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入边境之墙.其二
“咻——”标记弹划过夜影号飞行组件的机翼边缘，铎宸把踏板一踩到底，夜影号加速向前飞去，闪过后方迫击炮的射击。地面上，迫击炮阵交替击发——这是劫掠者之境内的一处稀树荒地，迫击炮都是自动控制。
“混蛋！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铎宸咬咬牙，踩下右踏板，机体旋身，但僵硬笨拙的右腿却没能把握好踩踏的力度，右侧的飞行组件发动机喷口明暗闪光，机甲旋转起来。驾驶舱内，主显示屏正中显示出“瞄准失败”的报错提示。
“啧！我本来不想在这里用完……”铎宸恨恨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同时按下右侧副显示屏上方的按钮。夜影号搭载在大腿外侧的外挂弹仓弹开，飞弹鱼贯而出，随即外挂弹仓脱离掉落。飞弹击中炮阵，火焰吞噬了迫击炮，上抬的炮管都在火焰热力下熔化弯曲。
“呼……”铎宸长出一口气，夜影号四肢下垂，慢慢降落。一怒之下擅自离开灾厄堡不久后，铎宸就后悔了——除过未充满粒子的机体不说，走之前没有补充干粮和饮用水，而现在也已经深入了东野的无人之境。即便这样，铎宸也不想返回灾厄堡。在尝试联系山海镇，却发现这片区域的电磁扰动异常强烈后，铎宸本想先降落休息，调整航向，结果就遭到了这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的近防炮阵攻击。
“嗡——”驾驶舱灯光熄灭，舱门打开，铎宸在腰间挂上光束佩枪，握住登机缆绳的握柄，爬出舱室。
“喂！”不远处，透过驾驶服头盔的玻璃面罩，铎宸看到一个人影迅速接近，也正是那一刹那，一种闪电般的朦胧预感掠过心头，铎宸一把拔出佩枪，那人也从罩在身上的灰色斗篷中拔出武器：“咻——当！”一发银弹，打在一旁的外舱壁上弹开，火花四溅，铎宸也毫不示弱，按动降落按钮，边攀附着登机缆绳下降，便用佩枪射击。光束和子弹来回飞梭，破空之声阵阵。
“咔！”敌人的枪栓突然发出不祥的碰撞声，敌人一愣，迅速收手检视枪械。“好机会！”铎宸也已经降到地面，便拖动笨拙的义肢向前大步跑去，同时瞄准敌人。
“当！”不料，敌人从披风下又抽出一把来复枪——和原先那把一样，明显是私制“土产品”——这一枪击中了铎宸左边的义肢，直接打断了中央的承重金属杆，铎宸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手枪也滚出去几圈，落在远处。
“糟了！”铎宸一惊，只见敌人掀开披风兜帽，散落一头微鬈的银灰乱发，瘦削的尖脸上，墨绿的眼瞳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倒在地上的铎宸——竟然是个女人。
“一台全装式样的夜影号啊……”女人开了口，声音有些喑哑疲惫，同时端枪瞄准铎宸慢慢踱步而来，“今天可是钓到大鱼了……”
“可恶……”铎宸咬咬牙，瞥了一眼义肢的断裂处，却看见一处玻璃镜片的反光，一道思绪如同雪亮的闪电划过漆黑的脑海，“磁流切割器！义肢里还装着磁流切割器！”铎宸连忙屈起前身，去够义肢末端露出一截的棒状切割器。
“等等！你在干什么？”女人警觉地察觉到了铎宸的动作，威胁性地端平来复枪，铎宸同时也够到了开关——“咔！”拨钮被拨开，蓄能的尖锐埙声传来。“去死吧，你这家伙！”铎宸大吼着，右腿发力，双手支起身子，一跃而起，同时左腿踢出，蓄力完成的磁流切割器击发，一道灼热的铁磁流体射出，配合着铎宸的飞踢径直劈断了枪管，枪管切面还泛着红光。
“你……”女人还未反应过来，铎宸已经扑了上来，把她一把推倒在地，扬起左腿：“别动……”磁流切割器的喷口对准了女人。其实铎宸自己心里清楚，磁流切割器只能使用极短的一段时间，内部填装的铁磁流体耗尽后，就失去了作用。
“放下武器，我们或许还能好好谈一谈。”铎宸向女人手里另一支刚才卡住了枪机的枪努努嘴。
……
“机甲之城？”听到这个名词，铎宸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便重复了一遍以确认，“是……人形机动兵器的那个机甲吗？”
“是啊……”女人叹了口气。通过先前的谈话，铎宸知道了，女人名叫清澜，来自西林界，现年二十九岁——但铎宸知道的仅此而已了，她似乎不想说更多，“一座以机战竞赛为核心产业的城市，八年之前在这里建造起来后，规模年年扩大。”
“机战竞赛？那是什么？”铎宸来了兴趣，转过脸直视着清澜。“在机甲之城内，有很多个人开设的兵工厂，兵工厂和城内的机师构成合作关系，机师负责驾驶兵工厂的机体战斗，而兵工厂负责提供机体以及整修备战。”清澜指着夜影号，“m粒子熔炉在这里是少见的尖端技术，所以，我每年都会在这一带附近狩猎单独巡逻的夜影号，把粒子熔炉拆下后卖到城内。”
事实上，关于机甲之城，铎宸还有不少问题想问：“机战竞赛为支柱产业？那这座城怎么发展起来的呢？我很不理解啊……”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清澜笑了笑，“机战竞赛最终的获胜者可以成为城主的御用机师，机体会得到城主的兵工厂亲自整修，而亚军会成为擂主，衣食无忧，所以在城内的人，都会异常踊跃地参加，这不就带动了整座城进行生产吗？”
铎宸反而更加惊异：“食物呢？整座城市都醉心于机甲，那食物怎么解决？”
“机甲之城的货币不是王国通用的绿宝石或者金币。”清澜从披风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皮袋，对着铎宸打开。铎宸凑过去一看：“麦子？”金黄色的麦粒，颗颗饱满，静静躺在袋子里。
“对，机甲之城以谷物、生肉这些食品为货币，每个兵工厂都有自己的农场。”清澜收好皮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实际上，清澜说过这些之后，铎宸对这座神秘的城市，问题有增无减。但铎宸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来到此地的任务，因此，在重重疑云之中，一个最大的问题浮现出来：这座城，究竟是如何拔地而起？其他问题也接踵而至：城主是如何集聚资源的？谁是城主？城内有多少机甲？机甲的技术如何？思来想去，铎宸认为，机甲之城内必定有和自己的任务存在千丝万缕联系的线索，唯一的方法，就是进入机甲之城。
“我……”“其实吧……刚才你摧毁了我的炮阵，我本来是想杀了你泄愤的。”还没等铎宸继续说什么，清澜轻轻开了口，“但我后来想到，如果无法修复炮阵，就算是杀了你，把m粒子熔炉卖到城里，明年的机甲竞赛开赛时，我也没了着落……即使可以夺取你的夜影号，我也不会驾驶……”
“那正好。”铎宸正色，“今年的机甲竞赛是什么时候？”“正在举行小组预赛。”
“那好。”铎宸微微一笑，“我和你进城去，参加机甲竞赛。”
“什么？！”清澜大吃一惊，随即却显出大喜过望的神色，“真……真的吗？”
“我并非简简单单来执行巡逻任务的。”铎宸眯起眼，望着云遮雾锁的东方，“我认为那座城里大概会有我想要的东西……你带我进城去参加比赛，我带你胜出，也就是给你你所说的‘衣食无忧’作为补偿，两全其美。”
“不过，”清澜神色又微微沉下来些，“机甲之城，一旦进入，就基本无法离开，你要想好。”
“如果我在那里的任务完成了，自会有办法离开。”铎宸用尚且完好的义肢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起身，“不过在我登机之前，你最好有办法修复一下我这条坏腿。”
清澜点点头：“先去那边吧。”说罢，主动伸出手来。“怎么？”铎宸有点诧异。
“扶着点。”清澜把手臂略抬高些，好让比她高大的铎宸能够扶上。“多谢。”铎宸把手搭在清澜的手臂上，两人向着夜影号矗立的方向走去。
“虽说机甲之城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凡入城者，无论是物品还是人员，不问来历，”清澜柔声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全名是云隐?清澜。”
“云……云隐？！”铎宸大惊。云隐家族是林叶镇的掌管者，也是旧世界的幕落家族在新世界的投影。林叶镇现任城主是六十二岁的云隐?清雨，曾在中央王城皇家议会任职社会调查官，而其亲属，妹妹云隐?清璃曾是皇家财政大臣，家族中另外还有云隐?清辰，是创世神幕落?创世?星辰在新世界的替身，更是‘弑君’一役中斩杀艾肯的战争英雄。
“我母亲是云隐?清璃，因为父亲是平民男子，因而入赘随了妻姓，云隐的姓氏就这么保留了下来。”趁清澜说着，铎宸偏过头去打量着她，样貌的确有幕落家族的影子——眼瞳虽是碧绿，逆光看去却反射出蓝色的光；银灰的头发若是洗净，大概也会显出些银白的颜色。
“你……”“更多的就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铎宸还想问问题，但清澜却主动打断，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