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赌赢了。
她不会忘记母上追随父上而去前,对自己歇斯底里的叮嘱,生死困境,母上也是为她铺好后路,护好她。
她经此一遭,对母爱有刻骨铭心的领悟。而山穷水尽、逼近绝路时,她赌这位母亲亦会决然博一回。
妇人踟蹰半晌,潸然泪下,佝偻的脊背颤颤巍巍。妙华上前握住她宽厚粗糙的手掌,安抚着她。
“大人真的可以帮我们吗?”妇人颤着声哭问道,几息后又长叹出声,“之前来的几位大人也是许下豪言要带我们过好日子,结果呢,这日子啊,真是越过越过不下了……”
妇人泪眼婆娑,絮絮道:“太难了,没得办法……大人还是莫要惹祸上身了……”
“夫人,我已失怙失恃,没什么在怕的。况峄山一直是先父的心头病,我既来此,就定要将峄山翻新。”妙华眼神笃定,一字一句皆是发自肺腑。
妇人看着眼前半大的女娃,不过比自己孩子年长那么几岁,可表露出的决心和做派却是前几任假情假意、两面三刀的大臣无法比拟的。
她将这里的情况悉数告诉了妙华……
一个时辰后,妙华辞别妇人。
在往回走的路上,她心情颇有些沉重。她总算知道为何峄山久治不安了,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官员自愿或被迫腐败,与“地头蛇”同流合污,峄山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他们以武力把控着水源,以此奴役村民;他们贪污着主城拨来的丰富物资,自顾享用;他们拦截外界的消息,将峄山封锁为自己的领地。
妙华今日所闻,委实刷新她对锦都的认识,她之前被父上母上护得太好,以为凡曜灵所照耀之处,皆是祥和安宁,谁知这些都是自己的片面之见。
近日变故实在太多,她思绪有些乱,体内未清的余毒将她的意识进一步瓦解,她失力地欲倒下来,不过一阵风拂来的空隙,她跌落进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
“所有对小姐不利的人,无论是谁,直接杀了。”时闻冷漠下令道。
“是,将军。”随从们都微有些惊,但未多言。
他们追随将军多时,领略惯了将军的杀伐果断,但哪怕是战场上,将军也很少下这般死令……
沿路来,他们已经处理了不少刺客,来了峄山后,更是迎来一波又一波的杀手……几日下来,他们已是扛尸专业户……
……
“哥哥。”昏迷中的妙华呢喃道。
“嗯,我在。”
“哥哥,都知道了,对不对?”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抓着时闻的手不松开。
“嗯。”时闻眸光微垂,“小姐有何打算?”
“哥哥,我想先给你上药。”妙华眼眸微有些红。
“……”时闻一怔,道,“小姐,这不合适。”
“那哥哥刚刚抱我可合适?”妙华认真道。
“……”时闻耳尖充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是…臣…冒犯。”
“!”时闻只觉怀中一热,钻进一软乎乎的身子,他一时失了所有动作。
妙华不由分说抱住时闻,她才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发自内心,想抱抱时闻。
但一时的冲动过去,妙华面上也尽染绯红,她糯糯从时闻怀中退出来,取出伤药,转移话题道:“上…上…药。”
她脸红得更甚,轻咬薄唇,暗叹,怎么结巴……还会传染。
时闻有些“木讷”地照做,将右手摊在桌上,妙华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袖口,白皙的手腕上是一条狰狞醒目的伤疤。
她将药膏轻轻涂抹在时闻伤口上,她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她宁愿这伤在自己身上。
上好药后,她取出随身带的丝帕给时闻缠好。
时闻有些抗拒:“小姐……”
“哥哥,我想好怎么做了。”妙华垂着眸子不容拒绝地给时闻包扎,忽而道,“他们无法无天这么久,也该治治了。”
“臣,永远追随小姐。”时闻眼眸有些暗淡,他克制住将妙华护在金丝囚笼的念头,他不敢看向妙华,他也不知自己还能克制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