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风餐露宿是常事,也因此都练就烧火的本事,众人捣鼓来去,火苗产生了,打头的振刚小心翼翼地将火苗送进门缝中,旁的人瞅准时机一点点的将干草放上去,火苗很快形成小火,众人将干草一圈圈地将干了的树枝围起来,觉得合适之后才将棍子放进火中。
火势非常好,很快熏得城门门缝附近有了一层薄薄的黑,把最后几块柴以堆砌的造型放上去,众人便着了命令藏在树林中,他们专注的看着逐渐兴旺的火。
大火燃烧,门内的人还在干架,直到某个倒霉的身上着了火苗之后剩下的人便愣住,回头才发现火势汹汹,还有风将火吹得四处飞扬,这里只是城门,周边并无百姓居住,更无房屋,要往里走才能看见人家。此刻,地上墙上门上到处都有血迹,发黑发臭,人自相残杀彼此怀疑,无人出来做主,只有一群手中拿着刀子到处寻找与自己是同类的人,并做好将对方杀死的想法。
大火燃烧,没有一人大喊大叫,司空见惯般朝这边望望便迅速藏匿于自己家中,胆小的在屋里,胆大的在屋外,无奈的寻找食物,无心的见着人杀死人,活着变成了一种真实的痛苦,死亡更像是解脱却鲜少会有人独自面对死亡。
“好奇怪,为什么没有灭火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都是行尸走肉,活着便活着死了便死了,谁还有心情去左右生命!”
“可是活着终究有个盼头!”
“兄弟,我看你鲜少经历一大片一大片死亡的时候吧,这种情况下人的大脑心灵已经完全麻木了,当所有的死都是司空见惯的时候,人们都会觉得死并不难受!反倒会有些庆幸!”
没有人应下这位长者的话,萧东暗自猜测这位长者是经历过类似的事才会更加理解死亡在不同的时间里的意义!
火势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却没有人惊恐的叫喊也没有人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萧东离火源相隔一里左右仍旧能够感受到熊熊大火带来的温度。萧东与众人一同坐在地上,为了避免被发现所有人将身下的马拴在了林中的树上。
“这城门不会就这样给破了吧?”薛宝城觉得难以置信。
“不知道,破就破了也省去某些必要的麻烦!”萧东在他身前小声应着。
冬风十里,潮湿的杜城下起了雨,杜城不必郭城的雨夜寒冷也不比姚城的夜晚温暖,这便意味着这一群人必须为自己找一个住所,这里是树林,鲜少会有人选择在一片树林中修一处住所,但也许会修一些放置农具的小屋,运气好,小屋会是空的,运气不好,众人可能会在雨中度过。
“上!”被遣去寻找夜间住所的兄弟沿着整个树林寻找,在不远处寻找到一个大大的山洞,“前方有处大山洞!”
这一行人不上百,一同进去度过整个夜晚还是可行的,所有人对此感到十分的庆幸。
席梦溪知道杜城的东城门起了火,心中并不恼,只是觉得庆幸。杜城的东城门门后那堆废物是大安那边的等堆的,无论他为了打开东城门派了多少人出去都无法撼动,如今着了火只要在箱子里把文肃以及杨志刚拖住,也许真的会烧得昏天黑地!
天从少云的颜色变成了铅灰,风逐渐起来,先是滴滴答答,接着是淅淅沥沥,然后是哗啦哗啦,最后是咚咚咚!
雨很大,却不是冰雹,就像是一个烂透了的苹果从高空中落下,席梦溪推开窗门开始担心那把火会熄灭,他将目光放到东城门的地方,火势仍旧滔天,在大雨的冲刷下变得暗了些,可是仍旧在燃烧,席梦溪掐着自己的手指头算着大火燃了几时,最后放下心来。
太守府正屋,席梦溪独自一人打着油纸伞出现在门前,门前守着的人行礼,席梦溪才吩咐:“开门!”
这道门上了三把锁,席梦溪就在一旁静静候着等着锁一把把揭开,屋中有三人,三人绑着手脚坐在床上。席梦溪走进去,开口说:“没有背对着背互相解开彼此手上的锁?”
杜厢转头心中悄悄骂了身狗屁。
一家三口彼此间没有回过席梦溪一句话,外面的人还在为这奋斗,他们可不想率先因为一时嘴快去见阎王。
席梦溪见状心中微恼,却仍旧上前,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把你们的手伸到身前来!”
手绑在身后是不可能伸到身前的,除非天赋奇葩。如果已经解开的听到这句话有五成的可能性条件反射的伸到身前,席梦溪赌的是这五成。
杜厢的儿子叫做杜年安,看身段大概也就十来岁,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而此时背在身后的双手绳子差不多已经解开。父亲杜厢多番告诫他不要露馅,因此两只手在身后紧紧拉着,听着眼前这个恶人说玩忽然哆嗦一下。
席梦溪感觉很愉快,敌人越是抵抗他便越觉快乐。
席梦溪笑着说:“很好!”话说完他便走上前,人手脚都绑着,除了嘴一切任凭他弄,他可不傻,狗急了也会张嘴开咬的,因此他用右手将杜年安从床上扯了起来接着往后退两步。
杜年安没想过这种情况,便没有想到过怎样去应对,双手因着不过脑子的本能往前伸,瞬间两只手抓住了席梦溪拉着自己的双手。杜年安未习武,自然比不过武夫的蛮劲,无助且又无奈。
“可真好,杜厢,你仍旧是那么聪明,只可惜你儿子并不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席梦溪扯着杜年安走出门,“锁上!”
百八十种可能性在一瞬间走过杜年安的大脑,留下的便是呆呆的他,无法反抗的他选择了最后的沉默,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变慢了十倍,大雨打在他的身上脸上,仿佛捶打着了无生气的,但却完全的变了形。
“诸位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去杜城中找个地方喝一壶!”萧东在最里面最干燥的地方站着,身后是光秃秃的岩石,身前是最大的火堆,围着这火堆的人也最多,山洞中的回音来回,众人听着萧东这番话站起来,大声喊着好。
第二日,杜城的东城门被烧出了个大洞。
安笙在这个洞前愣了半晌,转身寻了处隐蔽的地方等着萧东,他的任务是在这群人充当信息接收传递,也充当个大夫,没办法,谁让犯生教中的人最惨也会个皮毛。不过这日他来的晚了些,因此他担心萧东已经进了城,但心中有个声音却告诉他萧东还在城外。
遵循自己,遵循心中的声音!安笙便留了下来。
天色灰,云压得很低,萧东醒过来时便问着烤馕的味道,坐起身薛宝城便撕了一半递给小东,说:“上,兄弟出去了一个,去探城中的消息了!”
“好!多谢!”萧东接过馕,道了声谢,“今日教主派在我身边的教徒应当来了,大家都注意些,别误伤了兄弟!”
这些人在江湖中都称为散侠,既是散侠或多或少都有些怪脾气,但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从不去关心什么正邪,好人喜欢的人他们会去结交,坏人相处久了的恶心的人他们会远离,这些人或多或少是被不息的名字吸引过来的,生命不息!
吃过早饭,大家又都歇了一阵,萧东便起身说:“现在我们进入杜城,记住保命要紧!”
远远的安笙见着一队人马往这儿来,便抬起头张望着,果然看见了萧东,身影一动,来到萧东身边。萧东只觉身边多了一道刺骨的劲风,转头去看见是安笙倒是心中多了一抹安定,转头往前走,嘴上说:“宝城建议我们不骑马的,马太多,蹄子踩在地上会发出太高频率的震动。”
“挺聪明的方法,接下来你带着人都跟着我,我们的人在城中央靠近中央大街处,大概有一百人。”
“好!”萧东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避免后面的人看不见,见着萧东手势的人都做出同样的手势。
杜城有点儿冷,潮湿刺骨的风总能够找到缝隙钻进这群人的衣服中,人都是练武的,这点风就像是软羽毛在他们身上挠痒痒,无人关注。倒是可怜了薛宝城,唯一一个习文不习武的,上下牙哆哆嗦嗦地敲着乐章,身上挂着好几件侠客们带来的换洗衣服。
这的确是一座大宅子,安笙一路接受城里的魔教人传来的消息一边选择最佳的路走,人数近百,好在都是侠客,速度极快,安笙为此舒了口气,墙这边的人小心翼翼地走,墙那边或多或少能听见利器的动静,众人一路上屏息凝气,好在上天眷顾,平安抵达!
甄林嘉接到安笙报平安的消息时重重的舒了口气,明媚舒服的阳光从窗外投进来,甄林嘉望着薛素公与甄林俭说:“他们平安抵达了,接下来我将我所有的权力交给我的弟弟甄林俭,而我仍旧会知晓全部。”
甄林俭额间竖起数道无语的纹路,但他也无他法,完全不能拒绝,三人这边相处的愉快,忽然屋中的阳光所处的地方消失了半处,而消失的地方是门,三人皆回头去看,发现杜卜生与戚天恩并肩走了进来。
“你……”戚天恩见着主位上的甄林嘉十分的惊讶,惊讶的同时他将目光转到甄林俭身上,深呼吸后,“怪不得我觉得在哪见过你,原来你们是龙凤胎!”
杜卜生自觉寻了凳子坐下,戚天恩反倒有些拘束,甄林俭开口:“戚老板随便找根凳子来坐下吧,也正好咱们谈一谈事。”
尴尬解除,戚天恩迅速找了根凳子坐下,望着屋中几人,又见着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叠纸,说:“听说杜掌门与魔教合作,魔教的教主又都是女子,所以你是教主咯?”
“显而易见的吧?”甄林嘉十分无语且用着还算得上是礼貌的话说着。
“恕在下先前眼拙,在此道歉。”戚天恩说着站起身正欲行最高的礼。
甄林嘉见着立刻把人扶住,说:“我还不是后,你等着未来再说!”
大雪又一次将路掩埋,最热闹的街市人也少了许多,这个天气出门逛街是一件折磨人的事,等着雪停的人有很多。
荣三春站在雪上,一身的绿意表示对春日的向往,手中握着鞭子在这片雪白的空地上飞舞着,像是挥舞着云彩的仙女却又有一身的利落。颜轻玉将所有的事都吩咐好便来寻荣三春,见着荣三春正在舞如烟星鞭,便在可被攻击的范围外静静等着。
荣三春最后一式结束,转头见着穿着很淡很淡的黄色的颜轻玉迅速将长鞭收起,走上前问:“现在有空?”
“刚处理完!”颜轻玉笑着。
“走吧,我们去蝾王府!”荣三春最终还是将和离书的内容完完全全写完了,签了字盖了手印,无论他高明旭是否想要挽回这段感情荣三春是再也不会回头了。女人,一个已经完全对这一个男人绝望的女人,绝不会选择回头。
风的劲头猛了些,苍白色的阳光挥发着雪的僵硬,雪地上已经被人踩得严实紧凑,如今正缓慢化成水却又因着温度过低变成了冰,如此往复,这个冬天就是完全的白色了。
高明旭坐在屋中,面前火炉散发出暖心的温度,两眼未曾聚焦,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屋外反着光的雪地,居然没感觉到任何的刺眼。
荣三春在雪地上看着屋中的人,发出几声讽刺的啧啧,走进屋子,从袖袋取出和离的证书朝着高明旭的脸丢过去,见着和离书稳当的打在了高明旭的脸上便满意的运起轻功离开。
颜轻玉并没有跟上,等着高明旭将和离书取下过了一遍正准备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刻抢先一步将和离书丢进了火炉,见着高明旭惊讶的脸,笑着:“你是个负心汉,是一个懦夫!”
高明旭愣住,颜轻玉说的没错,自小到大他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内心因此沾了许多习气,可又如何,当伪装成了习惯,习惯便成了完全的自己!