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雪看见了甄林俭藏在面无表情的下的微微的不可思议的笑意,他没有去理会这笑意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又是因何而起,高明雪转回头,说:“我只是告知你而已,并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这下子甄林俭是完全愣住的,因为以往的高明雪从来没有提出个什么要求,也从没有单独离开过这个地方。甄林俭正在想该怎么回答高明雪的话时,始终是用以前的对高明雪的看法印象来思考她的行为动作,但现在甄林俭发现自己不能用以前的看法来看高明雪了,一时之间忽然有了一种危机感徒然升起,甄林俭发现世界虽然是多变的,那就永远是多变的。
高明雪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甄林俭定定地看着高明雪,用一种瞧陌生人的尴尬目光望着她。此时的高明雪正在收拾自己的行礼,高明雪身上并没有多少盘缠,不过包裹里还是有一些首饰可以换一些钱,只不过这些首饰都有皇宫的印记,这些印记去寻常的大的首饰阁十分容易被发现了,如果去那些黑市或许还要好上许多。
甄林俭默默的看着高明雪正在收拾东西,听声音高明雪正在有条不紊的收拾着,甄林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他就连高明雪的经历了什么都完全不知道,这突然就改变的一切,他有些懵,但是看着高明雪的动作他心中着急,却找不到什么说辞将高明雪挽留住,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将事情弄明白。甄林俭忽然想起王千悲这个人,记得几年前见他时还是一个普通的有些钱的商贾人家打扮,昨日却看着他一身和尚装扮,一头曾经看起来花白的头发此时已经完全剃光,只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变成了不属于人的。
甄林俭怔楞间,高明雪已经将所有可以带上的东西完全收拾在包裹上,但她没有动,她转头望着精神之外的甄林俭说:“我明日走。”
甄林俭忽然听见高明雪说的话,但是人还在状态外,因此他不知道自己听着的是不是高明雪说的那个意思,因此很快说:“啊?”
高明雪倒也不气,紧跟着重复说:“我明日就走,现在身子感觉还是软的。”
甄林俭听出来高明雪说的话中赶人的意思,但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因此只好转身离开。高明雪望着甄林俭的背影,往前走了一步,将门就此关上,高明雪心里面其实没有多大的想法,以前她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现在她意识到那只不过是自己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因为这些都不过是一个自己逃避现实的理由,而这一刻的开始都是因为杜卜生的出现,他如果没出现,自己或许就不在了吧。
高明雪将门关上之后,再一次走回来坐在桌子上,此时外面的天是大亮的,明亮的光从窗棂中穿透过来,高明雪面对着这些光,有一半藏在阴影中的,高明雪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心中却是千丝万缕的变化。那一日她九岁,刚刚懂事的年纪,正好碰见了曦裳曦月,她们是在高明雪九岁来到自己身边的,而当时的高明雪只是无意间闯到她们同何妻的对话,只不过没想到她们是分到自己身边的人。高明雪也选择了不相信,但是她们对高明雪自己很好,这使得高明雪渐渐的失去了警惕,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差点死在了这两人的手上。世间有千千万万种人,对自己好的没有其他想法的人或许一个都没有。
高明雪就这么想着,想着,眼角不像以前那样想到此时总会泪流满面,但现在她似乎完全放下了,还会觉得那时候泪流满面的自己完全是幼稚的表现,只因为自己完全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但回头去想是把自己放到事件之外,便能发现自己钻入死胡同的地方,只要能够发现这死胡同出现在什么地方,便能够完全走出来。现在高明雪还没有完全的走出来,只是摆着一副自认为适合当下的表情,有些时候,一切只不过是一年之间产生的情绪,而这个情绪很有可能会影响一生。
甄林俭离开了高明雪的屋子,想着去散步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并且还能花一些时间来思考一些问题,他对于人生的认识并不够,但他却是如此喜爱人生,人这一辈子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一个探索时间的过程,即便是老了,七八九十岁或者是成百上千岁,也不过是一直在探索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中总会有一些人仗着年纪大了,对着小辈指指点点,有些人的悟性十分的差,但是他们总是仗着自己的年纪轻敌,仗着自己的年龄总是不自觉地带入阅历之中,却想不到每个人从小到大的经历不同,或许阅历还没有那些小一辈的丰富。
甄林俭在这个思考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走得有些远了,不远处的乔昭正在上上下下的搬运者行礼。乔昭在院子外慢慢的看着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收拾行礼、搬运行李,齐昭听着身子左边传来的脚步声,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人,但抱着孩子的艾草转过头看见了甄林俭,轻轻对着身边站着的乔昭说:“夫人,甄公子来了。”
乔昭这才将目光挪到左边走过来的甄林俭身上,日光从他的身后打过来,乔昭只能够看到他处在阳光阴影处的模样,他的表情仍旧是那副样子,淡淡的笑容底下只能够感到疏远的温度,乔昭当然也没有想着与他进一步交流,只是甄林嘉帮过自己,甄林俭又是甄林嘉唯一一个弟弟,总还是要拥有一个不远不近的关系,如果可以进一步,那也只是林暗与甄林俭的距离,男人的距离永远会比女人好很多。
甄林俭继续往前走着,心事将一颗心完全压进了他的胃里,甄林俭只觉得心中有剪不断的千丝万缕的丝线缠绕其中。甄林俭想要将这些丝线完完全全的理清楚,但是这边清楚了几根那边又绕回来了,甄林俭感到十分的难受,这是一种掌控不住自己的难受,不是来自于他人,而是来自于自己。甄林俭一直觉得自己很清楚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也完全能够认识自己需要什么,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但是高明雪那一番话,不也许是他自己将自己揭穿之后引来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完全将自己绕进了一个死胡同。
乔昭走到甄林俭身边,甄林俭什么反应都没有,乔昭便觉得奇怪,更加惊讶于甄林俭也有失神的时候,在乔昭的眼中甄林俭就是一个将所有事情都能够无理得清清楚楚的,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中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但是乔昭好像忘了,他与甄林俭都是才从小岛出来不久的懵懂少年少女,对于世事的涉入还没有她与林暗多,但是甄林俭与甄林嘉的身份总会让人忘记这一点。
乔昭想着,甄林俭已经自动绕过她所在的地方继续往前走去,乔昭觉得心里不踏实,即使她知道自己并不能够完全给甄林俭提供更好的帮助,如果是感情上的或者是医者方面的,对于这两个方面她还是能够能够提供帮助的。乔昭看着面前还在收拾行李的下人,走到艾草身边说:“你先看着一会儿,我去找甄公子聊一会儿。”
艾草当然懂自己的主子在想一些什么,她点点头,说:“夫人您去吧,奴婢就在这里看着。”
乔昭点点头,伸出手逗逗艾草怀里抱着的孩子说:“心心,好好听话哦!”
林暗与乔昭给孩子取名林安心,因为他是经历过腥风血雨才能安全的出生在这个世界中。艾草怀中的林安心似乎感觉到来自于母亲的爱意,咧开嘴发出呵呵的笑声。乔昭见着孩子这般举动,也跟着笑起来,一个母亲最开心的就是见着自己的孩子快乐的笑容。乔昭对着孩子轻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来到了甄林俭身后,轻轻说:“甄公子您这在想些什么呢?”
甄林俭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继续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可见他心中想着的事多么沉重,还多么的令他完全失去冷静思考的事情一下子就完全涌入脑中心中,他一下子陷入了思想胡同之中。乔昭见着甄林俭还在往前走,于是又在他身后轻轻喊了一声,甄林俭总算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转过身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乔昭。
乔昭心中总算是放下了些,既然甄林俭转过身这就表示他还是愿意与自己说话的,说实话,乔昭比甄林俭大了六岁,但是她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是不如他了解的,但是有些东西呢他是比甄林俭还要清楚的,因此乔昭更清楚自己现在要做的事什么,因此她说:“甄公子看起来非常的烦心,能否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事而感到烦心呢?如果能够解决我可以帮你做一些疏导什么的,如果不是我能够帮得上或者说得上话的,那我也就选择闭嘴。”乔昭说完话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在两人右边正好有一个湖心亭。
甄林俭有些疑惑迷茫的望着身前的乔昭,甄林俭不知道乔昭是否能够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只不过他仍旧想要试一试,因此点头答应乔昭的提议。乔昭笑起来,温柔的笑容中多了几分。乔昭在甄林俭的示意下走在前面,微风慢悠悠地吹过来,将两人的衣摆往左边轻轻的吹起。甄林俭等着乔昭坐下后才坐下,这是第一次外面不远处有人在收拾东西,而亭子里并没有什么热茶之类的饮品。
乔昭偏着身子坐着,毕竟是个已婚妇人且已经有了孩子,按照规矩还是这个姿势比较好,这也是乔昭第一次与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半单独的的坐在一个亭子里坐着,不过乔昭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别扭至极,因此还是换回正常的姿势坐着,接着乔昭便问:“你可以告诉我你在苦恼些什么吗?”
甄林俭点点头,但一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时候他感觉到完完全全的思绪换乱是个什么意思,因此陷入深深的沉思。乔昭见着甄林俭陷入沉思,很快就想明白甄林俭现在脑子是乱的,于是开口问:“你能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而陷入沉思的?”
这个问题甄林俭能够答上来,因此甄林俭他轻松的答道:“因为明雪,她似乎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一下子变得我认不出来了。”
“她总得有一个契机改变,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吧?”乔昭大致能够解答出其中含着的奥妙。
“这个怪我,我自己骗自己,没想到她也在骗她自己,下大雨那一日我与她到海边去了,没想到他想不开,直接跳海了,我把她救了回来,醒过来之后她一直想要去落日山的少林寺,可是落日山我们都没有找到少林寺,而我们走散了,等到再见面时她的举止行为怪了许多,还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明白的话。”
乔昭对于甄林俭这一大堆话总结出一句话,并不相悦的两人只是因为彼此的需求给自己找了一个假对象来做以幻想,这便是关键所在,高明雪的事情乔昭大致知道一些,甄林俭的事情乔昭完全不清楚,毕竟是一个刚从一座无人小岛出来的人,乔昭不认为他能够需要什么被依赖的需求。
甄林俭见着乔昭陷入沉思,以为她不能对自己做出正确的引导,因此叹口气对着乔昭说:“既然你也不能将我完全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中,那么我就走了吧。”
乔昭望着甄林俭离开的背影,则背影中藏着的落寞完全隐藏不住,忽然间乔昭有些心疼这个刚刚才走上人生,漫漫长路的少年,心底独自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人会在一念之间中改变自己,但这些需要自己去探索,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完全不一样的,都需要一个人一步脚印慢慢去探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