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雪醒过来时身边没有任何人,她先是轻轻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紧接着习惯性的将头往左边望过去,绿油油的草地上有一点点的泛黄,这就像是人刚步入中年时那种感觉,不过在十九岁的高明雪眼中看来却是人生中另一种开始。高明雪站起身,身子就像是沉睡十分久之后才苏醒的模样,僵硬,走一步仿佛身子被灌了万重铅铁一般,一步难以承受。高明雪对着心中做了无数次祈祷,终于她迈出了第二步,两只脚连起步都非常的困难,但是当她踏出第三步的时候,她忽然释然,这一定是佛祖对她的考验。
高明雪露出笑容,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已经得到了佛祖一半的认可,高明雪往前走着,忽然想起自己在昏迷状态时耳边响起的话,这话模模糊糊,她却能够听个大概,高明雪一直以为自己记忆力很差,但当她细细回想着当时耳边那用虚无的声音说出的话时,却又能记得个清清楚楚。高明雪觉得头疼,十分的头疼,脚下不知走了几步,但是因着头疼颅内开始响起呜呜咽咽的声音,高明雪捂着头,脚下失去大脑的控制,踩滑,因此身体完全失去平衡,接下来她摔倒在地上。又因着这里是半山腰,高明雪在滚下山的途中失去了意识。
甄林俭感觉自己貌似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转过身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甄林俭转过的这个方向的树木本就不怎么茂密,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模样,因此心中疑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紧跟着他心中似乎感应到什么般,运起轻功飞速往下。高明雪因着惯性,她便在这山上越滚越快,甄林俭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浅绿色衣裳的影子,但是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个人,因为这山本也是绿油油的,不过他在自己心中印下了这样一个引子,那她便会顺着这个引子往前走,而且还会加快速度。狂风仿佛是在他的耳边怒号,这种愤怒更像是高明雪身上发生的一切转化而来,甄林俭觉得自己被这股风吹起了身上所有会因为寒冷而改变的地方,但是他并没有因着这感觉而停下自己的脚。
高明雪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但她还活着,佛祖一旦决定接受一个人,不会让这个人因着外物的击打而死亡,但这并不会代表着这个人不会死亡,自杀也是一种方式唯一的方式,而高明雪就是这样一个人。王千悲是上一个,他时不时也会回到凡间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他路过落日山脚,看着山脚下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两步走到那人身边,说:“这人好生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一般!”紧接着王千悲发现她额间发现一个若隐若现的卍字,忽然笑起来说,“又是一个,不知是个什么佛。”王千悲静静竖立着自己的耳朵,“好像有人来了?”王千悲这么想着,隐去自己的身子。前方不远处有个男子匆匆前来,王千悲搜索自己脑中的记忆,“这人也好生面熟啊,可怎么都记不起来!”
王千悲立在原处,见着那男人左右紧张的望来望去,一下子就发现他好像是在寻找某人,紧接着他看看面前躺着的女人,男人和女人?这个世间最为互相吸引的两种人,王千悲的大脑仿佛一下子通过来般,他默默的挪动自己的脚趾,片刻后已经到了那男人附近,但是那男人看不见自己,王千悲非常的自信。
甄林俭的确看不见他,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一股劲风过去,他的大脑深处直接印着‘有人’这两个字,不需要他的大脑做出任何转换,他只需要回头,朝着身后那颗光秃秃的树的腹部,整整望了半刻钟,最后才将目光收回来。有些东西就此改变了,甄林俭告诉自己,
王千悲站在这颗树的腹部,准确的说他将身子完全依靠在了这颗树的腹部,因此身子也矮了许多,此时此刻他被自己大脑中直接传出来的字吓了一跳,此时身子微微发颤,紧接着全是有毛的地方全部都竖直起来,光秃秃的头上因着这次外出蹦出了几根毛,但是他的确是施了隐身的佛法,除非眼前这个人与自己一样,已经不属于正常人的范围。
王千悲死死的摇摇自己的头,因为这个想法简直是笑死佛不偿命的方式,更何况真真正正的佛都是永生。甄林俭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只不过这种错觉在他的大脑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不过现在的他完全不在乎,最为重要的便是去将躺在地上的高明雪抱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紧接着回到秾娇将她的伤好好的治好。
高明雪能够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坚实的臂膀抱了起来,紧跟着她感到自己悬在空中,正在往一个熟悉的地方走去。一开始速度有些慢,紧跟着她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微微冷风,袖子的一边被风吹起来,树叶随着风的动作一点点的脱落了,落在地上,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几片树叶覆盖,但是她没有办法起身弗落身上的树叶,只不过她感觉到这几片树叶的消失,但心中毫无波澜。
甄林俭轻轻地用嘴吹落了高明雪身上这几片树叶,本以为这种方法会消失,但它成了,甄林俭觉得十分的惊讶,忽然间他发现这个地方哪儿有什么落叶,全部都是欣欣向荣的刚刚生长出新的翠绿的枝桠的,怎么还会有泛黄的发黑的枯萎的树叶随着风轻轻的落下来。因着这落叶飘飘的场景只有一刻,甄林俭便以为这是错觉,因此往后退了几步,抱着高明雪原处转了好几圈,的确是春日才有的景色,甄林俭便当这是错觉,离开了落日山。
微风阵阵的从屋子外面灌进来,高明雪在这一日的晚上醒过来,门被这阵风轻轻地带动,高明雪能够看到门外披着披风的甄林俭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但是她转过身,刻意不去看甄林俭,不是心中难过,而是心中有事。佛祖说的红尘,高明雪也不过是想要忘却红尘才会来到这座少林寺的,可是佛祖想让他了却红尘,高明雪却找不到一点儿的办法。不知不觉中她的眼中含着泪水,高明雪不到自己在哭什么,总之就是在哭,莫名其妙的。
甄林俭抬起头,这种感觉又出现了,这儿有个人,一个男人,气息十分的熟悉。甄林俭望着身边,那个人好像坐下来了,甄林俭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比他要矮一些,但是他没有说话,他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但王千悲不是。
王千悲今年其实有二了,真可惜,这个年纪他仍旧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他喝了自己酒壶中的酒两口,紧接着去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佛法,问:“我说小兄弟,你怎么能够如此精确的发现我所在的位置呢?”
甄林俭总算是看着这股感觉的来源,王千悲的记忆力不好,但是甄林俭的记忆力却是十分好,他看着王千悲现身,第一下没想过来这个人是谁,但紧跟着他做出明白的样子,说:“我记得你,你解就是那个在城门口说书的先生。”
这下子王千悲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景色,不过好歹是个经历过千般人间滋味的佛,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问:“这里面的姑娘怎么了?”
“她么?我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日子过得不怎么顺心。”甄林俭几乎是自嘲着说出这番话,紧接着他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个没有头发的老人,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明雪的事?”
王千悲喝下一口酒,说:“如果我说我只是出于好心,你信么?”
甄林俭避开了这个话题,反倒是看着王千悲这一身出家人装扮说:“你能喝酒吗?”
“能啊,凡间的寺庙那些死规定在我身上可完全不适用,真真正正的佛可不会这么做。”王千悲为了表示自己这么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大口大口的喝下了许多的酒。
这一次甄林俭赶到了十分惊讶,接着问:“你这酒壶看起来十分的小,为何像是永远都喝不完的模样。”
“这是佛祖做的,他不仅能够装酒,你看。”王千悲指着面前的一棵树,随即这棵树消失了。
甄林俭发出惊讶的声音,紧接着问:“你怎么做到的?树呢?”
王千悲使得手中的酒壶变得透明,甄林俭便看着酒壶中快速生长变化的树,这是一棵果树,果子是在冬日才会成熟的,但是甄林俭却在此刻看见了树上结的果子。王千悲注意到甄林俭面上的细小的变化,心里骂道这个孩子还真是淡定,嘴上却调笑着说:“想吃果子吗?”
甄林俭不自觉的点点头。王千悲笑起来,右手轻轻挥动,酒壶中的树重新又出现在那个地方,甄林俭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站起来,这是他活到现在脸上表情最大的一次,甄林俭自己不知道,他站起来走到了那棵树前,因为他身高高大,所以轻轻垫着脚尖,伸手将树上的果子摘下来说:“你真腻害,这果子居然真的被你给催熟了。”
王千悲露出得意的笑容,说:“接下来的事可不归我管,人自由命数的,我只是过来看一看。”
甄林俭想不过来为什么王千悲特意过来看高明雪是个什么原因,甄林俭的记忆里两人可没有什么交织,他正要张嘴问时,王千悲的身影逐渐消失了,甄林俭变得疑惑,但王千悲已经完全消失了,甄林俭这下子知道王千悲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世界这么大他知道哪儿最适合他,而甄林俭也知道这世界这么大,但是他的路才开始,而现在有无数条路出现在面前,选择只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
甄林嘉已经在这间院子里休息了一段时间,这几天都很太平,西莼以及林桃那边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甄林嘉第一次感觉到了消息的封闭,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关于外面的消息都没有,甄林嘉感到奇怪,问唯一在郭城的一个堂主,林卫堂的林桃,林桃也是耸耸肩摇摇头,甄林嘉不得不怀疑某些东西阻挡了甄林嘉获得外面的消息,因此消息只能够在方壶进行传播。
甄林嘉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林桃,林桃接了任务当场就消失在甄林嘉面前,林桃是个谨慎的人,甄林嘉对此很是放心,转身继续看着屋子那抹微黄色的光,这些日子下来,甄林嘉从初晓那边得到了结果,这些人都是当初吴国初现时的反叛成员,没过几天陆续陷入昏迷,紧接着被人抛到这个房间,地上的血大部分都是从那些穿着不同颜色的人身上流出来的,而外面这些穿着黑色衣裳的人却是死了之后被运送过来的。
甄林嘉感到惊讶,十分的惊讶,因为这里面足足塞了近两百具的尸体,少部分是穿着黑色衣裳的人,大部分都是甄林嘉在甘城时见过的不同颜色区分不同品级的大小官员,这些血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只是甄林嘉不明白,既然可以把人毒死,那为什么还要放他们的血?
初晓关注到甄林嘉面上的变化,作为一个医者,细心且细致入微是最为需要的东西,因此初晓见着甄林嘉面上的变化,推理出甄林嘉的疑惑,于是说:“这些人都是吃了迷药的,他们被运送进来时或多是躺在地上,但品级高的太守是躺在床上的,椅子上坐着的只比太守低了半级,他们是在昏迷之中被人用剑在身上挖了个大大的十字符,因此血的流出量极大,只是有一事不清楚,就是这数十具人的身体里的血不至于将这间屋子填满,但也能够通过这些缝缝角角流出来,为什么会是教主您与几位姐妹打开门之后才喷涌而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