乱、面色阴沉的坎德恩走进机库。“啊……你们回来了。”元帅笑了，“看看这是谁？紫影三大家族之一，安德家族的族长啊……”
“正好，你们都来了，就让你们看看家国覆灭的场面吧！”元帅抬起手腕，画面中，背着导弹发射器的夜影号组成的轰炸部队横扫终界浮岛，罔顾设施类型，将弹雨倾泻在带有卓卡瑞斯、霍恩、安德家徽的建筑上。帝利斯和坎德恩都瞪大眼睛，浑身颤抖。
“星辰归航之后，是不会放过你的！”菁云大吼道，“快停下！”
“哦，是啊，我都快忘了我们的国王陛下了。”元帅拉开光束枪的枪栓，对准坎德恩，一枪射穿了他的脑袋。脑浆和鲜血溅射，地板上多了一朵放射状血花，元帅的制服上也沾满血点，“既然如此，只要让他没法归航不就行了？”元帅转向总工程师，“引爆吧！”
……
“轰！”苍蓝圣剑号背后，驾驶舱两侧突然腾起两团电火花，装甲板被这爆破掀开，星辰刚想断开神经连接，舱内便陷入黑暗。“诶？这是怎么了？”星辰急忙去按紧急切断按钮。
没有反应。
“嘶……”星辰吸了口凉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按了一次按钮。
机体还是没有反应。
“星辰？”潜移看见，苍蓝圣剑号的眼灯亮度开始减弱，但星辰仍然没有从机体中出来，“你还好吗？”
“可恶……怎么回事！”星辰感到莫名的头痛欲裂，驾驶服背后的神经电路滚烫发光，意识好似泡在咖啡杯里的方糖，无声地溶解——黑暗袭来，不是驾驶舱内因无光而产生的黑暗，是一种真真正正，毫无事物可感的、黏糊糊的未知境界，正在漫上驾驶舱，没过自己的脚底、小腿、膝盖、盆骨、腰部……
“可恶啊！！！”星辰失声尖叫起来，企图聚合永恒之力，但指尖只闪烁了几下蓝色火花，力量涣散。星辰还想再次尝试，未知境界却已经淹没手指，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都化作一片虚无，不可感，不可知。脖子也被这境界环绕，窒息感涌上大脑，星辰只得抓紧时间，吸入最后一口驾驶舱内污浊的空气：“菁云……”
……
“你做了什么？！”菁云怒道，“引爆什么？！”
“没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元帅打开一盏新的手环投影灯，上面显示着苍蓝圣剑号的实时数据——机体四肢、头部都以蓝色标示了“在线”状态，只有驾驶舱部位是一片空白。
“髓鞘电阻……这家伙……”帝利斯一惊，“他们破坏了驾驶舱的供能系统和电路！混账！”
“没错！”元帅打了个响指，“很快，神经电冲动就会反转，进入幕落?星辰的大脑，破坏原有的神经组织——换言之，起爆装置启动的一瞬间，幕落?星辰就已经死了！”
“难道说……”菁云恍然大悟，随后又咬牙切齿，“我在王城听到的都城守备队队长和科学院院长的谈话，就是关于在苍蓝圣剑号的核心部件上安装谋杀星辰用的炸弹的？”是的……我清楚，你给我的装置，已经安置在苍蓝圣剑号的主电容器上了。总工程师当时如此说过。
“没错。”元帅突然用手枪对准了菁云，并注目于她微凸的小腹，“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已经怀了幕落那家伙的种……所以，你也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